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公舉逞直名
早年爲劉璋屬官，任綿竹令，有一定的名聲。
後來劉備進攻綿竹，他開城投降。
劉備任命他爲督軍從事，後見其缺乏軍事才能，便改任牂牁太守。
那時候牂牁並沒有在朝廷手中，所以他並沒有赴任。
因而常常作爲使者出行各地方傳達中央的政令。
若是劉禪在此，他應當是能認出費詩的毛病，反駁型人格。
這並不是心理疾病，而是習慣性表現出質疑、否定等負面態度的人格特質。
另外，他也發覺勸阻劉備稱帝是一個聞名於史的機會。
因爲稱帝這種事，正反說都有道理，現在羣臣都順之而獨自己逆之，定然是要被史書專門記上一筆的。
以諍直之臣而名留青史，這是多少讀書人可望不可求的機會。
而且君主是劉備的話，自己根本不會有性命之危。
以自己的才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個大名士。
自己的家世並不顯赫，沒有人脈和資源，家族子弟也就沒有養望的辦法。
郡縣長吏察舉孝廉，他家子弟的排名都排到幾十年之後了。
這樣下去，他們費家豈不是要沒落了？！
不如用自己的政治前途，搏一個名聲在外。
這樣將來子弟便能享受到他名聲的隱蔽，順利入仕。
是默默無聞一輩子，還是拼一把，追求人生之高光時刻……
思考四分之三個呼吸後，費詩眼神堅定，幹了！
“漢中王殿下是由於曹操父子逼迫天子並篡奪帝位，所以才客居萬里之外，集合士卒大衆，準備用以討伐逆賊。”
“今大敵尚未消滅，卻先自立爲帝，恐怕衆人心中會感到疑惑。昔日漢高祖和項羽約定，先攻滅秦國的人可以做王。”
“等到高祖攻陷咸陽，俘獲秦王子嬰，仍然懷有推讓之心不願稱王，何況現在殿下仍未走出門庭，就想自立爲帝？！”
說完劉備，隨後他又將矛頭指向同僚，只見他目視羣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
“爾等竟然爲了自己獲得高官厚祿的封賞而勸大王自立，這是想讓殿下揹負罵名啊，實在是自私自利至極。文武百官竟無一人敢言之。臣切以爲殿下絕不能聽從羣臣的提議啊！”
此言一出，羣臣紛紛側目。
小公舉，這麼勇的嗎？！
與他交好的幾位同僚，這時候已經慌張的伏拜在地上了。
他們心中如同吃了黃蓮一般苦澀，交友不慎吶。
“哼，荒謬，”羣臣之前，身着玄黑絳紅色交領曲裾袍服的法正冷哼一聲，質問道：
“滿朝袞袞諸公皆是自私自利，獨你一人是忠臣、良臣、賢臣？！”
法正的爲人蜀中皆知，睚眥必報且手段狠辣。
沒人敢招惹他，更別提與之敵對。
衆人都爲費詩捏了一把汗。
但他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昂首道：“臣只是直臣！”
法正對此感到頗爲不屑：“哼，你泯滅良知不辨天下人心所向，嚴於律人寬於待己，邀買直名，何談直臣。”
“王上，此僚罔顧事實，竟然攻詰百官，正請將其論罪下獄，以儆效尤。”
羣臣倒吸一口涼氣，不愧是法正，一下子就戳中對方內心小九九，這攻擊力可以的。
當然，法正也清楚劉備肯定不能在這時候問罪一個出言反對自己稱帝的費詩。
所以法正話鋒一轉：
“今之曹丕篡漢，與昔日王莽篡漢無異，放眼天下除了我王還有誰能重續漢祚？難道要爲了些許浮名而像當年莽賊那般令祖宗江山社稷沉淪十數年嗎？”
“不僅臣不答應，文武百官不會答應，數十萬將士們也不會答應，天下萬民更不會答應，臣請我王以江山社稷爲念，以天下萬民爲念！”
這時，劉備拍案而起：“夠了，孤僅以尺寸微末之功，些許寡薄之德勉強立足，如何能擅自行悖逆之事？”
“當此之時，孤身爲漢室宗親正該點齊兵馬，克復中原。諸位臣公聽令，即日回成都整頓大軍，勿復他論！”
說完，轉身離去，劉備只留給羣臣一個高大偉岸的背影。
老劉都走了，羣臣也只得拱手行禮告退。
有幾個跟費詩關係不錯的傢伙，趕緊找上諸葛亮，表示自己真不知道費詩今天會玩這麼一手。
請他給法正說一聲，不要怪罪到他們頭上。
當然，也有幾人抹不開與費詩的交情沒有去找諸葛亮，只是不停的埋怨費詩太迂腐。
費詩鎮靜自若，今日之事必然是要被史官記錄下來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確實名聲大噪了，有的人反應過來後也是私下裏佩服他的魄力。
不過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整體流程的進展，羣臣們紛紛迅速的收拾行李回成都。
登基稱帝自有一套繁瑣的流程，至少要比晉位漢中王要更隆重一些。
不過如今他們也算是完成了一勸一辭。
以整頓兵馬的名義回成都，也是十分名正言順。
不少臣僚們都是匆匆而來，沒帶多少東西，倒是能很快就出發了。
大多數人的新春佳節都是在路上度過的，或許是有稱帝這件大事在。
衆人都並沒有對因加班而不能過個舒服的春節產生不滿情緒。
建安二十六年（季漢依舊在使用該年號）正月初三，老劉的車隊從南鄭城中出發南下。
爲了保持對雍涼地區的軍事影響，魏延等漢中官吏全都要堅守在崗位上。
不斷往關中傳播謠言，今天說有三萬大軍走褒斜道北伐，明天傳五萬大軍走陳倉道北伐，擾亂他們的人心。
且從南中遷徙出來的戶數也分出了兩千戶來漢中安置，在本地進行屯田，夏收又能多出不少糧食。
而爲了規範漢中的屯田工作，劉禪給魏延留下一個幫手，鄧艾。
老劉也是很給劉禪面子，直接就任命鄧艾爲典農都尉，總管漢中屯田事宜。
可把鄧艾激動壞了，興奮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魏延一開始對這個結巴助手頗有微詞。
不久之後，魏延無意間哀嘆自己子午谷奇謀不得施展的時候，鄧艾竟然非常讚賞他的方略。
於是魏延將其引爲知己，此後二人常常一起探討軍事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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