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盛寶齡,你糊塗
她心裏微微嘆了嘆氣,面上卻不動聲色,試探的問了一句,“娘娘今夜怎會與那裴大人走在一塊?”
盛寶齡並未隱瞞,而是如實道,“遇上了,大約是見我一人不安全,便一塊了。”
秋衣緩緩鬆了一口氣,看來娘娘自己還未發覺她待裴大人的不同之處。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若這人不是裴大人,娘娘縱使是喜歡,招來身邊伺候一二也無妨,可此人身居高位,又輔佐官家,與娘娘之間,君臣之別,絕無跨越可能。
娘娘若能就這麼一直糊塗下去,也好。
可與秋衣所想的不同,轉過身的那一刻,盛寶齡便已經思緒紛亂。
她本不怕冷,有時候,也喜歡淋雪。
同那小販高價買來傘,是見裴辭臉色不好,身子骨弱,起了憐惜之心,而後將傘給了裴辭。
可那手抄...卻是,沒有給的必要。
此物是真真實實的貼身之物,與那湯婆子全然不同。
自己今日,怕不是被風雪吹昏了腦袋。
方纔還同他說,秋衣是自己人,此話說出來,彷彿自己與他之間有些什麼,怕被旁人發現似的。
盛寶齡,你糊塗。
也不知道裴辭有沒有誤會,希望他沒有多想,否則自己當真是要沒臉見人了。
盛寶齡的擔憂,在裴辭這裏,全然沒有。
剛進府裏,他便重重地咳了幾聲,喉嚨處一股子甜腥涌起,雪地中,霎時間染上了一朵一朵鮮豔的血花。
下人一驚,慌忙喊叫了起來,還有人急忙上前攙扶。
當夜,裴府便請了大夫過府,後廚房裏,藥味濃重。
雖已經是每年入冬後的老毛病,可這每一次復發,都叫人心驚。
雪逐漸變大,紛飛。
屋裏,火盆子放了好幾個,躺在牀榻上,蓋着厚重被子的裴辭,臉色逐漸恢復些許血色,不像剛回來時那般病氣濃重。
他的手,緊緊攥着一個白色的手扎,看起來,像是姑娘家的樣式,用料貴重,像是宮裏頭的。
裴婉皺了皺眉頭,想將那東西從兄長手中拿下來,端詳個仔細。
可裴辭卻死死的抓着那手扎,彷彿攥着救命稻草,生怕讓人搶了去。
裴婉心中莫名,兄長最近怎得這般奇怪,上一回,拿了個姑娘家的湯婆子會來。
這回,又揣了個姑娘家的手抄回來。
那湯婆子,被他視若珍寶,便是自己這個嫡親妹妹,都不肯讓碰上一下。
她有直覺,這手抄,必然同那湯婆子出自同一人之人,兄長怕是動凡心了。
窗外風雪不停,裴家大姑娘,守在自家兄長院子裏頭,徹夜未眠。
而宮裏頭,殿裏地龍燒得正暖,睡夢中得盛寶齡一身冷汗,脣瓣哆嗦。
夢中,裴辭臉色蒼白,躺在牀榻之上,盛寶齡捧着碗的手,有些顫抖,一勺一勺的將那藥喂至裴辭嘴邊。
可無論她試多少次,昏迷中的裴辭始終緊閉着脣瓣,半點藥都喂不進去。
盛寶齡鼻頭酸澀,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的難受,滾燙無措的淚水從眼眶溢出,一滴一滴砸落在裴辭蒼白的臉龐上。
“你喝啊......”
“裴玄瑾,你喝啊......”
不知喊了多少次,手中的藥碗漸漸涼了下來。
牀榻上的人,好似快沒了生息。
盛寶齡的心墜入谷底,她端着藥碗貼近脣瓣,含了一口苦澀的藥,傾身靠近牀上似謫仙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
脣瓣貼近,帶着冰涼的寒意,盛寶齡睫毛輕輕顫抖。
昏迷中的裴辭,仿若有所覺,睫毛不安的動了動,垂在榻上的手,亦是如此。
可盛寶齡卻根本沒有察覺到,見裴辭總算將藥喝下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扯着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痕,又照着方纔那般,將藥一點一點餵給裴辭。
做着這般親暱之舉,可盛寶齡心裏卻半點沒有其他旖旎心思,目光一直緊盯裴辭,一心只盼着他平安。
漸漸着,睏意襲來,她腦袋枕在榻上,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隱約覺得有人在輕撫她的長髮,額間貼上一抹溫熱,那觸感一閃而逝。
原本在牀榻上緊閉眼簾的裴辭,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藉着外頭微弱的光,看清了眼前趴在自己身旁睡得沉的人兒。
她手裏還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袖,好似怕人跑了,不見了一般。
秀氣的眉頭緊蹙着,無論他怎麼去撫弄,都舒展不開。
眼前之景,曾在他設想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可大夢醒來,一陣悵然。
他心中掙扎,緩緩垂眸,蜻蜓點水般吻在她額間,這一晃而過的吻,輕得彷彿根本不存在。
盛寶齡卻嚶嚀了一聲,睫毛不安的輕輕顫抖
“裴玄瑾......”
“裴玄瑾......”
“裴!”盛寶齡猛地睜開了眼,嘴裏還喊着裴辭。
她急促地喘息,汗流浹背,心無規律地亂跳着,分不清到底是因爲什麼而這般慌亂。
夢中的那種苦澀的味道,那種觸感,真實得令她心悸。
那份擔憂而心疼,此刻彷彿真的在心口瀰漫,她咬了咬脣瓣,扯着被,一把遮住自己的腦袋,再度倒在牀榻上,耳朵燒紅。
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種令人羞而難堪的夢。
難道她真是那般好色垂涎裴辭之人?
這一刻,盛寶齡自己爲自己感到難堪,若是讓那般敬重自己的裴辭知道自己夜裏總是做這種對不住他的夢,自己怕是要當場撞牆去了。
今個兒宮裏頭熱鬧,慈寧殿要多收兩個伺候太后娘娘批閱奏摺的宮人。
需得識幾個字。
蒹葭站在盛寶齡身旁,看着下方一排站過去的幾個小太監,模樣那叫一個清秀。
她心裏頭狐疑,方纔有個識得字的,她覺得甚好,可秋衣卻是一眼未瞧,反倒盯着這幾個模樣生得實在是太招搖的人瞧......直接給領到殿裏頭來,給娘娘挑。
蒹葭心有疑問,卻想不明白。
一旁挑人的秋衣,一直在觀察着盛寶齡神情的變化。
她甚至,挑了一個模樣有四分像那裴大人的,這會兒,就站在正中間的位置。
盛寶齡目光落在底下站着的一排人身上,從左到右打量,當她視線落在那一張幾乎有三四分神似裴辭的容顏時,紅脣緊抿,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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