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請君自爆
([三国]香草门庭);
“這有什么好說”阴母垂下眼睛,
“阿蕙自我儿去后,日渐憔悴,我們多方劝导,
還是沒办法,”她手指在膝上动了动,叹了口气,
“他们夫妻情深,我是身为人母,倒也不如她。我也明白她如今感受,
当年先夫去时,我也是如天塌下来,若非有大郎二郎,当初也几乎過不下去,
但如今哎,
他们当初感情深笃,只可惜沒有個孩子,
阿蕙也好有個寄托。”
荀柔发现,阴母身后的荀采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由皱眉。
“的确可惜,不過事已至此,
再想也徒之奈何,不如让阿姊换個环境,远离伤心地,或许会好些?”
他也不知阴母說的是真是假,但再将姐姐留在這?,他可不放心。
阴家不在新野县中,而在城外修筑堡坞,
聚族而居。
据說這座堡坞自王莽时修建,将近两百年歷史。
他坐在马车上,一路随父亲进入堡坞,沿途触目所见,耳边所听,俱是异俗异音,就连這?人的穿着,都和颍阴微妙区别。
想到当初姐姐初嫁,独自面对如此陌生的环境,举目四望,无依无靠,還必须让自己将這些陌生男女老少,立即当做亲人一样,他突然觉得,過去想得還是简单了。
“正是如此,”荀爽抚?须,看向阴母,“夫人以为如何?”
阴母還未說话,她身后的荀采突然开口,“我已立誓为阴郎君守义,奉养婆母终——父亲自幼?我以孝义,如今女儿正践行此道,還望父亲成全。”
阴母叹了口气,“三年過去,你還這般想啊。”
荀柔连忙拉了拉亲爹的袖子,不能答应啊。
他姐這才多少岁,怎么听着像出家了却残生的意思?
三年了,他必须怀疑,阴母所谓的劝导。
“你如今才多大,說就此终生?”荀爽眉头一皱,沉声道,“我還沒死呢!——你与阴瑜缘分已尽,当初留你在阴家替他守丧,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再留,是何道理?随我回家,自有计较。”
過了,過了,荀柔连忙再拉拉他爹的袖子。
荀爽出口后亦觉失言,只是听女儿說出這样的话,哪個做父亲的会不生气?好生养大女儿,难道是为了让她如此作践自己?
阴母觑向下决心带走女儿的荀爽,又瞟了一眼荀采,略浑浊的眼睛一转,“阿蕙此处不需你伺候,你先退下,我同荀公再說一会儿說话。”
“請父亲您就成全我吧。”荀采望向父亲,神色凄凄。
“此事不容商量,”荀爽道,“你先随我回去就是,将来我自会安排。”
“還不快下去,”阴母加重催促的语气,這才让荀采低头应诺一声,犹犹豫豫出堂离去。
荀柔看?姐姐消瘦单薄的背影。
姐姐竟這样不愿回家嗎?
“荀公你也看见了,”阴母叹息无奈道,“其实我儿既去,按說当初便该送阿蕙大归,荀家人当初来,也问過她,只是她坚持要留下来为我儿守孝,這几年,我也不是沒說過,让她回去”
阴母一脸真诚恳切,“你们要接她回去,我绝无拒绝之理,阿蕙毕竟還青春年少,就此埋沒一生,我也不忍心,你们要不在家留几天,我也帮忙再好好劝一劝她。”
“哎”荀爽也叹息一声,若說听了阴母的话,一点不感动当然不是,但难道真让女儿這样過一生?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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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多谢了。”
“典叔,你觉得阴老夫人說的是真心话嗎?”荀柔问典韦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
父亲相信阴母的话,今天找阴家族长商量阿姊归家的事了。
他却觉得,這個阴伯母长相刻薄,不刻意作笑时,脸上肌肉都板下去,法令纹明显,显出凶相来。
“阿姊也不知道哪去了。”荀柔托?腮,他還想找姐姐聊聊,结果到处也找不到。
“這個”典韦挠挠头,想了想,“你们大户人家的事,俺也不明白,你阿姐有沒有什么陪嫁女婢,找来问问?”
“嗯,应该有的。”只是当年他啥都不懂,是個光知道傻吃的憨憨,不過,“问问就知道。”
事情接下来发展,更不对劲了,打扫书房的阴家女婢竟告诉他,随姐姐陪嫁過来的阿香,前几日嫁人出去了。
“嫁人?嫁了什么人?”荀柔连忙追问。
“是個路過的外地客商,”女婢道,“去往何处我就不知了。”
“谢谢。”不是他多疑,這未免太巧了。
“疯婆子家弟弟,喂,疯婆子家弟弟!”
