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沅沅听了后心满意足,甜甜一笑,又低头玩起了小兔子。
這时轿子停了,贺芸撩开轿帘,伸出手臂扶着温眠母女俩下来。
温眠抬头便见到姨母站在了殿外。
她连忙福身行礼,“姨母,您怎么出来了。”
欣太嫔朝她走過去,把沅沅抱了過来,笑着道:“怕你忧心多想,我在屋裡也是闲着。”
温眠跟在欣太嫔身后听她說:“侧殿早就给你收拾了住的地方,安心住下便好。宫中纷争,是有些人所求太多了,所以得争得抢得斗。我們偏居一隅,避开那些事,好生過些日子便行了。等会我带你去拜会住正殿的淑太妃,你在长春宫住下,也须淑太妃的照拂。”
温眠听着姨母宽慰的话,心中安定了些,她低声道:“多谢姨母。”
欣太嫔回過头笑了笑,“其实,我很开心你能进宫小住与我作伴。”兴许在往后的年岁裡,這是能让她反复珍惜的回忆。
长春宫的正殿内,有着一扇窗半支着,一個十七岁左右身着芙蓉色裙裳的女子靠着软塌,朝着外头看的兴味正浓,对一旁正在剪花枝放入花瓶的淑太妃說:“欣太嫔又来客人了。她還真疼這個外甥女。”
淑太妃闻了闻花香,随口道:“她這些年在太后那儿伏低做小得来的体面,可全给這個外甥女了。”
“母妃此话怎讲?”问话的女子正是淑太妃的女儿淳安公主。
淑太妃拿着剪刀的手顿了顿,“欣太嫔這些年一直沒有個一儿半女,皆是当初替太后挡了一碗绝嗣汤。”
淳安公主惊呼一声,沒有惊动外面說话的人,而是跟欣太嫔抱着的小娃娃对视了正着。
那小娃娃似乎有点害羞,胖乎乎的小脸往欣太嫔怀裡躲。淳安公主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心中暗暗决定下回见到了這個小娃娃,一定要捏一把那软嫩的小脸。
见到外面的人进了侧殿,淳安這才又跟母妃继续刚刚的话,她叹息一声,“欣太嫔真是不易。”
淑太妃冷笑一声,“這后宫裡头有谁容易的?欣太嫔宫女出身不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哪有如今的位份。也就某人运气好,生了個好儿子。”最后一句话声小的吞沒在唇齿之间。
淳安公主看到了母妃的唇语,沒忍住偷偷一笑。
却被淑太妃瞪了一眼,“你還笑。本宫问你,给你的驸马人选可考虑好了?你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淳安公主伸了個懒腰,轻嘲一笑,“母妃,你說這京城裡真有真才实学的哪個肯当驸马?你给的人选我一個都沒看上!”
淑太妃反问:“那你看上谁了?”
淳安公主从软塌上跳了下来,随口回答:“不知道,谁好看就看上谁了呗。”說完便开溜了。
淑太妃不由得皱眉,谁好看?除了她的皇兄,誉满京城的美男子当属齐国公府沈南则。莫不是看上了沈南则?
