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最明智的便是及時止損
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這也有可能是劉禪故意使的反間計。
“在一衆小輩之中，這個劉禪公子倒是最有過人的才能。年少卻有城府，不拘泥於手段而用之，或許恪兒會與之有很多共同話語。”
“通過虛構一個陸遜，就想讓我江東內部人心惶惶嘛……呵，若是我回去之後對此一言不發，你這小伎倆豈不是毫無作用？”
說着，他便將其他的幾封也打開看了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蔣公奕重病纏身……”
“洞庭湖暗蓄軍資，準備大戰……”
“孫權與曹操暗地結盟……”
“孫權親在公安城下，大軍糧草自巴丘、夏口水運……”
“江東欲封鎖長江，世子消息可自宜都南傳……”
他猛地蓋住這些密信，感到遍體生寒，脊背發涼。
諸葛瑾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些多是我江東核心機密，非位高權重者不可得知。劉禪公子即便是想用所謂反間計，爲何他能得到如此多的祕辛？！”
劉禪與呂蒙進行的情報戰，諸葛瑾也略有耳聞。
但是他實在不相信劉禪僅憑在江陵區區兩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做到呂蒙數年才做到的事。
在東吳內部佈下一個觸角繁多的間諜網，那可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並且最重要的一件東西如果不具備，這種事完全不可能，那就是時間。
“這樣的佈置需要大量的時間，而劉禪最明顯的就是沒有投入這麼多時間。”
“難不成！”諸葛瑾瞪大眼睛，“劉禪在成都得了什麼能人異士的輔佐，可以未卜先知、窺測未來？”
這時期，鬼神之說、箴言預事等都是有很大的市場的，信衆廣，甚至有許多名士便是以此爲立身之本的。
諸葛瑾與弟弟諸葛亮的交流之中也常常討論黃老道家理論，玄之又玄的理論知識他也知道不少。
自己不太會什麼夜觀天象之類的，但不影響他對這類事情抱有一定程度的認可。
尤其是孫權與曹操暗地裏結盟這件事，信件上顯示這封信寫下的時間是一個月之前。
“可那時候，至尊纔剛剛下定決心遣使與曹操結盟！”
諸葛瑾倒吸一口涼氣。
“而知道此事的僅有至尊、我以及躺在病榻上的呂蒙，以及奉命都督陸口的陸議四人，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曉此地祕事。”
“若真有間諜的話……首先肯定不是至尊，躺在病榻上的呂蒙也可排除，陸議雖說一開始進攻宜都戰事不利，但他也用屠城表現了自己對至尊的忠誠。”
排除了三人，不，四人，畢竟這間諜總不可能是自己。
他趕緊掏出手絹抄錄，用帳中的碳塊抄錄了其中部分內容。
然後將那些被自己攤開的密信趕緊恢復原樣。
“某需要儘快回去，提醒至尊早做防備。糧草需要加強看護、宜都郡的奸細也要好好查一查。”
深夜，終於扛不住睏倦，諸葛瑾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諸葛瑾被一股肉香叫醒。
“何等味道，竟然如此鮮香！”
他迅速穿戴好衣衫走出帳外，卻見不遠處支起許多大釜，裏面熬煮着許多肉食。
雖然他的所在的地方是上風向，但依舊能聞到其中滋味。
侍立在帳前的執戟郎見諸葛瑾出來，拱手一禮：“先生！”
“你們軍中物資竟如此豐富嗎，哪來如此多的肉食？”
“回先生，其實軍中只有此處在煮肉食。世子殿下說立在上風向，目的就是爲了讓城中的吳狗……呃吳軍眼饞。”
諸葛瑾捏了捏額頭，略有些無語。
他上前查看，發現其中多是一些馬肉，應該是先前作戰受傷或者陣亡的馬匹。
還有不少野味，應當是打獵所得，只有很少的雞鴨等家禽。
其中最令人矚目的便是一頭熊。
熊掌可是難得的奢侈品，但是需要熬煮的時間非常長。
令諸葛瑾不解的是，其中加了許多中藥材。
八角、茴香、桂皮、姜、當歸、黨蔘等都能看到出現在大釜之中。
“這是藥還是飯食？不過這樣熬煮的食物氣味確實誘人。”
“到底是個貴族公子，對喫上有些研究不足爲怪。”
而自己又不是來蹭喫蹭喝的，諸葛瑾不打算再留下來喫午飯了。
他捏了捏袖口，確定昨日抄錄的證據在裏面之後，便去找到劉禪。
“公子，吳侯令我前來，還有一些話要囑託城內的朱然將軍，可否與我一個方便？”
劉禪沉思片刻，最後決定還是賣諸葛瑾一個面子。
“可以，只是只能叔父一人進出，那些隨從等您出來之後再追隨您吧。”
“情理之中。”諸葛瑾自然答應。
隨後他便單人步行出寨，抵達被圍困的章鄉城下，通報姓名之後被允許進城。
諸葛瑾看着城上那些吳軍士兵多有舔嘴脣的動作，這才知曉劉禪在上風向煮肉的行爲確實有效果。
這樣一來，爲了不影響士氣，朱然必然不能短缺了將士們的喫食。
城中短缺的糧草必然會以可見的速度消耗。
“不放過任何一個能爲自己積攢勝勢的細節，劉禪公子有古之名將之風啊。亮弟，你當真是有個好徒兒。”
入城片刻，朱然快步走來迎接他，二人寒暄一陣。
諸葛瑾更瞭解到朱然糧草的窘迫，對於其殺死那數百蜀軍俘虜的行爲也表示理解。
“蜀軍每日都有從各地徵發的民夫勞力前來，根據他們的竈火數量來看，城外人力已經不下兩萬四五千之數。”
他告訴朱然，劉禪重兵圍城，至尊半月之內無法聚攏足夠的兵力北上百里來救他。
“既然城內糧草連七日都撐不下去，你只能找機會突圍，南邊會有我軍接應。”
諸葛瑾看着朱然有些不捨的神情，嘆了一口氣道：
“便是要受到些損失，也比困死在此要強，說到底，我們來攻章鄉一開始就陷入蜀軍的圈套中了。”
城內無糧，吳軍剛攻下章鄉，劉禪後腳就來圍城，任誰都看出來這是個陷阱。
所以現在最明智的便是及時止損。
真要讓朱然等上十五天，士兵們必定餓的不成樣子。
即便援軍到了，蜀軍應當也差不多已經攻破城池將朱然擒殺。
諸葛瑾出城之後，便向劉禪告辭。
但是劉禪卻偏偏拉着他一定要喫完熊掌再走。
“我身上帶着吳侯的重任，如何能貪圖這口腹之慾。”
……
“哎呀，真香，多謝公子款待。”
諸葛瑾離去之後，參軍譙周找上劉禪：
“殿下，朱然會突圍，還請公子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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