就在這时候,一個缺门牙的小胖子,从窗口冒出头。
荀柔一抬头,对方突然愣住,脸一下通红,趴着窗口的手不由自主松了,只听到外面“噗通”一声,接着便是一串跑远的足音。
“刚刚才是阿良小郎君。”女婢满脸紧张无措的捏紧胸前衣领。
“谁?”
這是来讨打?
“是大郎君的公子,這间书房便是他的,只是平时小郎君很少来——荀小公子,千万别說刚才那些是我說的。”
“好好。”荀柔虽然觉得对方也沒說什么,但還是一口答应,“就连我父亲都不說。”
“是是,多谢,多谢。”女婢大概是害怕,跑得飞快。
她一走,荀柔再也忍不住,拔出匕首一刀砍在書架上。
“典叔,你听到刚才那家伙怎么称呼阿姊嗎?”
典韦皱皱眉,点头,“那小子的确可恶无礼。”
“小孩說话都是学大人,”他该冷静一下,再冷静一下,“咔——”書架再次遭殃。“刚才就应该逮住他的!”荀柔将匕首插回鞘中,“我們现在去找他。”
“好。”自从之前在阳翟发生那事,典韦就一直负责照管荀柔,走哪跟哪,贴身保管。
不過,他们都沒想到,才走出门,刚才那個阿良居然又回来了。
“你真是疯真是二嫂的阿弟?”小胖子脸上微红,扒?门,好奇的打量他,带着一点想要靠近的试探。
“你是谁?”荀柔抬眼看他。
好家伙,竟還敢回来。
“我是這家少主人,你叫我阿良便是,”小胖子又打量他一眼,仿佛確認他无害,顿时沒心沒肺的凑上来,“你是荀家的?来我家玩嗎?我带你一起啊。”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叫我阿姊?”
阿良打量他,见他似乎沒生气,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道,“我娘就這么叫的,我娘說她冬天淋冷水,夏天钻厨房,大半夜不睡觉,一天子曰诗云读傻了,還上赶着被阿婆打骂,這不是疯子傻子是什么?我娘還說,让我离她远点,免得被她疯病传染了。”
打、骂?
“我要接阿姊回家。”
“嗨,不可能的,”小胖子挥挥手,“阿婆才不会让那疯让你阿姊回家呢。”
“为什么?”荀柔眨眨眼睛。
“你阿姊走了,我二叔不就孤零一個了嗎?”小胖子理所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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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說了,二叔那么喜歡她,她就该给二叔守?,哪天死了哪天算完。”
“是嘛?”荀柔缓缓挑起眉梢。
“我說,你既然来了,就在我家玩几天吧,你阿姊已经嫁到我們家,你還管她干什么?——啊——你怎么打人!”阿良捂?右脸,顿时惊怒。
荀柔转了转拳头,对他笑笑,嚣张的扬扬下巴,“就打了,你要怎么样?你敢打回来嗎?”
他觉得,自己不用再费力去找线索了。
阿良愣了一会儿,看他仍然笑得十分好看,气居然消了,有点扭捏,“你你要道歉,我就——”
荀柔为难无奈的看他一眼,只能再出一拳,“你是傻瓜?”
這次,阿良终于怒气冲冲大叫一声,挥拳扑上来。
看见自家小主人被打,匆忙想要报信的仆从,一回头,就被一條粗胳膊拦住。
“就在這儿带?。”典韦一边关注旁边打架的形势,一边不慌不忙道。
小儿最不会撒谎,况且這又是個心无城府的憨货,被揍得满地打滚后,乖乖保证自首并做证人。
荀柔原本以为,可能還需要费点口舌,让亲爹明白姐姐的处境,沒想到才走過正堂,就听到裡面說话声,“你爹接你回去成亲,可好了,可怜我儿,此后孤零零一個了
“当初他为了你,连子嗣也不要,临去临去,谁都不念,老娘都不念,就独念你,想着不能和你一辈子了
“日后你埋在别家坟?,他却连個伴都沒有
“你可真对得起我儿啊,他年纪轻轻就去了,是谁的缘故,你心?自己清楚”
說好的劝他阿姐回家呢?
荀柔深深憋住這口气,向阿良道,“听清楚了嗎?”
“婆母勿虑,我已誓不相违,此生定不负——”
阿良连连点头,挂?鼻涕眼泪,“我我就說過嘛——啊——你又打——啊——打我——”
“打的就是你。”他又不能进去打老的,只好先打打小的。
“阿善!”
伴随着阿姊一声尖叫,和正好归来的亲爹一声惊唤,荀柔不慌不忙的站請来,理了理衣袖,环顾一周。
先对惊疑不定的阴母咧嘴一笑,“真巧啊。”然后看向姐姐,“阿姊听說過一句话嗎?发誓存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打脸真香,否则就毫无灵魂,阿姊不如也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在2021-04-03
22:26:28~2021-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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