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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弱小即是原罪

作者:一條小叶秋
海圆历1515年,初夏。

  北海,卢布尼路王国,红叶村。

  橙红的火焰舔舐着倒塌的房屋,腥臭的血液融入泥土,扭曲断裂的肢体宛如一個個破碎的瓷器,将這個海上孤岛装点得如同炼狱。

  罗夏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在残垣断壁的废墟间不断的挖着。

  掀起的灰烬糊了他满头满脸,手背触碰的木块和土石仍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双手通红,起了燎泡。

  但他好似沒有知觉,感受不到疼痛,還在拼命的挖掘。

  只是脸上木然的表情,渐渐扭曲狰狞,嘴角掀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好似一條嗜血的鬣狗。

  掀飞一块烧得焦黑残破的木板,罗夏终于找到了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一具散发着焦臭味的尸体。

  尸体身穿简陋的麻布衣服,背对着他蜷缩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黑红,如同凝固的岩浆表面。

  這是一個身材矮小,干瘪的老人。

  看到這個老人的瞬间,罗夏脸上的狰狞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和。

  他动作轻柔的将蜷缩的老人抱起,搂在怀裡,就像抱着一個熟睡的婴儿。

  老人的面部保存完好,表情痛苦,死死的瞪大眼睛,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狰狞,唯有三分解脱和七分愧疚。

  罗夏注意到他紧握在腹部的右手中,紧紧攥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他伸手去拿。

  老人的手攥的很紧,像是在拿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面包,一块黑面包。

  一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砸在脑袋上能让人头破血流的黑面包。

  咕咕咕……

  肚子的肠胃蠕动,发出清晰的咕咕声。

  “别吵……”

  罗夏低语,将那块坚硬的黑面包重新塞回老人的手中,然后轻轻的将老人放在地上。咕咕咕……

  “我让你别吵了……”

  他张开皮包骨的手指,开始在地上挖洞。

  大火炙烤過后的土地坚硬如铁,他的十指很快就挖得鲜血淋漓,但罗夏像是毫无感觉,越挖越快。

  咕咕咕……

  “我让你别叫了!”

  砰!

  一只干瘪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腹部,罗夏嘴巴张开,嘴角滴落带血的涎水,眼中渐渐充盈起一片血色,他嘴角裂开,转头看向身后。

  “很快……就能吃饱了。”

  嘻嘻哈哈的笑骂,和女人的痛苦呻吟声,渐渐在耳边清晰。

  “哇哈哈哈!小的们!给我尽情的发泄吧!這些愚蠢的,弱小的平民,真是沒有一点自知之明,乖乖听话,交出女人,粮食和财宝不就好了,非要反抗,那就做好被全部斩杀的心理准备!”

  “明明弱得跟虫子一样,却還敢跟我們讨价還价,說什么沒有粮食所有人都会饿死,嘿嘿嘿,還拿海军来威胁我們。真是蠢得可以,這种偏僻的小岛,在北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正义的海军哪裡忙得過来?再說了,他们当老子是谁啊?老子可是悬赏1600万贝利的开膛手杰裡科!”

  “沒错!以杰裡科船长的力量,就算真有海军的军舰過来,也只是给我們送菜!”

  “沒想到第一次劫掠就能這么痛快的享受,当海贼真是太自由了,跟着杰裡科船长,是我這辈子做過的最明智的選擇!为伟大的杰裡科船长干杯!”

  海贼们勾肩搭背的嬉笑着,手裡拎着酒瓶,漫步在這冒着红光的村落中,不时对着倒塌的房屋和地上的尸体点评一二,炫耀着自己的杰作。

  忽然,一個醉醺醺的海贼眨了眨他那醉眼朦胧的眼睛,视线中出现了一個异常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跪在一片废墟裡做着什么,举止诡异。

  “谁?谁在那?!”

  海贼大喝了一声,就看到那高大身影的动作一顿,僵硬的转過头朝這边看来。

  在看到那人面孔的瞬间,這名海贼只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吓得他亡魂直冒,脚下不稳,一個踉跄直接摔倒在地,口中发出尖叫:“鬼!有鬼!死去的村民变成鬼了!”

  “吵什么!這個世上哪有什么鬼魂!亏你還是個海贼,真是個胆小……嘶……”

  身高一米八,体格精悍的杰裡科呵斥了一声,顺着那名海贼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個身高至少超過两米三,瘦的皮包骨的男人,缓缓从一间倒塌的木屋前起身。

  随着对方转头,杰裡科看到了一张眼窝凹陷,颧骨突出,有着一头苍白乱发的脸。

  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咧开的嘴角,肆意的散发着非人的气息。過于干瘪瘦削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這种鬼一样的形象,难怪会将他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属下吓成這样。

  就算是杰裡科自己,在沒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都吓了一跳。

  场中的气氛一時間变得压抑,海贼们大气不敢出,唯恐惊动眼前骷髅。

  這种诡异的气氛沒有持续多久,一阵咕咕咕的叫声,从对面走来的骷髅腹中传出,打破了场中宁静。

  “该死!原来是個漏網的穷鬼!”海贼们脸皮抽搐,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浓浓的羞辱涌上心头。

  他们竟然被一個饿肚子的穷鬼平民差点吓瘫。

  “混蛋,让我来杀了他!”

  一個恼羞成怒的海贼拔出了腰间的短柄燧发枪,开始笨拙的往枪管裡填充火药。

  “别浪费子弹了,对付這种穷鬼,拿刀砍都沒必要。那副骷髅一般的身体,风一吹就会折断吧?让我来将他拆成骨头零件!”

  那個被吓得跌坐在地的海贼,狞笑着快步上前,朝着迈步走来的罗夏冲来。

  他在地上捡起一根顶端還冒着火星的木棍,满脸坏笑的看着步伐缓慢的罗夏,忽然双手握住棍子底部,阴险的对着罗夏的小腹笔直的戳了過来。

  “小子,竟然敢装神弄鬼,把本大爷吓得够呛,看我怎么收拾你!”

  海贼的阴险动作,引来身后其他海贼的一顿哄笑。

  “哈哈哈,老杰瑞太阴险了,人家都那么惨了,還用這么下流的招式。”

  “就是,沒听到人家肚子裡的咕咕声嗎?就不能发发善心,给他一個痛快嗎?哈哈哈。”

  嗤……

  皮肉烧焦,冒出焦臭的黑烟。

  老杰瑞脸上浮现快意的笑容,刚要调笑几句,就看到一只枯瘦的大手从黑烟中穿出,五指狠狠的抠进了他的五官之中,将发出惨叫的老杰瑞提到了半空。

  那张恶鬼般可怖的面孔凑到近前,呓语一般的问道:

  “告诉我,弱小,是原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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