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漢天子:給錢就賣官啊!

作者:不吃煙火
翌日。

  宗正府公文分發各處。

  王越爲劍師,顧雍爲記室,史阿爲門客,三人聯袂入府。

  宗王嗣子豢養門客,並未引起什麼轟動,如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天下官吏執牛耳者,有無數典郡出自他們門下。

  莫說是三個無名之人,就是郡守爲門客,都當不得他們正眼相待。

  時間如流水。

  不過兩三日,劉牧便受詔入宮。

  正月的西園,荒土一片,零星能看到些許綠色。

  劉牧坐在六匹純白色毛驢牽引的車輿上,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古怪。

  一個天子。

  不愛神駿,愛毛驢。

  這種奇葩愛好,都能與荒誕的大明皇帝相比了。

  “怎麼?”

  劉宏揮揚長鞭,朗笑道:“朕爲你驅車,是不是惶恐啊!”

  劉牧搖了搖頭,好奇道:“臣只是覺得陛下的愛好有些奇特!”

  “兒時之夢。”

  劉宏追憶道:“那時,朕襲解瀆亭侯,家中算不上富裕,連一匹上好的駿馬都買不起,偶然見到一匹純白色的毛驢行於街市,看似十分貴氣,便心有執念。”

  “原來如此。”

  劉牧恍然大悟,不由無奈一笑。

  果然,不管是古人,還是今人,亦或者後來者,都脫離不了兒時的夢。

  猶如少年時手中筆直的木杖,可以橫掃青青綠草,舊日黃花,再回想那求而不得的木杖,依舊是不少人的夢。

  “你我是兄弟。”

  劉宏想了想,目光銳利道:“先帝與渤海王亦是兄弟,你明白嗎?”

  “臣明白。”

  劉牧心中猛然一沉。

  劉悝之死,果然沒有歷史記載中的那麼簡單。

  漢桓帝劉志駕崩,並無後嗣,以宗法來定,當親兄弟渤海王劉悝繼位。

  可太后竇妙與大將軍竇武爲了把持朝政,選擇年幼的劉宏作爲新天子,最終沒能玩過帝王心術,絕了竇氏大業。

  劉悝之死,或在於帝王心疑,或許真的有犯上作亂的證據。

  這一切都會隨着時間,消失在歲月之中,留下宦官亂政,中常侍王甫誣告,渤海王劉悝被迫自殺的記錄,真相亦會隨着王甫與兩個養子之死而畫上句號。

  “你想領軍嗎?”

  劉宏扯着繮繩,將車輿停在一片湖畔。

  繼而從車廂中取出粟米,隨手撒在湖中,引得魚羣匯聚而來。

  “臣愚昧。”

  劉牧抽出定業刀,刺入水中。

  輕輕一挑,一條肥碩的鯉魚躍出湖泊。

  隨着刀光閃爍,鱗甲盡去,又用湖水清洗了下魚腹。

  “朕像是傻子嗎?”

  劉宏拾着乾柴,堆放在車輿旁,用火鐮點燃篝火。

  劉牧頓時一怔,鏗的收起定業刀,淡笑道:“爲天子者,兵強馬壯之人,陛下手握羽林,北軍五校,當爲聖君。”

  “你啊。”

  劉宏用木枝穿過鯉魚,隨意坐在地上翻烤,淡淡道:“漢天子的權力從來不弱,你可知繡衣直指?”

  “聽過。”

  劉牧席地而坐。

  從諸夏起源開始,戰爭就從未停止過。

  諜報刺探,行軍用間,監察百官,歷朝歷代皆設祕衛。

  西周的邦諜,春秋戰國時期的侯正,秦朝被撰說的‘黑冰臺’,大漢的繡衣直指,未來曹操的校事官,以及後來的典籤,侯官,不良人,梅花內衛,武德司,錦衣衛等等。

  這些特殊祕衛,聞風奏事,行監察昭獄之權。

  “天下要亂了。”

  劉宏指了指翻動的烤魚,自嘲道:“朕就是火上的死魚,被宗室,士族所累,不能有所作爲,有密奏傳太平道爲禍各州,妄圖自許神明!”

  “嗯?”

  劉牧瞳孔陡然一縮。

  一個被世人唾罵的昏君,竟然這麼早就知道太平道要反?

  “劉牧。”

  劉宏眯着眼冷笑道:“朕還知道朝中士卿,侍中寺,宮中常侍多與之牽扯,太平道張角自稱大賢良師,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咕嘟。”

  劉牧不由嚥了口唾沫。

  用驚悚的眼神,看向這位史書中被描繪成昏君的天子。

  是啊,大漢最後百年唯一手握軍政大權的帝王,怎麼可能是一個只知享樂的昏君。

  “劉牧?”

  劉宏斜睨而視,淡淡道:“朕是爭不過滿朝公卿,所以想看看他們能不能爭得過百姓,爲這大漢添上一抹血色。”

  “陛下。”

  “可想先發制人?”

  劉牧面色不改,眼中多了幾分複雜。

  他是王朝宗室制度的受益者,能理解劉宏此刻的想法。

  “劉牧。”

  “你父親的心不夠狠。”

  “你例外,眼中有野心。”

  “凡爲天子者,兵強馬壯之人。”

  “這是你說的話,但天子腳下是累累白骨,有想過這件事情嗎?”

  “當年,陳王若是有反心,就不會入朝見朕,而是與渤海王劉悝聯合興兵。”

  “前宗正招你入洛陽爲質,不是朕要害你,是各方妥協下的決策,擔憂朕與你父王內外聯合,清理渤海王一脈,將天下徹底掌控在手中。”

  “劉悝在獄自盡,朕不是爲了你,是因爲他們不知趣。”

  劉宏遞上烤魚,目光戲謔道:“天下將亂,朕要對宗正府動手,聽說東海恭王之後的劉虞在幽州威望崇高,朝奉不斷,有他爲宗正,可安鮮卑,烏桓;南匈奴也能消停一點。”

  “陛下。”

  “人心難敵天數。”

  劉牧啃了口烤魚,滿口土腥味讓人直作嘔。

  同時,梳理對漢末三國的記憶,以及三公九卿的更迭。

  據他所知,劉虞以前確實是幽州刺史,後因公事被罷免,遷甘陵相因病歸家。

  黃巾之亂時期又復任,累遷宗正,直到中平四年幽州之亂,不得已又遷爲幽州牧。

  不過,黃巾之亂時,盧植爲何被免官,就有些疑惑了。

  “與天而爭。”

  “不比與人爭快哉嗎?”

  劉宏奪過被嫌棄的烤魚咬了口,黑着臉吐在地上,說道:“士族,士紳在州郡的力量太過牢固,宗室盡會扯後腿,若能借太平道,鬆一鬆士族在州郡的根基,對大漢或許是好事,正好也能換一個體心的宗正。”

  “陛下三思。”

  “百姓,亦是人。”

  劉牧起身整了整衣衫,作揖鄭重一禮。

  “不。”

  “他們不是。”

  劉宏眼眸中泛着怒火,寒聲道:“他們是士紳的佃戶,是士族手中對抗朕的利器,不是朕不讓他們活,是士族,是整個天下不讓他們活,所以他們是求存,朕借他們之手收攏權力,難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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