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巡駐
經過整頓後,大漢中樞在蔣琬的領導下,有條不紊地安排各州郡的春耕事宜。而董允、杜恕也在重建御史臺,深入輔佐蔣琬的治理。
偏殿間,劉禪坐於案上,處理着公務。案上的薰香嫋嫋升起,提神醒腦。
“陛下!”
杜恕手捧着奏疏,遞了上去,說道:“臣奉陛下之命,仿兩漢御史臺之制,草擬我大漢御史臺新制,特已報於陛下。”
杜恕在領了御史中丞之後,與巡視益州的董允碰了一頭,回來一頭插入到典籍之中,思考如何重建御史臺制度。經過十餘天日夜的努力後,杜恕終於草擬出一份初稿,交予劉禪手上。
杜恕見劉禪打開自己的奏疏,自己也隨之開始介紹起來,說道:“啓稟陛下,監察之制,起於戰國之時。昔三晉立郡縣之制,故設御史於縣中,以爲監察之用。”
“秦行法制百年,中樞設御史大夫,督查文武官吏;於郡設監御史,監郡事務。及前漢立國,遂奉秦制治國,仍有御史大夫、監御史。然孝文皇帝時,監郡御史督查地方不利,便由丞相屬官巡視各地,兼任監郡御史。”
“後至孝武皇帝,因監郡御史監察地方不利,改監郡御史之制,立十三州部刺史,以爲監督,奉以‘六條問事’以察人。”
六條問事,乃是漢武帝親自草擬所出。基本都是爲了遏制地方官吏與地方上的豪強同流合污,殘害百姓。
如彈劾強宗豪右等社會勢力超越法律,欺壓百姓之事;彈劾郡守、諸侯國相等不遵詔令,背公向私等行爲;彈劾官吏的枉法和迷信行爲;監察官吏的選官和用人;彈劾官吏的子弟倚仗權勢,爲人請託;彈劾官吏與地方豪強勢力勾結。
這六條問事,成爲了大漢的考課法的基本內容,也成爲了日後諸代御史官的條例。
“至後漢之時,刺史權日重,監察地方,遂改治政地方。然後漢傾頹,刺史爲州牧,地方監察之制遂有廢棄。逆魏篡位,分御史臺而出少府,以爲監察之用,或可有稱道之處。”
劉禪靠在憑几上,微微頷首,說道:“地方監察廢棄,由刺史所掌,一時尚可,但地方越廣,州郡越多,爲之奈何?”
杜恕挺直腰背,拱手說道:“啓稟陛下,今戰亂之時,可行駐巡二制並存之法。”
“駐巡二制,卿之言頗是有理。”劉禪唸叨了幾下,說道:“昔孝武皇帝置州刺史,便是因監郡御史與地方官吏同流合污,故特設刺史巡查地方。”
漢承秦朝制度,秦朝以監郡御史作爲常駐地方官吏,可惜秦二世而亡,並不長久,駐郡御史的弊端就在西漢身上顯露出來。
隨着豪強的強盛,不僅是地方郡縣長官與他們同流合污,監郡御史也被腐蝕下去。監郡御史督查地方的作用,已經失效了。因此漢武帝吸取教訓,設置刺史一職,來巡視地方郡縣。
畢竟採用巡視來監督地方的話,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監督者與地方同流合污。不過也來帶來弊端,那就是無法長期地監督地方,無法深入打擊地方上的不法官吏。
“正是如此,臣以爲地方之上,還需以巡查爲上。而在成都周邊,仍以常駐爲上,以司隸校尉掌,派遣司隸從事,監察成都周邊郡縣。除此之外,地方之上,便以派遣巡察御史,分與刺史之外,與州刺史同督郡縣官吏違紀之事。”
季漢與東西二漢在國家體制上最大的區別,在於兩漢是採用中央——郡——縣二級管理制度,而季漢需要承接東漢遺留下來的中央——州——郡——縣三級官吏制度。
因此無法直接套用以往的二級治理經驗,需要由大漢自己繼續摸索。因此杜恕提出督查駐巡制度,也可以說是頗爲大膽的創意,或是說可以使用的建議。
劉禪合上奏疏,沉吟良久,說道:“大漢民雖不衆,但地域遼闊,巡察頗有不便,不過流官又是必然之事。故不如於各州之上,常駐設州巡御史,州內郡縣,以巡御史下屬巡視督查,不與地方州刺史同也。”
對於劉禪而言,三級治理體系他頗有了解,他在大漢首次確立三級制度之時,心中便有預案。當時的他將州牧的權利拆分開,一分爲行政的刺史,軍事由都督所領。
而如今刺史的權利也是不小,擁有民政,人事,司法,督查的權利,如今加入巡御史,無異於是將監督權分了出來,強化中央對地方的管控。至於司法權還需循序漸進剝離,畢竟如今天下仍是沒有平定,地方上還是需要集權,才能更好地應對突發情況。
“何如?”劉禪擡頭看向杜恕,問道。
杜恕思慮少許,躬身說道:“臣以爲可從陛下之言,督查一事,還需循序漸進,不可則改。”
劉禪在杜恕的奏疏上批了字,說道:“既無異議,暫行此制,由卿與董卿二人細化。”
“諾!”