可沈南则是齐国公府倾举家之力要襄助他将来入阁的,根本不可能尚主。
——
欣太嫔的外甥女住进了长春宫的消息,很快悄悄地在六宫之中传开。
两宫太后沒有什么反应,承明殿也就汪任知道了打住为止,传不到御前。至于還留在宫裡的秀女们则各有心思。
只不過那位守寡的妇人深居简出,就只在长春宫附近出现,压根也遇不上,也未有僭越之举。
過了段时日,见她如此安分,关注长春宫的人渐渐地变得少了。
温眠一开始是拘谨的,后来被姨母细心关爱,正殿的淑太妃也随和,渐渐地开始适应了宫中的生活。淳安公主虽来的少,但热情,尤其是对沅沅,知道捏沅沅的脸蛋容易流口水后,只好改捏小脚丫,让沅沅一见到她便把小脚脚往她怀裡藏起来。
這天温眠带着沅沅在长春宫附近的亭子裡玩耍。
沅沅长了一颗牙齿,她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米牙特别可爱,可就是总喜歡吃小手,温眠总要盯着她,及时制止替她擦把手擦干净。当初府裡的奶娘說這么大的小孩都爱吃手,只要用苦瓜捣出来的汁水涂在手上,小孩吃上几回苦,便不会再吃了。
可温眠舍不得,她宁愿多盯着些。她用牛乳做了点米糕给沅沅吃,能让她解馋又能磨一磨牙。
一块小米糕吃完了,沅沅又盯着盘子裡的米糕。
温眠给她拿了一块,沅沅满足的拿着米糕慢慢地啃。
温眠笑着看着她,目光描摹着沅沅跟夫君相似的地方,微微出神,有种說不出的怀念。
突然一声古怪的挣扎呼吸声让温眠回過神来。
温眠四处张望一番,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
她把沅沅一把抱了起来,想要离开此处。
就在這时那声音清晰了些,“嗯……可恶……嗯嗯……”
是個小孩子的声音。
而且就来自身后的假山处。
温眠转過身,朝着那声音的方向寻去,便见到一個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卡在假山的小洞裡头。男孩涨红了脸用力想把自己从小缝隙裡挤出来。
此时正好那小男孩抬起头看到了温眠,见她抱着一個孩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顿时更红了,尽管如此他依然抬起他矜傲的脸,大声道:“你不许走!”
温眠:“……”
温眠见他人小小一個,强装镇定的模样有些可爱。
“是要我帮忙嗎?”温眠问。
小男孩:“……”
小男孩瞪了她一会儿,她怀裡的那個女娃還啃了两口糕点。
“還不快過来!”小男孩羞恼极了。
又不可爱了。温眠心想。
那假山還算平坦,裡面有不少不知是天然還是凿开的小洞,也不知道這個小男孩是怎么想的想要去钻那些小洞,還把自己给卡住了。
温眠让他侧着身子一些,往下面缝隙多的地方多蹲下来一点,然后搭了一把手,用力把他带了出来。
小男孩一路沉默地跟着她来到了亭子。
温眠见他身上的锦衣被石头磨的破损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可依然是那矜贵的小模样,便知他出身不低。
温眠不想猜测他的身份,她帮他也只是顺手,希望他脱困后能自己离开,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可温眠见他并沒有离开,而且似乎是盯着沅沅在看。
沅沅不自觉地加快了咬米糕的速度,不知不觉沾了唇边到处都是。温眠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慢点吃,沒人跟你抢呀乖乖。”
小男孩皱着眉,朝桌上放在盘子裡的米糕拿了一块,在温眠来不及阻止下,吃了一口,并說:“不甜。”
温眠:“……”她也沒让他吃呀,她给沅沅做的本来就不放糖的,食物本身的香甜味就够了。而且這种入口的食物最好是不让陌生人吃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糟糕了。
谁知這小孩手那么快,還挑剔。
小男孩拧着眉把米糕吃完了,還对温眠說:“下次我要吃甜的。”
温眠扬眉,這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如此理直气壮。
小男孩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绷不住了,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看什么,我我可是齐国公府的小公子。你是何人?”
温眠有些吃惊,她记得家中嫡姐嫁入了齐国公府,而她生的嫡子确实是這般年纪。依稀记得听嫡母說過,這位小公子被沈太后接到了宫裡。
她沒想到会在這裡遇见嫡姐的儿子。
她還未說话,却见到两個小太监神情激动得朝這边跑過来,他们张嘴就要喊出声,被小男孩高声喝住:“都闭嘴,不许說话!”
那两個小太监生生把嘴边的咽下去,朝小男孩跪了下来。
小男孩理了理衣袍,对小太监们說道:“這位夫人帮了我,书裡面說這可是恩人。是恩人的话,那需好好感谢。李得喜好好請夫人跟我一道回去见见长辈,好好感谢一番。”
“不必了。”温眠拒绝。
小男孩从方才的窘迫找回了骄矜,对温眠展颜一笑,“這回我要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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