第1565章 恩斷之時
“沒有辦法。”
白湫一句話蓋棺論定，她開口讓陳夢夢來，爲的也就是讓陳夢夢見自己師父最後一面。
然而聽聞此語的陳夢夢立刻激動道：“這不可能！師父怎麼死在這個地方，怎麼能……”
“爲什麼就不行呢？”
身形凌亂的蒼青真人緩緩擡頭，看着意料之外出現在面前的陳夢夢滿目欣慰。
“師父……”
陳夢夢微微開口還想要說些什麼，蒼青真人卻是搖頭制止，然後開口道。
“百年之前，那場遍及全球的混戰，背後有魔道的影子，有妖族的影子，有各方流落這片天地異族的影子。夏國作爲這片天地的中興之地，數國並討之下，爲了保全國土你知道死了多少人？”
“可師父你是地仙啊！你是我們蒼青派的掌教啊！”
陳夢夢依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激動地開口。
“地仙又怎麼了？”
蒼青反問道，然後看向天地：“我們求天問地，尋仙訪道。但即便站在這個世界最頂點的位置上，我們也是人，人無貴賤。生命的價值，只在於是否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實現自己。爲師和那些在大戰之中死去的先賢比起來，已經是幸運的了。若非百年之前青城派無人可依，當年我便也投身在了那場戰事之中。”
“可是師父你走了，清城派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嗎？你不願意嗎？”
陳夢夢看着眼前老者慈祥的目光有些發愣，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但還是搖頭道。
“不是，但是不行的……我還不行，沒有師父，現在的我怎麼能挑起清城派的大梁。”
“還有你口中那個大哥啊。”
“可是……”
“你不相信自己，難道不願意相信你大哥？不願意相信師父的眼光嗎？”
陳夢夢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麼話語反駁，緊握雙拳的陳夢夢看着蒼青最後道。
“但我還是捨不得師父啊！”
撇開一切的道理，撇開一切的顧忌，此刻的陳夢夢所表述的僅僅是他作爲人，對於蒼青真人的不捨與不願意。
蒼青看着眼前這個已經被自己用道理完全說服的少年，面對這任性的要求，這次卻是一句辯駁之言都發不出來。
他擡手摸着低聲啜泣的陳夢夢，輕聲道：“爲師能夠有你這麼一個弟子，是爲師的幸運。”
“師父……”
感覺到蒼青真人心懷的死志，陳夢夢言語顫抖，埋頭在蒼青的懷裏。
看着對方孩子氣的一幕，蒼青又氣又笑，但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陳夢夢，輕聲道。
“能夠在臨死之前再看你一眼，爲師已經無憾了。就讓爲師來送你們最後一程吧。”
話音落下，天地之間的靈氣突然躁動了起來。
連接着鎖鏈的古井發出巨大的嗡鳴之聲，空靈之聲讓白湫與傲天都是皺起了眉頭，一旁的北堂千曉更是幾乎要被這巨大的衝擊直接昏厥過去。
而伴隨着蒼青真人的大手一甩，這衆人面前的壓迫感頃刻之間徹底消散，而蒼青真人此刻連帶着身上的四條鎖鏈已經飛到了半空之中。
散落的鎖鏈猶如延展的雙臂飄蕩，剛纔一刻還無比狼狽的蒼青真人，此刻卻宛若一尊真正的人間仙人。
“師父掙脫束縛了？”
陳夢夢一瞬之間無比的欣喜。
然而並沒有被眼前一幕衝昏頭腦的白湫很是冷靜的開口道：“不，鎖鏈看似已經斷開，但實際依舊與古井連接在一塊，真人他並未掙脫束縛，只是將束縛自己的空間從之前的古井四周，涵蓋到了整座道場之中。”
北堂千曉聞言之後不解道：“真人這是要幹什麼？”
白湫微微皺眉也是不解，而另一邊視野更加寬廣的傲天卻是發現了端倪。
“那邊那個傢伙要撐不住了。”
擎天不愧是千百年來第一個，以妖族之身修行道法躋身妖神境的大妖。
即便已經與蒼青有過一戰，並且重傷，面對道空依舊完全佔據了上風。
道空雖勉力支撐，暫時的糾纏住了擎天，但繼續下去別說是撐到衆人離開，同爲地仙的道空自身都要交代在這碧霄洞中。
而道空一死，陳夢夢等人壓根就不可能離開道觀的範圍之內。
“頑猴，我還沒死呢，你就要在我面前大開殺戒，是不是太不把我這半個師父放在眼裏了？”
已經衝到道空面前的擎天聽到身後的聲音，瞳孔皺縮，然後轟然一拳直接砸在了道空身上。
這法相真身的全力一擊，直接將道空擊飛出去，口吐鮮血的同時內息也是一片混亂起來。
而擎天這邊顧不上還剩下一口氣的道空，轉身看向蒼青真人所在的位置，迎面而來的正是蒼青此刻視作手臂的巨大的鎖鏈。
嘭！
鎖鏈落在擎天身上，猶如金石砸山，迸發出無數的火花。
本就有傷在身的擎天，巨大的法相更是因爲蒼青一鞭砸的直接凹陷了下去。
“老東西！你真想殺我？”
擎天大怒地開口。
兩人之前的大戰，擎天已經勝過，在他的道場之中想要殺蒼青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他終歸是沒有那麼做。
他雖然無法聽從蒼青的訴求，脫離魔道，但也不想就這麼殺了蒼青。起碼不想讓蒼青死在自己的手裏。
然而蒼青聽聞此語只是輕笑一下：“你以爲我真的看不出你不殺我的真正理由是什麼嗎？離經叛道，壞你大道根本，你說到底還不是捨不得自己一身境界。”
看到自己的想法被直接戳破，擎天也懶得裝了，直接道：“我與道門的恩情，不過就是那幾年求學而已，你們到底還想要我還到什麼時候！”
“八十一。”
九爲極數，八十一更是極數之最，蒼青此刻說出此語自然不是隨意開口，瞬間明白了對方意思的擎天眉眼一眯道。
“八十一鞭，便門還了我與道門所有的人恩情？”
蒼青沒有說話，擡手之間，手邊出現了三座淡淡的法印，其中分別是當代龍虎山掌教趙空明法印，全真代掌教長春真人法印，以及武當現任掌教千山道長法印。
顯然在來碧霄洞之前，蒼青真人便前往了各處，得到了四大道門共同的認可。
擎天看着這一幕眯了眯眼睛，然後輕聲道：“你應該知道八十一鞭之後你的下場會是如何吧？”
情斷義絕之刻，便是蒼青真人身死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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