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野望

作者:於秋隕S
是夜。

  城頭廝殺半日,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這時卻依舊無法休息。

  城外士卒正在開足馬力挖溝鑄壕,而取出的土卻運到一旁,用作起土山以臨城內。

  攻城之法就那麼點套路,但凡讀過幾本兵法的人都能明白,王匡自然也不例外。

  鳴金收兵之後,他便派出軍隊三面圍城,不需要多,只要能隔絕平丘與外界的聯繫就好。

  至於挖溝,則是阻擋城中守軍突圍的最佳手段。而造出的土山,則是進攻的手段,去年張恆攻城時也用過這招。

  城外的王匡軍幹得熱火朝天,而城中的高順也沒有閒着。

  雖是深夜,城中卻點起了火把。

  士卒與百姓正在砍伐樹木,修繕城樓,鑄造守城武器。

  更有一隊士卒,專門率領百姓去取各家的排泄物,將之匯聚在一起,以待下次守城之用。

  喬瑁撤退的太過突然,也就導致高順接管城防的時候一臉懵逼。守城必備的檑木、金汁,甚至是箭矢都遠遠不夠用,只能加緊製造。

  若是能給他幾天時間準備,今日之戰,想必會更加輕鬆。

  張恆也沒休息,帶着賈詡四處巡視,檢查士卒百姓的作業情況。最後又親自登上城樓看了一番,這才返回了縣衙,商議接下來的細節。

  “長史,城外子龍將軍那邊……”

  賈詡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帶了一絲苦笑。

  都怪你張子毅好爲人師,沒事盡心培養這些將領幹什麼,甚至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這下好了,他們是被你教會了,可也不好掌控了。

  一個有主見的將領,又有了決斷之權,行爲自然變得難以預測起來。

  張恆當然明白賈詡的意思,也不禁跟着自嘲一笑。

  “子龍是大將之才,如今雖在我麾下聽命,但終有一日是要獨當一面的。有些自己的想法,反倒是好事。文和莫要擔心,子龍要麼引而不發,等待時機。要麼……便會在第一時間對敵軍發動突襲,也就是今晚!”

  相比於賈詡這位謀人帶師,張恆更瞭解趙雲的性格,也就更加能摸透他的想法。

  賈詡拱手問道:“長史高見。但咱們要如何應對,是否要接應一番?”

  突襲的機會只有一次,雖然不是最佳時機,但賈詡也不想放過。

  張恆沉吟片刻,便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自然要參與了。煩勞文和去告訴公義一聲,今夜命將士在城頭觀望,但見敵營出現騷亂,便立刻大開城門,率軍展開突襲!”

  “派多少人馬爲好?”賈詡又問道。

  “自然是全派出去。”張恆笑道,“子龍麾下一萬大軍可都是騎兵,就算敵軍有所防備,也必然損失慘重。如此情況下,王公節如何還敢圍城,就算不退回陳留,必然引軍後撤。”

  “遵命!”

  就在城內城外都緊鑼密鼓準備的時候,城外數裏處,趙雲一身戎裝,站在高處負手而立。

  眉頭緊縮,目光凝重。

  片刻後,一名探騎趕來,將城外的情況彙報了一遍。

  頓時,趙雲眉頭皺得更深了。

  “敵軍大軍圍城,看起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當真是好算計啊!”

  方悅也點了點頭,“不錯,兵法雲:圍師必闕。敵軍圍三闕一,而闕的那一面,恰恰是最危險的。”

  “所以,咱們就得更快動手了。”

  趙雲大袖一揮,衝身旁的夏侯蘭道:“伯雅,一切可準備妥當?”

  “大軍早已集結完畢,整裝待發!”夏侯蘭抱拳道。

  “好,稍時聽我號令,全軍突襲敵軍營寨,解平丘之圍!”

  聞言,方悅忍不住抱拳道:“趙將軍,末將以爲,不應如此匆忙。末將臨來之前,賈先生曾有交代,請將軍擇良機而動。敵軍才圍城一日,遠遠未到放鬆警惕之時,倉促出擊,未必能有效果!”

  此言一出,趙雲立刻扭過頭來看着方悅,目光罕見的帶了一絲憤怒。

  “此事我如何不知,但長史身在城中,若是出了半分差錯,你我如何擔待得起!”

  對於張恆率三千人馬困守孤城的舉動,趙雲是非常不滿的,因爲這無異於以身做餌。

  就算他高順的幷州軍英勇善戰,能以一當十,但畢竟只有三千人啊!

  萬一稍有差池,讓敵軍突入城中,則萬事休矣!

