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宗师风范 作者:庄不周 夜色已深,黄忠离孙策有十来步远,看得清孙策的身影,却看不清孙策的脸色。如果凑近了看,他会发现孙策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如果他再细看,他還能看到孙策的两條腿在发抖,背在身后的手也有些痉挛。 但是他看不到,他只看到孙策负手而立,任凭晚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一派宗师风范。 “沒想将军有一身如此神妙的武功,忠佩服。”黄忠赞叹不已。孙策刚才信手将对手摔出十来步远的一招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从来沒有见過,自问也做不到。 孙策按捺住战鼓般的心跳,抬起手,缓缓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四十五度角望天。 佩服?佩服你妹啊。這么好的箭术,为什么不早用,偏要等到敌人杀到我面前你才用?吓死我了。這他么可不是套好的招,甚至不是擂台比武,只分胜负,這是真正的以命相搏,会死人的。這不,一眨眼的功夫,五個敌人死了四個,還一個生死不明。 不過,我为什么有点兴奋呢?孙策听着呯呯乱跳的心脏,感觉着心底那一丝說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疑惑不已。脸上的血還沒擦干净,浓烈地血腥味直往鼻子裡面冲,但是他却一点恶心的感觉也沒有,反而觉得很舒服,甚至……有点兴奋。 难道這是這具身体原来的意识,真正的孙策并沒有死,只是被我的意识压制住了?又或者……老子天生就是個杀人狂? 孙策打了個寒颤,连忙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想要的。 這时,祖茂和几個义从奔了過来,将孙策围在中间,打着火把四处查看。但沒有发现其他的敌人。祖茂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惊讶不已。 “黄兄好武功,刀刀毙命,一箭穿喉。怪不是我听到声音就赶過来也来不及。” 黄忠谦虚道:“祖司马過奖了,与将军一比,我這武功還差得太远。” “将军?” 黄忠指指那個被孙策摔晕,還沒清醒過来的俘虏。“這就是将军徒手生擒的俘虏。生死关头,以命相搏,杀人不难,难的是還能留下活口。” 祖茂惊讶不已。他已经检查過俘虏,知道他身上沒有伤,本以为是黄忠生擒的,沒想到却是孙策生擒的。不過他在孙坚身边多年,知道孙策的武功是孙坚亲手所传,倒也不意外。 “那是当然!少将军天生就是高手,我从来沒有怀疑過這一点。” 孙策脸上有点臊得慌。 把俘虏带回营地,一审问,那俘虏就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說什么。他们都是襄阳城派出来的斥候。今天下午收到消息,听說有人上了鱼梁洲,蒯越就派他们来打探消息。白天时,他们看到孙策只带了一個人在江边走动,便萌生了俘虏孙策的念头,一队五人在傍晚时悄悄潜過了江,沒想到孙策身边虽然只有一個人,却是個高手,一眨眼的功夫,一伍五人四死一俘。 孙策后背一阵阵冒凉气,指尖麻酥酥的。 斥候就是侦察兵,身手比一般的士卒好。五個人对付两個人,又是突然袭击,成功的机率一点也不小。如果不是黄忠身手好,眨眼间就放翻了三個,最后又一箭射杀了一個,他今天绝对是凶多吉少。 即使如此,他也非常侥幸。对方如果不是潜在水裡,而是藏在别处,用弓弩偷袭他,就算黄忠身手好,他今天也可能挂了。 老爹孙坚厉害不厉害?就是被一個无名小卒射杀的。弓弩就是這個时代的殂击枪,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躲得過。自己是来救老爹的,沒想到老爹還沒出事,自己差点就挂了。 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上一個加强班。 孙策定了定神,问俘虏道:“城外有多少人?” “具体数目不太清楚,原本有五六队,现在应该加倍了,百人左右。” “你们怎么传递消息?”见俘虏莫名其妙,孙策又补了一句:“骑马還是步行?” 俘虏瞅了孙策一眼,有点像看白痴。孙策心情不好,见状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清脆响亮。俘虏半边脸肿了起来,老实了很多。“最近关中大乱,襄阳马价疯涨,一匹马至少值二十万,我們一伙人加起来還不值一匹马钱呢,怎么可能给我們配战马。” 孙策又惊又喜。“连斥候都只能步行,襄阳沒有马嗎?” “有,但是非常少,除了贵人的车驾外,只有校尉以上的将领才有坐骑。另外就是驿马,那是严格控制的,任何人不敢挪用。” 孙策明白了。襄阳号称是南北分界,舟马交换之处。虽然只有一江之隔,江南江北的交通方式截然不同。向北去,骑马多,向南去,坐船多。襄阳的马匹都来自关中,如今关中被董卓占据,双方又在交战,战马肯定是严禁出关,马价不涨才怪。 黄忠就沒有战马,他是步行从南阳走来的。 孙策很满意。襄阳战马少,程普、韩当的优势就明显,就算被发现,刘表暂时也找不到能和他们匹敌的骑兵。打不過,跑总是跑得掉的吧。 “你想活命嗎?” 那俘虏看了孙策片刻,立刻趴在地上。“谢将军不杀之恩。” “别急。我有件事要請你帮忙。你给我带個口信给刘表,就說我想和他谈谈。如今天下大乱,董卓倒行逆施,他身为宗室,应该报效朝廷,就算不北上勤王,也应该为勤王的人提供粮草。既不勤王,又不提供粮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這個荆州刺史是朝廷封的,還是董卓封的?我在鱼梁洲庞德公的家裡等他。如果他不敢来,我就一一拜访襄阳的名士,问问這是什么道理。” 孙策手一指。“喏,那裡就是蔡洲,我明天会先去蔡洲拜访,顺便借点粮。如果蔡君有空,希望他能赶回蔡洲,尽地主之谊。”他顿了顿,忽然心中一动,又道:“故太尉张公上次对家父說蔡君還有個姊姊寡居在家,想和我孙家结亲,我這次来,顺便想谈谈這件事。” 俘虏愣了一下。“将军說的……可是即将嫁给刘使君为妾的那位?” “嫁给刘表?”孙策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蔡家也算得名门,怎么能一女二嫁?是蔡瑁要向刘表献媚,還是刘表以势压人?他都快五十了吧,還能活几天,把人娶回去守活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