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蔡鬆和張蓁
二女受孕的時間本就差不多,產期也就非常接近。
本來還有幾天的,但剛纔蔡琰生產,荀採跟着一通忙碌,心緒緊張之下便動了胎氣,導致提前臨盆了。
好在之前準備的一切都是現成的,倒是不會太倉促。
而荀採畢竟是生產過一次的人了,整個過程遠比蔡琰要順利得多。
不過半個時辰左右,荀爽和一大堆荀氏族人剛剛趕到之時,房中便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
聽到這個聲音,整個張府再次沸騰。
“兩位夫人同一天生產,如此奇事,當真是聞所未聞,末將恭喜長史!”
人羣中,太史慈樂呵呵地拱手道。
張恆這才注意到他,有些好奇道:“子義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只因長史方纔太過緊張,所以沒發現末將。”太史慈笑道。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
張恆在震驚之餘,卻發現劉備全神貫注地望着房間,口中還輕聲自語着。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張恆根本聽不到,但通過口型,張恆還是看出了端倪。
一定得是女兒啊……
不多時,新生的嬰兒又被抱了出來。
“恭喜家主,夫人生了個小姐!”管家李叔笑道。
此言一出,張恆還沒什麼表示,一旁的劉備卻激動了起來。
“快,來讓我看看。”
說罷,竟也不顧衆人震驚的目光,直接從李叔懷中接過了襁褓。
張恆也湊了上去。
還別說,女兒和兒子就是不一樣。
雖然臉也是皺巴巴的,但卻有一股莫名的美感。
不愧是我的閨女,長得就是好看!
老父親張恆老懷大慰。
再看劉備,嘴簡直是咧到下巴根去了。
他將襁褓往夫人荀璐懷中湊了湊,與他那幾個月大的兒子正面相對。
“諸位看看,是不是天作之合?”
衆人都笑了起來,紛紛起鬨道:“是是,主公所言在理!”
有你們什麼事兒!
張恆惡狠狠地瞪了衆人一眼,心中極度憤怒。
我反對這門親事!
衆人都湊上來,如同圍觀珍稀動物似的看了一圈之後,小傢伙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嚇得張恆趕緊將孩子交給了乳母,抱進房中餵奶去了。
至於前院,張恆望着這些不打算走的人,也只好管飯。
宴會的過程雖然愉快,但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自家閨女生了個女兒,荀爽本來就不怎麼高興,但偏偏還是在同一天,蔡邕的閨女卻生了個兒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荀老頭就更不爽了。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不至於讓荀爽生氣。
可偏偏好死不死的,他不知道又從哪聽到了一個流言。
據說在兩個孩子都沒出生之前,蔡邕曾掐指一算,自己閨女必然生子,而他荀爽的閨女,卻註定生個女兒。
這下可把荀爽氣得夠嗆。
蔡老頭,你什麼意思!
還掐指一算,你會算個屁!
可事實擺在眼前,荀爽也不好發作。他本想喫完飯後,看望女兒一番就離去。
但當他看到旁邊的張嶽面色不虞之後,忽然心生一計。
宴會過後,賓客陸續散去,都回去準備禮物去了。準備等到滿月酒的時候,再來登門道賀。
可有些人卻留了下來,其中就包括了荀爽。
蔡邕當然不知道荀爽的打算,飯後又逗弄了孫子一會兒後,便起身回了學宮。
“子毅,你跟爲父進來。”
眼看蔡老頭離去,張嶽立刻把兒子拉進了屋。
張恆一看,屋裏除了母親柳氏和伯父張溫之外,竟然連荀爽也在。
“父親有何事?”
“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張嶽滿臉嚴肅道,“子毅,你老實告訴爲父,真打算將長子送出去?”
“這……”
一聽這話,張恆便有些頭痛。
“父親,成婚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總不好出爾反爾。”
“子毅此言差矣!”張溫忽然站了起來,“此一時彼一時也,你如今膝下就這一子,怎好將其贈予蔡氏。”
“伯父的意思,咱們要毀約?”張恆弱弱地問道。
“胡說八道,老夫怎會毀約!”張溫瞪了侄兒一眼,“你與昭姬都還年輕,將來再有了子嗣,將其送出去不遲,也不算咱們違約。”
言外之意,第二個兒子在過繼給蔡邕。
“可蔡公他……會同意嗎?”張恆苦笑道。
這時,荀爽捋着鬍鬚悠悠道:“賢婿,此乃你張氏家事,本來老夫不該插嘴,但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
“岳丈請講。”張恆趕緊道。
“昭姬與女荀同日生產,本是天大的喜事。若她們所誕皆是男丁也就罷了,可偏偏女荀生下了個女娃……須知老夫亦有一妻三妾,膝下卻也只有文佐這一顆獨苗。有些事情,不得不提早打算。”
儘管荀爽說得很隱晦,但張恆還是聽懂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人世無常,萬一你以後生的都是女兒,或者壓根就生不出來了呢。
把這唯一的獨苗給了蔡氏,你自己怎麼辦?
三個老傢伙倒是考慮得周全,但張恆卻只想笑。
好傢伙,說了半天,還是想要賴賬啊!