待杜恕走後,劉禪吐了口濁氣,御史臺的重啓,或許纔是大漢治理天下的開始,日後還有大量的制度改革,並非如此簡單,甚至還會很艱辛。
如果走兩漢的老路採用之前的治理體系,也不是不可。那麼自己所創建的大漢與東漢有所什麼區別,自己也當辜負了自己所學的見識。
果如後世之言,打天下不易,但治天下更難。
未過多久,廖立小步快走而來,說道:“陛下,湘州刺史諸葛喬有報而來。”
劉禪放下了筆,擡頭問道:“何事?”
廖立把巾帛遞了上去,說道:“陛下,伯鬆來信言,荊州武陵人廖式願爲我軍內應,其將於十一月舉事。且我軍細作尋見前長沙安衆縣長吳碭,其於南海郡揭陽縣內,聚衆數千人不降吳,以來二十年矣。吳碭可在十一、十二月,於交州南海郡舉事,以應和吳碭所部。”
“輿圖何在?”劉禪喊道。
侍從取出一份交州的簡要輿圖奉上,廖立趁機上前將其攤開,指着輿圖說道:“廖式所部駐紮在零陵郡南部,臨近臨賀郡。廖式將會於荊交邊界起事,以爲內應。”
頓了頓,廖立手指往東南移動至南海郡,說道:“臨賀郡東南便是南海郡,若吳碭起兵。南海郡、臨賀郡將可連爲一體,交州北境烽煙相鄰,此起彼伏。”
“若馬庲降從南中出兵至交州,可與廖式、吳碭相互呼應,屆時東吳必將抽調兵力南下,以平定交州之用。而我大漢可率大軍乘勢而下,攻略荊州,內憂外患之下,吳人將自顧不暇。”
說着,廖立越講越興奮,說道:“陛下,天命在我,交州之兵北上,荊州之兵順江而下,我軍一戰滅吳,亦有可能矣!”
自從南陽之戰曹叡病死前線,從而讓大漢拿下荊北,大漢國內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天命在漢。
當時南有東吳,北有曹魏,卻硬生生地給大漢找出一線生機。而且劉禪雖小勝司馬懿,但已無兵進威脅洛陽之勢。就在那時候,曹叡忽然在前線垂危,曹魏不得已要撤軍,從而讓大漢逆轉了戰局。如此情況之下,如何不讓人相信天命在漢呀!
或如此言,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相比於廖立的興奮,劉禪則是更爲冷靜些,雙手撐在輿圖上,說道:“慢慢來,平定天下,哪有易事!且曹魏在北,無論是司馬懿或是曹爽都不可能坐視我大漢滅吳,其必會起大兵馳援。”
“若坐視東吳滅亡,我大漢將佔天下三分之二,人、口將與逆魏不相上下,地又廣之。其安能久存,不過是脣亡齒寒也。”
劉禪擺了擺手,說道:“將此消息速傳至馬忠手上,讓其心中有數。兵入交州之後,可派人聯繫此二人。”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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