  城池沒了可以再打,士卒沒了可以再募,張恆這位主帥要是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無論是出於對戰事的考量還是私交,張恆的安危都是重中之重,任何事情都比不得。

  被趙雲一句話懟了回來,方悅也沉默了。

  作爲張恆的心腹嫡系,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張恆給的,又如何不擔心張恆的安危。

  只是他奉命出城向趙雲傳達軍令,自然不希望賈詡的謀算落空。

  賈先生也真是的,爲何不明確給出一個期限,害得自己左右爲難。

  趙雲見方越沉默不語,便放平了語氣,開口道:“仲理,我知你身負使命,但此事實在太過兇險,恕我不能從命。長史之安危,關乎整場兗州之戰的成敗,甚至關係到天下蒼生的未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昔日真定論道,張恆一番言語,讓趙雲堅定了志向的同時,也讓趙雲相信張恆能夠掃清寰宇,終結亂世,爲蒼生謀求一條出路。

  趙雲當然也知道,一個有三千人守軍城池,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破的。

  但是萬一呢……

  無論再微小的可能性,趙雲都壓根不會拿張恆當成賭注。

  方悅沒那麼大的格局,所以他當然不明白,但卻被說服了。

  “將軍既然執意要打,末將請爲先鋒!”方悅抱拳鄭重道。

  “不用,你爲我掠陣就好。”

  趙雲擺了擺手,目光死死盯着遠處王匡的大營。

  “今晚,我要親自帶頭衝殺!”

  ……

  城外,王匡大營。

  “喬瑁這廝到底是如何訓練的軍隊,戰鬥力竟如此強悍……”

  王匡獨自坐在中軍大帳中,口中輕聲自語着,目光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今日戰後,王匡派人清點戰損,發現數個時辰的奮戰,居然折了一千餘人在城下。

  累累屍骨的背後,可都是他王某人的心血!

  得益於去年一直騎牆,王匡的實力並未受到任何損傷。再加上這一年來滾雪球般的擴張,纔有瞭如今的家底。

  且麾下士卒一直勤於操練,他本以爲自己軍隊的戰鬥力不說冠絕羣雄,至少也是個上流水平。

  可今日一戰,他全程仔細觀看,城上士卒英勇奮戰的身姿,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數個時辰的奮戰,自己換了一輪又一輪的部隊攻城,可城上的敵軍卻還是那些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輪換。

  這些人亦是血肉之軀,如何有這般頑強的意志?

  上次和喬瑁對戰的時候,戰鬥力也不強啊!

  王匡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卻又涌現出了一股憤怒。

  如此這般,何日才能攻下城池,消滅喬瑁?

  一念及此,他忽然又想起被自己斬殺的妹夫胡母班。

  若非他當年不肯把八廚的名號讓給自己,自己現在的實力必然更爲強大,又豈會連一個小小的喬瑁都拿不下!

  桓、靈兩朝,黨錮之禍牽連極廣,許多儒門士子都被打爲黨人,遭禁錮之刑。

  皇帝這種開地圖炮的行爲,自然激怒了天下士人。

  有種你皇帝只靠那些閹人做事,永遠別找我們!

  於是,士林中很快衍生出了一個清議模式,用來品評人物,衡量才能。

  也就是說,一個士子的聲望,並不由其官爵決定,而是取決於他是否獲得了清議界的肯定。

  曾經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規,就因沒被歸類爲黨人而大感恥辱,主動上表請求禁錮。

  在國命委於閹寺,士子羞與爲伍的大背景下,清議界一度展現了極強的公信力。

  而由清議界選出來擁有名號的士人,也真的獲得了天下的尊重,甚至取得了一系列成就。

  這些稱號宛若一頂頂冠冕,戴在頭上就能熠熠生輝。

  比如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之流。

  廚者,言能以財救人也!

  雖然比不上三君、八駿這個級別,但也比涼州三明,荀氏八龍這種地域性的稱號要厲害一些。

  可別小看這一個稱號,有了它,就證明你得到了士林的認可。

  名聲可換利益,無論何時何地,出名的好處都是顯而易見的。

  張邈之所以能力壓出身袁氏的袁遺,在二者的聯盟中處於主導地位,除了能力之外,還不是因爲他的聲望最高。

  所以,當初評選八廚時,王匡可是鉚足了勁想要選上。

  爲此,不惜四處呼朋喚友,甚至許以重利。

  任何評選制度,一旦成了規模氣候,內裏出現些骯髒的利益交換,都不足爲奇。

  一番遊說之後,王匡總算有了選上的希望。

  但無奈清議界已經看中了她妹夫胡母班,爲了保證自己的公正和權威,便自然不能再選身爲胡母班親戚的王匡。

  得知消息後,王匡當場傷心欲絕,甚至提出讓胡母班把名號讓給自己,卻遭嚴詞拒絕。

  到最後,王匡也沒被評選上,但和胡母班的齟齬,卻就此結下。

  如今他雖然殺了胡母班,卻也還不回稱號了,只能去抱袁紹的大腿慢慢發展。

  說起來,前幾天胡母班的兩個女兒忽然逃出了雒陽,帶着幼弟母親來投奔自己,着實讓王匡有些意外。

  雖然不想接納,但爲了名聲,他卻不得不接納。

  也正是從二女的口中,王匡得知了董卓已死,王允掌控朝廷的消息,心思立刻就活絡了起來。

  王允雖然身居高位,但西涼軍可是董卓的嫡系,縱然他下詔赦免,這些西涼軍也不會和他一心。

  如此一來……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呢?

  這也是王匡這麼快進攻平丘的原因。他打算一個月內擊敗喬瑁,並且率兵西進雒陽。

  一者,向朝廷討要些封賞。

  二者,看看能不能收攏董卓的舊部。

  對於戰力爆表的西涼軍,他可是眼饞已久了。

  此事若成,地位和實力,自己就都有了。

  屆時,這域中竟爲誰之天下,還尚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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