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一樣的杜景深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什麼比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拋棄，還要讓人感覺到難過的事了吧。
在這件事上，我承認是我太自以爲是，小人之心了。
我感覺有些抱歉，想要說對不起，卻又覺得這三個字太無力，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衍也不甚在意，只摸了摸我的發頂，輕聲道：“小綿羊，我要向你坦白，其實當初和你定下婚約的那個神童，並不是我，而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十多歲的時候，發生了意外，死了。後來，我父親的另外兩個兒子也因爲怪病，接連沒了。我母親這纔想起我來，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養父得以治病，然後又拿我去換了更多的錢……”
話說到這裏，顧衍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低啞，他看着我，依舊是笑着的，可那笑容看起來很悲傷。
“小綿羊，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有些人眼裏，一個人的感情和價值，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
他當時，應該對他母親也是抱有期待的吧？就像我當初對杜柏霖和高欣怡一樣……
我能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期待落空，總是會感覺到傷心的，而我們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說：不要緊，我並不在意。
說到底，其實還是在意的。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顧衍的笑容，就感覺心裏莫名難過。
他推了推我：“去找梟吧，我和他說了你今天會去找他，他說給你準備了驚喜。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去了。”
我依言聯繫了杜景深，他很快就來酒店把我接了出去，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給我準備的驚喜是什麼。
“露天演唱會太惹人注目，只能在這裏唱歌給你聽了。”
在我以爲他出車禍“死去”的那一天早上，他說過，要請我聽他的演唱會，想來他今天是想兌現這個承諾。
還是在那間他大學時搞樂隊時改裝的倉庫，可卻已經被人精心佈置了一番，現場擺了很多樂器，卻並沒有其他人，就連觀衆席，都只有一把椅子。
杜景深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以後，自己抱起了一把木吉他。
“抱歉，因爲不好太聲張，請不了樂隊，所以只能放些樂器擺擺場面，綿綿你別太在意。”
說着，他手指一撥，試了下音，唱起了王菲的一首老歌《我願意》。
和原唱的空靈悠揚不同，杜景深的音色有些低沉，聽起來卻無比深情，唱到動情處，我甚至以爲他是哭了。
在唱這首歌時，他全程都看着我，可卻又像是在通過我，看某個人。
那種眼神，太陌生了，一點都不像是杜景深會看我的眼神。
當最後一聲琴音落下，他沉浸了好一會兒，才從歌曲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
他看着我，有些靦腆地摸了摸後腦勺：“太久沒唱了，你別笑話我。”
我連忙捧場地鼓起了掌：“哥，你唱得太好了！如果你出專輯，我一定第一個去買，做你的腦殘粉！”
我這話聽起來有點吹噓遛馬的嫌疑，可我說的是真心話，杜景深唱歌是真好聽。
杜景深一聽，立刻笑彎了眼，可笑着笑着，他忽的又收斂了笑容。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能有幸成爲你的哥哥，這一次……我一定會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說着，杜景深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紅了眼眶。
他右邊臉頰上的抓痕還在，這幾道抓痕破壞了他原本白淨的臉蛋，卻也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血性。
這時候看起來，倒頗有幾分鐵漢落淚的感覺。
“哥……”我站起身，想要安撫他。
他卻忽然偏過頭，用力擦掉險些跌落眼眶的淚水，然後又擡頭笑着看我。
“我沒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此時此刻，我很明顯地感覺到，在我和杜景深之間，其實是隔着一道牆的。
剛纔那種他其實是在通過我，看着其他人的感覺，變得愈發明顯了。
之前，我一直以爲他對我好，是因爲他誤會我是他的妹妹。
後來，我以爲他對我好，是因爲我是夜逾白的女兒，他只是在恪守本分。
可現在，我不確定了。
“哥，你原來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妹妹？”
我觀察着杜景深臉上的表情，試探性地問。
雖然之前已經聽顧衍說了，杜景深其實是個孤兒，後來被慕老爺子收養了，以保護慕九言爲己任。
可在他成爲孤兒之前呢？他是不是，其實也有其他家人？
杜景深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一時間，竟是有些呆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訥訥地道：“是啊，我原來是有一個妹妹的，可是我不是一個好哥哥。我從來沒給她好臉色看，也不會對她好好說話，可是她卻爲了保護我，代替我死了……”
說到這裏，杜景深的雙眼又開始泛紅，嗓音也變得沙啞不堪。
他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也微微顫抖，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自作聰明，如果早知道這件事會讓杜景深這麼痛苦，我肯定什麼也不會問。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說出去的話，也不可能收回來。
我只能輕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他：“都過去了……”
他忽的抓住我的手，仰頭看我，隨後，一字一句地道：“不會過去的，這一輩子都不會過去的，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的。”
杜景深抓着我的力道很重，我甚至趕到手腕有些發麻。
而那一刻，在他的眼神中，我也看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恨意。
我皺了皺眉，想要再確認一下，卻發現他已經收斂起了所有情緒，有些歉然地看着我手腕處的紅痕。
“抱歉綿綿，我情緒有些激動，弄疼你了。”
不過一瞬之間，杜景深已經變回了那個我所熟悉的他，他帶着歉意的笑容溫和而真誠，卻莫名讓我感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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