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最後一戰
劉備率軍趕了一天的路,時至傍晚,便在官道旁安營寨扎。
用完晚飯之後,劉備便喚衆人來大帳議事。
昨日張恆派出的探騎,已經又被劉備送回去了,並定下了裏應外合,圍困袁紹之策。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一早啓程,最多中午時分,就能進抵東光城下。
“諸位,子毅定計在漳水河畔困殺袁紹,諸位都議一議吧。”
衆人到齊之後,劉備開口給此次會議定了一個基調。
聞言,許久不曾發言的郭嘉開口道:“主公,袁紹已是窮途末路,無論何種戰法,他都無力迴天。即便逃回南皮城中,也不過多苟延殘喘一陣而已,又有何懼!”
劉備忍不住瞪了郭嘉一眼,“你說得好聽,南皮城堅,城中又有錢糧,袁紹近八萬大軍守城,咱們指不定要打到何年何月,能迅速結束戰鬥最好。”
興師十萬,日費千金,更何況是三十萬大軍!
徐州的確有錢有糧,但也不該浪費。後面還有仗要打,這些錢糧攢下來,又夠再打一場大仗了。
就算沒有仗打了,留着預防天災,賑濟窮乏也是極好的。
郭嘉自知失言,尷尬一笑道:“長史之計,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他袁紹卻不會坐以待斃。文丑戰敗的消息想必早就傳過去了,我若是袁紹,只怕早就跑了。”
又不可能跨過張恆駐防的東光城,不跑還留下幹什麼,等死嗎?
聞言,劉備也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
說實話,他最怕的就是這樣。一旦袁紹跑了,不管去往何處,戰事都得延期。
如今已是九月,若是再拖上兩個多月,等到冬來雪落,就不得不休戰,又得拖到明年去了。
“奉孝可有妙計助我圍困袁紹?”劉備笑問道。
此話一出,郭嘉頓時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
他早就等着劉備垂詢了。
“主公勿憂,此事易爾。”郭嘉笑道,“袁紹若要逃,則必往脩縣與公孫瓚會合。而從東光往脩縣,卻有一條必經之路,咱們何不提前前往圍堵。”
“這……”劉備皺眉道,“萬一你猜錯了,袁紹還沒逃走,我卻將大軍佈置在了半途,又該如何?”
“主公可分兵前往。”郭嘉笑着答道。
聞言,劉備也恍然醒悟。
對啊,以自己麾下的兵馬數量,便是分成三股堵截袁紹,也是綽綽有餘。
一時間,劉備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
解決了西線的戰事後,大軍全部匯聚在渤海,無論幹什麼,都遊刃有餘了。
當真是……這輩子也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諸位以爲如何?”劉備又向衆人問道。
“郭軍師所言有理,臣等附議!”
以關羽爲首的衆將都拱手道。
“好,那便分兵圍堵!”劉備猛地一起身,大袖一揮道,“雲長率五萬大軍,前往脩縣必經之路上提前佈防,務必要將袁紹趕往漳水東岸。子義率五萬大軍,前往漳水邊佈防,等候袁紹到來。
其餘人馬,隨我進發南皮!”
“遵命!”
衆人皆起身抱拳應道。
然而就在劉備剛剛下達命令沒多久,方悅卻已經趕到了。
檢查完身份後,便被帶到了劉備大帳。
“仲理?”
劉備見到方悅,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驚訝。
“參見主公!”方悅連忙行禮道。
“免禮。”劉備揮了揮手,起身問道。“可是長史處又有變故?”
方悅點了點頭,“主公,袁紹跑了!”
“什麼!”
劉備驚訝道,聲音卻沒多少意外。
還真被奉孝猜中了!
方悅便將今日城下之戰說了一遍,劉備聽完之後,心中頓時明白了個大概。
哼,袁紹這傢伙倒是機靈。
只可惜,你終究是逃不脫的!
“來人!”
劉備向外面喊了一聲。
片刻後,荀棐走了進來,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雲長和子義兩路大軍照舊行事。咱們這一路兵馬,卻不必前往南皮了,也改道向西,堵截敵軍!”
荀棐自然不知道情況,不過還是拱手道:“遵命!”
劉備又把目光看向了方悅,開口道:“仲理啊,你方纔說子龍率軍追趕,長史此刻還在城中?”
“正是。”方悅答道。
劉備笑了,“咱們二十多萬大軍堵截,袁紹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必死無疑。這征伐冀州的最後一戰,長史爲何不去?”
這個問題,可真是問到方悅的知識盲區了。
他只得搖了搖頭,“回主公,末將不知。”
“也對,子毅那傢伙的想法,外人一貫是猜不透。也罷,且隨他去吧。”劉備笑道,“你既然來了,就別走了,隨我追擊袁紹,也好分潤些功勞。至於長史那邊,派個人傳信回去就行。”
“遵命!”
方悅趕緊抱拳道。
……
最後一戰,必然伴隨着海量的功勞。
張恆是不想去嗎?
還真不想。
東光城頭,張恆望着空蕩蕩的城外,神情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片刻後,他又看了看城下壘得高高的屍體,眼中露出了一絲悲涼。
只要天下還四分五裂,就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亂世中,朝不保夕纔是常態。
不過……這種常態也快結束了。
殲滅了袁紹和公孫瓚之後,中原大地也就基本收復了。
剩下的地方,張恆打算用五年的時間來統一。
屆時,就能四海鹹平,蒼生安居。
正感慨間,沮授登上了城頭。
“長史,敵軍已經全部撤退了,子龍將軍也已經追上去了。”
張恆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平靜。
趙雲麾下近五萬騎兵,劉備手中十幾萬大軍,這要是還圍不住袁紹,那乾脆抹脖子自殺吧。
“大局已定,袁紹敗矣!”
