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你的錯
半夜，我胃病發作，難受得厲害，這纔想起，我好像一整天都沒有喫東西。
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想要緩和一下，卻是連着吐了幾口血出來。
我這才察覺事態嚴重，恐怕得去醫院纔行。
沒有痛覺就是這點比較煩，身體出了問題我根本就察覺不到，非得要其他明顯症狀了才能知道。
我強撐着給自己換了套衣服，出了房門，才發現外面狂風大作，正下着大雨。
杜若薇的房間隔音效果太好，我在裏頭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已是半夜，杜家人都去休息了，不過就算他們在，恐怕也不會管我死活。
我忽然有些後悔，那麼急着把保鏢都還給老爺子了，否則，我現在也不至於這麼孤立無援。
不過後悔無用，眼下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我背了包，在玄關處拿了一把傘之後就出了門。
已是半夜，外面又狂風大雨，杜家宅子又在富人區，大家平時出入都有車，我等了大半個小時都沒有等到一輛車。
手機軟件顯示，附近也沒什麼車。
無奈，我只能冒着雨，頂風徒步前行。
其實也還好，小時候，我也不是沒有遭遇過比這還要糟糕的事，只不過嫁給慕九言這三年期間，倒是真沒有再遇到過這樣的窘境。
距離最近的醫院，平時打車需要二十分鐘，步行的話，一個半小時總足夠了。
要知道，以前我爲了上學，每天來回要走十多公里的山路，光花在路上的時間都有三四個小時，遇到惡劣天氣也是常有的事，這點路，實在是不算什麼。
更何況，這裏處處都是水泥路，一馬平川，比山路好走多了。
我徑自安慰着自己，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着。
風太大，手中的傘在挺了幾個回合之後終於徹底散架，傾盆大雨，瞬間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我扔了傘，伸手抹了把臉，繼續前行。
可走着走着，卻感覺步伐沉重如灌了鉛，就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在身體倒下的那一瞬間，我看到遠處有個人影跑了過來，不多時，一雙黑白相間的男士運動鞋映入我的眼簾。
這個鞋我認識，杜景深也有一雙，他偏愛這個牌子的運動鞋。
那人在我面前只停頓了一下，就立刻把我抱了起來。
身體騰空的時候，我迷迷糊糊間看到了這些天來日思夜想的那張臉……
我想我應該是病糊塗了，不然，我怎麼會見到杜景深呢？
那人低下頭來，和我打了個照面，看到他熟悉的眉眼，我瞬間淚崩。
“哥……”我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的脖子，“我好想你啊哥！你怎麼到現在才願意入我的夢來，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是我，是我害了你……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那人只抱着我向前走，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漸漸支撐不住了，意識變得愈發模糊起來。
隱約間，只感覺到那人把我抱到了一輛車裏，然後，在關上車門之前，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他說：“不是你的錯，綿綿。”
自從杜景深死後，我每夜每夜都在盼着他入我的夢來，哪怕他是打我罵我都好，可是他從不曾來過。
我想他是怪我的，所以連入我的夢都不肯。
可這一夜，我見到他了，他抱着我，還那麼溫柔地對我說：那不是你的錯，綿綿。
一句話，彷彿讓我得到了救贖。
我是哭着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手上還掛着鹽水。
房間裏沒有點燈，光線不是很充足，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夢是醒。
直到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那股子熟悉的菸草味，我才發現病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急性胃出血外加肺炎，顧眠，你還真是好本事。”
慕九言的聲音，我閉着眼都能聽得出來，我甚至不用去看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就能想象出，他眼帶譏誚的模樣。
我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只問他：“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我不確定，昨天我見到的杜景深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說是夢，可我摟着他脖子的時候分明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體溫。
“怎麼，很失望？”
慕九言的語氣裏，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可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好酸的。
不過他說得沒錯，我確實很失望。
我閉起眼，沒有回他。
“顧眠，你這樣尋死覓活是想要做給誰看？這一次，又想從爺爺那裏得到什麼，嗯？”
許是我的反應觸怒了慕九言，他的聲音裏多了一絲戾氣。
我有些疲倦，實在是沒有心思和他胡攪蠻纏，於是實話實說：“慕九言，我只是病了，我沒有尋死覓活，也沒有想要得到什麼。”
“病了？”慕九言冷笑了一聲，擺明了不信，“病了不會打電話叫家庭醫生，不會讓人開車送你到醫院，非要在臺風天一個人走在盤山公路上？是不是因爲昨天白天的事，所以你晚上就鬧這麼一出，好讓人以爲我們慕家在虐待你，想以此爲自己正名？”
還真難爲他，能腦補出這麼一出連環好計，可惜，我沒他聰明，想不到這麼多。
“慕九言，我當時是在杜家。我沒有家庭醫生的電話，也沒有人願意開車送我，更沒有人會關心我的死活，我有的只是我的兩條腿，我真的只是想來醫院看病而已。”
慕九言聽了，似是愣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房間裏，忽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轉頭向他坐着的方向看去，光線昏暗之中，我看到他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坐在那裏，一動未動，只有他手裏的煙火忽明忽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起身，靠近我。
隨即，男人略帶涼意的掌心落在了我的額間，似是在確認我的體溫。
他未說話，我也僵直了身體，不敢亂動。
我不知道，他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好在，他很快就把手掌收了回去，隨後十分平靜地道：“住回海邊別墅去。”
我一聽，自然是不樂意的。
我費盡心機住進杜家，是爲了抓住杜若薇的把柄，掌握她殺害杜景深的證據，現在我什麼都沒查到，怎麼甘心無功而返。
我還在想着要怎麼拒絕，卻聽慕九言接下去道：“我會把若若也接到海邊別墅去。”
我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總覺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一瞬間，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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