其實張恆巴不得多生女兒,如果以後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那也是天意。
身在這個關鍵的位置,他必須考慮身後之事。
若膝下無子,等自己死後,自己的政治能量也就無人繼承,省的自己主動限制後代了。
最多會被幾個女兒或者侄子平分,但那也形不成氣候了。
如此一來,自己留給他們的東西雖然不多,但將來若有禍事,也不會太大。
歷經數代之後,張氏從頂流世家慢慢沒落成中等豪族,甚至泯然衆人當個富家翁,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盛極必衰,有些事情太過,反而就到了頭。
若有人將自己政治能量全盤繼承,一旦出了個不肖子孫,直接將家族帶溝裏去,可就一切完全了。
當然,這種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張恆是不敢在三個老傢伙面前說出來的。
“父親,孩兒倒是也有此意,只是唯恐蔡公不願……”
張恆苦笑一聲,故作爲難道。
一聽這話,荀爽頓時眼睛一亮。
“賢婿若是不願,誰還敢強求不成!”
蔡伯喈,你不是能掐會算嗎,不知你有沒有算到這一層!
還污衊我閨女就會生女兒,你閨女倒是生了兒子,你帶得走嗎!
說到底,荀爽除了跟蔡邕置氣之外,也有自己的擔憂。
荀採以前嫁給南陽陰氏,生了個女兒,如今又生個女兒,這讓荀爽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難道女荀註定只能生女兒?
這可不行!
在荀採生出兒子之前,蔡琰的這個兒子,就是張氏傳承香火的唯一保障,也是自己女兒老去之後的依靠,可不能被蔡邕帶走了。
張恆滿臉爲難道:“岳丈此言差矣,前者有約在先,此事小婿實在是不好開口。要不,勞煩三位……”
此言一出,三個老傢伙的目光也開始閃躲起來。
你張子毅不願得罪人,但我們也是要臉的人好吧。
“那就先拖着,總之不能讓蔡伯喈把孩子帶走!”張溫冷笑一聲,聲音滿是堅定。
“可是等滿月之後,蔡公若執意帶走……”
“老夫不管,反正這唯一的孫兒不能給別人!”
張嶽一瞪眼,索性耍起了無賴。
三個老傢伙對着張恆一頓施壓,最終要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
孩子不能帶走!
都是長輩,張恆也不好反駁,只能苦笑着應和下來,此事才告一段落。
……
三個老傢伙的算盤打得很好,但奈何蔡邕也不是喫素的。
蔡老頭回了學宮之後,卻是當場請了一個月的長假,接着又翻了一夜的古書,用盡了自己畢生才學,想給孫兒取個好名字。
以至於第二日他再度登門時,兩個眼圈都是黑的。
“賢婿啊,快將孩子抱來,老夫要爲我孫兒取名!”
蔡老頭大馬金刀地往位置上一坐,捋着他那發白的鬍鬚,再度宣示着自己對孩子的主權。
張恆連忙點了點頭,笑道:“岳丈稍候。”
不一會兒,兩個孩子都抱了過來。
“岳丈通古博今,學究天人,幫兩個孩子一起取名吧。”張恆笑道。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賢婿不必如此客氣。”
蔡邕接過孩子後就開始搖頭晃腦,好像在憋什麼大招,臉上卻是便祕一般的表情。
好半天之後,蔡邕的大招終於蓄勢完畢,悠悠開口道:“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老夫便爲此子取名爲鬆。人生天地,無信不立,無節不友,無道不盈。
望此子如松柏一般,守身持正,氣運綿長。”
蔡邕這番話,自然是旁徵博引,引經據典,願景也是極其美好的。
但張恆聽完之後,臉色卻和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張鬆……
這個名字可不吉利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某個火鍋盆地的二五仔,也是叫這個名字,最後死得老慘了。
“怎麼,賢婿以爲不妥?”
蔡邕見張恆不語,還以爲他不滿意,急忙問道。
“妥,太妥了,多謝岳丈賜名!”
張恆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子可不姓張啊,人家姓蔡的好吧。
蔡鬆!
嗯,這樣聽起來就順耳多了。
蔡邕這才滿意地笑了,“此子乃我蔡氏獨苗,老夫爲他取名乃是份所應爲,賢婿何必客氣。”
張恆又把女娃抱了過來,“還得再勞煩岳丈一番,爲這女娃娃也賜個名。”
在蔡邕的觀念裏,女孩就隨意多了。
只見他一捻鬍鬚,呵呵笑道:“詩經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便與此女取名爲蓁,賢婿以爲如何?”
蔡邕吟誦的這句詩,張恆自然是知道的。
其出自《詩經》的周南篇,名叫桃夭,是一首慶賀年輕姑娘出嫁的詩。
其中的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是形容桃花盛開,綠葉隨風搖擺的意思。
桃花正盛,桃果未熟,枝葉隨風搖曳,正是形容女性略顯青澀的美好年華。
用這一句,也可以看出蔡邕對這女娃娃的期望,是想讓她將來長大之後,當個氣質溫婉的賢妻良母。
“多謝岳丈賜名!”
張恆拱手笑道,算是接受了這個名字。
取了名之後,兩個孩子又被抱了下去,張恆和蔡邕在堂屋裏對坐飲茶。
聊着聊着,張恆忽然笑道:“這兩日,城中出現了一些流言,不知岳丈可有耳聞?”
“老夫一直在城外教授學子,何曾聽過什麼流言。”蔡邕納悶道。
“既然岳丈不知,那小婿便斗膽直言了……”
張恆笑着將自己編造的內容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蔡邕聽完之後,頓時大爲惱火,猛地一拍桌案,整個人鬚髮皆張。
明明六十歲的老頭了,卻是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喫人的模樣。
“岳丈息怒,此事不過是流言而已。”
“無風不起浪,此事背後必然有人授意,老夫饒不了這些小人!”
蔡邕大怒道,氣得面色通紅,眼中滿是兇光。
卻是連飯都不吃了,直接拂袖而去。
看他那模樣,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望着蔡老頭的背影,張恆嘴角勾勒出了一絲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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