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我也是漢人啊
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呂壹瞬間警覺起來。
待那名士兵完事之後，竟然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出人意料地用手開始挖土，並小心翼翼地將剛剛排泄出的糞便給掩埋了起來。
吳軍之中根本沒有這樣嚴格的衛生規定。
呂壹遠遠地觀察着這一切，心中的疑慮愈發濃重。
因爲按照常理，幾乎所有吳軍小兵絕不會如此在意這些細節，更不會特意去做這樣看似多餘的舉動。
這麼幹淨又衛生的，肯定不是我們江東的人。
呂壹仔細打量起那名士兵的裝扮，從外表上來看，確實與普通的吳軍小兵無異。
但此刻，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呂壹心中已經斷定，這個人有問題。
呂壹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陣警鈴，眼前的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敵方派來的奸細！
於是他眉頭微皺，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後，果斷地做出了決策。
一邊派遣得力人手密切監視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另一邊則迅速傳召來了那人所屬隊伍的什長前來問詢。
待那什長恭恭敬敬地站定之後，他便開始逐一詳細詢問起關於那個人的各種情況。
從最基本的姓名、籍貫，再到其入伍的經歷，家中人口數量以及所有親朋好友的相關信息等等，事無鉅細，通通都沒有放過。
經過這一連串的盤問下來，得到的答案卻令人頗感失望。
總的來看，這個人簡直就是平凡至極，毫無特別之處，無非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
後來因爲家中貧困而選擇入伍成爲一名士卒，靠着軍糧度日罷了。
身份信息條理清晰，每一個環節都說得明明白白。
基本上找不出任何破綻和可疑之處，實在是平淡無奇，沒有絲毫出彩的地方。
聽到這裏，就連一直心存疑慮的呂壹都不禁在心裏犯起了嘀咕，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不成？
就在他已經準備將這個調查結果擱置一旁不再深究的時候，隨口又向那什長追問了一句：
“那麼在此人的軍中日常生活當中，可有發現什麼與他人不同尋常的地方麼？”
只見那什長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會被問到這樣一個問題，但隨即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一臉認真地回答道：
“呃......要說不一樣的地方嘛，倒還真有一點。這人啊打小就腸胃不太好，常常鬧肚子拉稀。”
“而且發作起來還毫無規律可言，時有時無的。時間一長，咱們整個什裏的兄弟們也就都習以爲常了。”
“不過要說這人緣還真是相當不錯，每次只要弄到手一些稀罕的野味或者其他什麼好東西，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與大傢伙一同分享、品嚐。”
“所以即便有時候他會突然離隊去解決個人問題，隨便找個地方拉屎之類的，衆人對此倒也並未過多計較。”
就在這時，那位什長好像突然間想起了點什麼，猛地擡起頭來補充說道：
“哎呀，我想起來了，因爲這傢伙的腸胃不太好，平常根本就沒辦法直接飲用生水，非得把水燒開煮熟之後才能下肚。倒是挺怪的病症。”
這番看似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話語，猶如一道電光劃過呂壹的腦海，瞬間令其精神爲之一振。
好傢伙，這下可算是實錘了，這個人九成九就是那潛伏進來的細作無疑。
呂壹當機立斷，迅速命令手下之人徑直衝入營地之中實施抓捕行動。
沒過多久，那個可疑人物便被成功擒獲，並帶到了呂壹居住的後院裏嚴加看管起來。
經過一番嚴厲的審問之後，令人失望的是，對方竟然緊閉雙脣，一個字也不肯吐露。
呂壹心中暗自思忖，此人顯然是經受過嚴格的專業訓練，若不施以重刑，恐怕很難讓其乖乖就範。
然而，不知爲何，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深處竟萌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不對這個人動用殘酷至極的刑罰。
正當此時，下屬按照慣例前來向他請示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呂壹猶豫再三後，最終還是決定停止這場審訊工作。
要知道如果換作從前，面對如此頑固不化之人，他必定毫不留情地將對方視爲螻蟻般對待，不擇手段地使用各種殘忍酷刑以逼取所需的情報。
畢竟，只有那樣做才能討得他的主子孫權歡心。
可就在剛纔那一瞬間，呂壹突然發覺自己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熱衷於去迎合孫權了。
也許是因爲這兩年來所遭遇的種種不公平待遇令他心生不滿和憤懣吧。
一直以來，他始終認爲自己在此處擔任監軍並非受到重用，而是在受苦受難。
想當年，自己何等威風凜凜，可以對公侯大臣們隨意發號施令、趾高氣揚。
而今呢？卻只能對着這些微不足道的草民小卒呼來喝去，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就這樣，呂壹獨自一人靜靜地佇立在庭院之中，久久未曾挪動腳步。
他擡頭仰望着天空，只見那陰沉灰暗的雲層厚厚堆積着，彷彿壓在了心頭一般沉重，根本看不到一絲陽光穿透烏雲灑下溫暖。
四周瀰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以及無法掙脫的束縛之感，使得呂壹愈發感到心煩意亂起來。
良久，呂壹叫來幾個人，吩咐道：
“你們幾個，押着他從軍營前路過，裝作剛剛抓到的樣子。”
下屬雖然不明所以，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聽命行事。
第二天夜裏，便有‘刺客’潛入他的庭院行兇，結果事情敗露逃竄而走。
“你還在維護他們，卻不成想他們已經想殺你滅口了，你也不想成天在死亡邊緣遊走吧。”
“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想跟你們的六扇門搭上關係，作爲報酬我幫你迴歸六扇門。”
那六扇門的細作卻並不會被任何真真假假的話語動搖。
“哼，我們受過專業的訓練，絕不會背叛朝廷。妻兒子女富足無憂，縱使殺了我，我也不會做出有損朝廷利益的事情。”
呂壹拍拍手，面上的欣賞之情溢於言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朝廷當真是養了一些死侍啊。”
“不過，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跟你們交易，我在江東的仕途已經進入死路，可是螻蟻尚且偷生，我難道不能再尋活路嗎？”
“籍貫生來就在江東，這是我不能改變的，但是向誰效忠卻是我可以選擇的，況且我父祖皆是漢人，我也是漢人，自當尊奉漢皇帝陛下。”
“我可以以新淦城以及三千吳軍精銳來成全你們的功勞，當做我送給漢皇帝的禮物，只希望，他能夠給予我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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