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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祁以南原本以爲的“惡霸調戲良家公子”的狀況並沒有上演,原以爲內向自閉得好像一隻小兔子似的人格,幾乎是一下子便翻臉了。
在呆愣小美人的假面下,隱藏的是兇殘暴戾又任意恣睢的第十人格——像惡魔一樣的主人格。
祁以南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不管是秒慫的純情牛郎,還是內向木訥的留守兒童,似乎身後都籠罩着K056那個主人格的影子。若非如此,主人格怎麼會坐視這些人格的出現呢?
隨着不斷繼續想下去,他不禁慢慢地開始擔憂起來,既然K056的主人格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殺死其餘九個人格一次,那麼他就能殺第二次。現在風平浪靜只是他掌控所有人格的表象罷了。
會不會,主人格一直都在默默注視着周圍所有的一舉一動?
他無從得知。
最後,這天清晨的事件被祁以南列爲“不可說”的禁談內容,他不想讓別的病人過多地討論和K056有關的詳情,這個主人格太過於危險,他寧可選擇封住別人的嘴。
但是這樣不同以往的舉措,卻反過來告訴所有人,樓羽笙非常不好惹。
這恐怕是惡窟建院以來頭一個被院長親手拱到大佬地位的新人。
他自然給了K056應有的嚴厲禁閉懲罰,但是這個令他感到不適的主人格卻全程都只是掛着慵懶的笑意看着他,似乎對他的決定沒有任何反抗似的順從聽話,但是從他下巴略微擡起的微動作和微表情裏,祁以南能讀出來他並沒有任何的愧疚後悔之意。
“我並沒有傷害他。”樓羽笙這樣說過。
確實,竹製的牙刷杆部被打磨的非常薄,樓羽笙扎進手背的動作又快又狠,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杆牙刷竟然精準無誤地錯開了那人手背上的所有血管,看似嚴重的傷口,實則一滴血也沒有流。
但是那撕裂肌肉的劇烈疼痛,卻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慢慢消下去。
在關禁閉的第一天,祁以南看到牛郎人格出現的時候,便按捺不住又去找他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祁以南還帶了一點任何醫院都不會允許的禁品,但不包括惡窟這樣特殊的精神病院——酒。
他自然有着別的目的。
祁以南對K056號身上的人格的疑問,其實最後都可以歸結到,他的過往的人生經歷上面。
但是這一部分,在入院記錄上卻是一片空白。祁以南希望能夠在最容易撬開嘴的牛郎人格這裏入手,如果在酒後吐真言,那便能給予他一些線索。
設想是美好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牛郎型人格竟然一滴就能喝醉!
祁以南看着滿臉緋紅,頭髮亂蓬蓬的人,終於忍不住額角的青筋抽了抽。
牛郎不是應該酒量驚人才對的嗎?又是秒慫,又是一滴倒……祁以南突然覺得這大概是他見過最憋屈的牛郎了。
“之前不是挺惡魔做派的嘛。”他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卻沒想到醉得滿臉酡紅的人竟然聽見了。
明明已經醉得不行了,還強撐着一臉不滿地蹭過來。
“你說我是惡魔。”不斷控訴的人熱乎乎的氣息噴在他胸口上,一副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就要一頭撞死在這堵“牆”上的樣子,看上去別提多委屈了。
祁以南皺着眉毛,手指在眉心揉了好久,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後悔爲什麼要給這個傢伙酒喝。
簡直就是一塊甩也甩不開的牛皮糖。
“K056呢?”祁以南從沒想過,自己竟然還會有盼望惡魔降臨的那一天。
現在如果有哪個人可以終結小秒慫這醉鬼狀態,恐怕也就只有他的主人格了。
醉鬼連話都快咬字不清了,腦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我就是啊~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羽笙,K056這個名字……不喜歡。”說着他又舊調重彈,眼神幽怨地重複道,“你還管我叫惡魔,你自己以爲喃喃自語很小聲,但是我都聽到了。”
儘管祁以南恨不得把他不安分的腦袋拍下去,但手都揚了起來,結果在觸碰到他髮梢的一瞬間,卻沒法狠下心推出去,反而摸了上去。
祁以南:“……”
一世英名即將毀於一旦!
他一邊這樣告誡着自己,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了摸樓羽笙的頭髮,有些蓬鬆凌亂的黑髮摸上去手感好極了,竟然讓他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惡魔這個稱呼不是針對你,你就不要想太多了。”祁以南抿着嘴角,表情明明還是最常見的那副“死人臉”,但是卻很明顯有哪裏不一樣了,而當他用這副表情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簡直是犯規一樣的行爲。
埋在他胸口處的人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終於擡起頭來,看着祁以南緩緩道:“不過有時候,有了惡魔的存在,才能凸顯天使的美好,正如雙生花,一朵開着美好,另一朵卻孕育着罪惡之花……但是如果要說天使……”
他好像突然酒醒了似的,突然正經起來的語氣似乎別有深意,但是祁以南還沒來得及細想下去,就被樓羽笙的動作定在了原地。
樓羽笙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指貼在祁以南冷峻的臉側遊移向上,目光變得有些迷濛,喃喃低語繼續自己未完的話:“我會說,美麗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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