張恆悠悠感嘆了一聲。
沮授眉頭一挑,忽然問出了一個問題,正和劉備問方悅的一樣。
“今日之戰,堪稱冀州收官之戰,長史既然早有預料,何不親往?”
張恆搖了搖頭,緩聲道:“整場冀州之戰,我先後招降韓馥,擊退曹操,戰敗公孫瓚,又襲擊階段袁紹歸路,做的事情不可謂不多,我累了。”
聞言,沮授先是一愣,卻馬上明白了張恆的意思。
累只是藉口而已,張恆真正想說的是,自己的功勞已經很大了,這最後一哆嗦,就沒必要再跟別人搶了。
居功而不自傲,得勢而不忘形,張子毅真乃君子也!
“長史高風亮節,下官佩服!”沮授鄭重拱手道。
“行了,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張恆擺手笑道,“倒是你,整場冀州之戰,也算勞苦功高。我沒有讓你隨子龍一同追擊,你不會怪我吧。”
“長史說笑了,下官豈敢!”沮授連忙擺手道。
“不怪就好。別人都走了,此間卻有一件事,還得你去辦。”
“長史請下令!”
張恆轉身,看向南皮城的方向。
“明日一戰,袁紹必敗,這南皮城作爲袁紹的老巢,卻還是有些價值的。城中加上民夫,還有兩萬多人,你明日率軍圍困,若能破城,我保舉你入府參政!”
當初對沮授的承諾,張恆選擇在此刻兌現。
聞言,饒是以沮授的心性,也不禁有些顫抖。
袁紹一死,南皮城不攻自破,這絕對是白撿的功勞啊!
至於入府參政,更是直接一步登天,擠進了徐州集團最高權力體系。
他一個降臣,若非張恆賞識,怕是一輩子也鑽不進去!
“多謝長史栽培,下官縱然肝腦塗地,也難報長史大恩!”沮授對着張恆一禮到底,滿臉感動道。
“別高興太早,這種好事也是有條件的。”張恆笑道,“南皮城破之日,我不希望城中生靈塗炭,你可能做到?”
徐州的軍紀當然沒問題,但幾個月的戰爭打完了,不讓人撈些好處也不現實。
就算不搶掠百姓,那些戰敗敵將的家眷財產,難道還不許別人去取?
這時候可沒什麼禍不及妻兒的說法,身份就是原罪。
所以張恆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沮授,也相信他能辦到。
只是免不了會得罪人,不過這就是晉升的代價。
沮授卻是毫不猶豫拱手道:“長史如天之仁,下官佩服,必然兵不血刃拿下此城!”
“你且去準備吧。”張恆擺了擺手道。
“下官告退!”
……
清晨。
袁紹躺在馬車上幽幽醒來,纔剛睜眼,他便扭頭向外看去。
一旁的田豐見袁紹醒來,臉上也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主公,您醒了!”
“此處是何地?”
袁紹環顧四周,大軍還在繼續行進着。
“去往脩縣的路上,再有二十里,便該到了。”
田豐答道,聲音卻有些低沉。
在袁紹昏迷的一整夜裏,都沒有遭遇敵軍,但田豐卻高興不起來。
因爲敵軍肯定會來!
特別是距離脩縣越近,田豐心中的預感就越強烈。
原因也很簡單,趙雲的大軍在後面跟了一夜,卻一直都沒有發動突襲,他在等什麼?
還不是在等援軍!
到了這份兒上,勝利已經是不指望了。
或者說昨日沒能攻破張恆佈下的防線,這一戰就註定了敗局,連困守南皮的機會都沒有了。
現在,無非是能不能趕到脩縣與公孫瓚匯合而已。
退一萬步說,就算趕到了,又能如何?
兩支窮途末路的殘軍,就能擊敗氣勢正盛的徐州大軍?
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田豐卻不敢往下想了,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想,還能用脩縣作爲目標來安慰自己。
再往深處想,便是無盡的絕望。
這時,馬車上的袁紹卻忽然擡頭,向遠方望了過去,正是脩縣的方向。
二十里的路程……自己能到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前路有多少阻撓,但眼下除了繼續前進,他並沒有其他選擇。
“傳我將令,大軍加速前進!”
良久之後,袁紹終於回過神來,大聲下令道。
“遵命!”
田豐答應一聲,趕緊轉身傳令。
但該來的總是會來,就在袁紹大軍又行進了數裏之後,前方地平線上,卻漸漸冒出一杆大旗,正是關羽的大纛!
一整夜的趕路,關羽總算在天亮時分,趕到前往脩縣的必經之路上。
眼見袁紹大軍襲來,關羽卻是二話不說,直接率軍殺了過來。
“列陣,迎敵!”
步兵校尉高覽大喊一聲,率麾下精銳頂了上去。
後方,田豐卻趕緊向袁紹勸道:“主公,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還請速走!”
“怎麼走?”袁紹皺眉道。
自己這八萬大軍,大部分都是步卒,又趕了一夜的路,要如何才能脫身?
田豐一咬牙,急聲道:“趁着高將軍在前阻擋敵軍,主公率軍先走!”
聞言,袁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如此行爲,便等於放棄了高覽。
“情勢危急,事急從權,主公切莫猶豫!”田豐大聲勸道。
“好!”
袁紹遲疑片刻後,終於重重一點頭。
趁着高覽阻攔關羽大軍時,袁紹卻率中軍和後軍直奔正西而去。
又行了四五里之後,漳水已然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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