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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樓羽笙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什麼小黃歌?那明明是洗滌心靈的質樸感情流露。”
祁以南的眼角眉梢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冰冷:“他們沒文化聽不懂就罷了,你是覺得我聾還是老鷹是聾的?”
“但是歌詞寫了快一個禮拜,這麼工整押韻的結果被你一棍子打成小黃歌,感覺好委屈啊……”
祁以南簡直快要氣不打一處來了:“你還有臉委屈?果然是你自己寫的,趕緊給我撕掉!”
樓羽笙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上一個版本就被你撕碎過一遍了……”
祁以南挑眉看他:“你小聲說什麼呢?”
“沒什麼……還是別撕了。”樓羽笙撇了撇嘴,突然握住祁以南的手,臉驟然湊近突襲了一吻,完了才舔了舔嘴脣,“就當做是……咳,情詩,送你吧!”
他飛快地親完之後便耳尖泛紅地說了句“好像有人叫我”跑了。
這樣毫無預兆的突襲讓祁以南愣神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兒才攤開手掌,略帶嫌棄地看着掌心的紙條。
情詩?還是算了吧……
樓羽笙剛走到後臺拐角處,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當寧術的臉從陰影裏露出來的時候,樓羽笙眼尖地看到了他手上捏着的薄薄幾張紙。
寧術拿着的正是樓羽笙之前畫的宣傳單,他枯槁陰鷙的面容讓人即使看到那幾張粉紅少女色調的紙也無法產生任何輕鬆感。
“怪不得你會對阿萊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他那顆灰白色的渾濁眼珠向紙上轉了轉,“這個領結中的圖案,是誰教你畫的?是阿萊對不對?”
樓羽笙挑了挑眉毛,沒想到老鷹發現的這麼快。
“算是吧……”
阿萊是寧術心底一道無法遺忘的印記,即使那道印記正是他親手割下的血色傷口。
每次將要癒合,卻又被他親手再次撕裂。
他要自己永遠記住阿萊,記住自己是怎麼親手把唯一的女兒送上了毀滅的道路。
“你和阿萊……很熟悉嗎?”寧術遲疑了片刻問道。
“並不熟,只不過……”樓羽笙吊人胃口地頓了頓,“阿萊是我最邪惡的一個人格而已。遠比她本人、她的父親,還要邪惡。”
寧術掀開眼皮子看向樓羽笙,他完好無損的那隻眼睛看得是那樣的仔細,另一隻渾濁的眼睛卻彷彿流露出了一絲無措的躊躇。
從他的頭髮,到眉眼,到鼻子嘴巴,再到醜陋的黑色紋身和那身病號服,他像是不願意錯過分毫地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比起讓人不安的凝視,他的目光更像是一個父親正在審視自己多年未見的孩子。
他的聲音史無前例地有些顫抖:“你、你當年複製出了受阿萊影響的人格?”
沉浸在對話中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幾米之外的牆邊人影一閃而過。
眼鏡厚得堪比啤酒瓶底的小醫生推着鏡框,小聲報告完之後,就忐忑不安地看着院長。
在聽完他添油加醋轉述的密談之後,祁以南眼中的神色逐漸變得陰晴不定。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
小醫生關上門之後,“阿萊”和“過往”這兩個詞就不斷地盤旋在祁以南腦海裏。
他一定要查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祁以南迴想起樓羽笙的那個學霸人格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解開謎團的關鍵,就在以勞爾博士名義發表的論文中。”
如果說,在樓羽笙主人格毀滅其他人格之後,有什麼特殊的事件的話……
祁以南突然感覺腦海中一直亂成一團的那根線突然被梳理通順了,他一下子想到了樓羽笙身上那個最最顯眼卻總是一直被他忽略的東西。
——黑色紋身!
他幾乎是從沙發上一步躍起,撲到了電腦前面,飛快打開頁面,進入只有他握有權限的文獻檢索頁面。
那裏面自然只有一名作者的文章。
他着急地挨個搜索所有和那道看似醜陋卻侵略感十足的紋身有關的所有關鍵詞:“紋身”、“黑色”、“脖子”、“蟲形圖案”……
可是不對,都不對!還是沒有任何結果,也搜不到任何相關的文獻記載。
難道自己思考的方向還是錯誤的?
祁以南蹩着眉頭,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突然靈光一現,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欄輸入一行英文:tattooalgorithm,屏住呼吸敲下了回車鍵。
下一刻,屏幕上如雪花被吹散一般,字符紛紛像是被揮走似的恭敬退散了開來,僅剩下一行孤零零的搜索匹配結果跳了出來,牢牢地獨佔屏幕的中心。
那是一篇名爲“圖像的像素變換算法”的文章,其中記錄了一種勞爾博士新開發的複雜像素變換算法,算法的代號名爲“tattoo”。
祁以南打開了樓羽笙在入院第一天拍的照片,照片中留下的便是那能夠將小醫生嚇得連續一個月心理陰影揮之不去的詭譎表情。
但現在祁以南看到這張照片,卻覺得他的眼睛無法從這張好看到近乎妖異的面容上移開絲毫。明明應該是個已經早就已經看膩的模樣,卻好像怎麼也總是看不夠,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玄妙的感覺,僅僅只是一個桀驁不馴的側影,就能讓人神魂顛倒地着迷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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