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慕九言真的死了
院長說着並不流利的普通話，讓人把一個盒子交個了我。
我打開後，看到裏面放了一封信，一張我的照片，兩本結婚證書，還有一紙離婚協議。
事到臨頭，我到底還是不夠勇敢，我甚至有衝動把這些東西都從窗戶丟出去。
我始終不願意承認，慕九言已經死了這件事。
到最後，還是米歇爾握住了我的手，幫着我打開了那封標着“顧眠親啓”四字的信。
【綿綿：
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來和你道別。
請原諒，我的懦弱和自私，我沒有勇氣和你當面說再見。
綿綿，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就是在六年前的那個雪夜與你相遇。
可你不知道的是，其實那場相遇，也不過是一場有預謀的計劃。
所有人都以爲，我們之間的這場婚姻，是你挾恩相逼得來的，其實不是的，真正用了詭計的人，是我。
根本就沒有什麼追殺，不過是我自編自導的一齣戲，只爲了接近你，因爲確定了你就是夜先生一直以來要找的人。
綿綿，我們之間，一開始便是我費盡心機接近你。
可當我在雪地裏睜開眼，看到你背影的那一刻，看到你咬着牙，不顧一切地弓着身拉着我往前走的那一刻，我心動了。
我想，那可能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哪怕她被凍得臉頰發白，哪怕她的手因爲長時間拽着麻繩被磨破了皮，哪怕……她長得又小又瘦，一點兒也不符合我一貫以來的審美。
綿綿，自從我爸媽走後，你是第一個願意拿命來救我的人。
人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那就以身相許吧。
我真的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明知道，娶了你也沒法對你好，甚至不得不疏遠你，傷害你，我還是沒有忍住內心深處的渴望，把你捆到了我身邊。
和你結婚的那頭三年，我不像是報恩，倒像是在報仇了。
綿綿，你知道嗎？
在得知你有痛覺缺失症的時候，我一邊心疼，一邊卻又感覺鬆了口氣。
那時候，我僥倖地想着，幸好，你感覺不到疼，那麼……我之前對你做的那些混賬事，你是不是可能也並沒有那麼放在心上？
綿綿，你能原諒我嗎？
綿綿，你還可能愛我嗎？
綿綿，如果人真的有來世，我可以在來世等你嗎？
綿綿，我好想當面唱那首歌給你聽，可我又怕見了你就不捨得走，我還怕我會在你面前哭。
本來我以爲，從我知道，是爺爺害死爸媽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把我這輩子的淚都流乾了。
可其實不是的，這些天來，我越來越想你，我哭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綿綿，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和你綁在一起。
可我又覺得，我一直都太自私了，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願不願意。
那份離婚協議，我已經簽了字，雖然我死後，這份協議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可這是我最大的決心。
綿綿，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不得不逼着自己放你走。
這盒子裏放的，是我這一生僅剩的那一點兒念想，現在，我都交給你。
還有d&a，三年前，從在書房看到你在瀏覽服裝設計方面的網頁時，我就動了這點心思，總想要爲你做點什麼。
相信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姑姑已經去找你了，d&a就是我最後送給你的禮物。
還有存希，要辛苦你了。
如果實在是太辛苦，就不要一個人強撐着了，顧衍是個不錯的人選。
海邊別墅我已經讓人登記到了你的名下，相關證書和文件都在秦管家那裏，你可以問他拿。
你要是實在不想要，那就拿去賣了換錢。
綿綿，此生有幸遇見你。
願你今後得之皆爲所想，所想皆已得之。
慕九言絕筆】
洋洋灑灑的一封遺書，看得我眼眶發熱，心口發悶。
“混蛋……”
我抓着那封信貼在心口，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
“慕九言，你這個自私的混蛋……”
我聲音哽咽，幾度泣不成聲。
說什麼願你今後得之皆爲所想，所想皆已得之，我所想的是什麼，他知道麼！
他死了，我今後的所想所得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明明有痛覺缺失症的，可是那一刻，在認識到慕九言真的已經死了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了疼痛。
那種，整顆心都好像被活生生剜走了一樣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我很感謝，當時米歇爾沒有來安慰我，她只是很安靜地把院長也請了出去，把那個病房留給了我和慕九言。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死亡這件事，即便是在前後經歷了杜景深的“死”和顧醒的死以後，我還是不能做到從容面對。
我想，在這件事上，我可能永遠都學不會從容，可是，我又不得不從容。
我知道，我只能讓自己崩潰這麼一下子，等回去以後，面對存希，我不能讓他看出我有一點點軟弱的痕跡。
他再怎麼聰慧早熟，他也始終是個孩子，我不應該再被他保護，而是我應該保護他。
我是他母親，我不能再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體貼和照顧，然後再假裝一切都無事發生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慕九言的病房裏待了多久，又哭了多久，只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黑了。
慕九言留下的東西並不多，除了那個盒子，我還帶走了他病房裏的那套病服和那把吉他。
慕九言死前留了話，讓院方把他的骨灰灑在了東海岸，所以他沒有墓碑，甚至連個憑弔的地方都沒有留給我。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年年想他念他，還得來給他掃墓。
慕九言，你死了就死了，別妄想我會記着你一輩子。
我二十六歲還不到，一輩子那麼長，我不可能只有你這個男人。
你敢死，我就敢帶着你的兒子嫁人，然後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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