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擊

作者:狂龍宇恆
對於韓衝的話,韓濤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是做出一副憨直的樣子迴應着。

  “衝弟,你咋知道我是有高人指點才寫出祭文的?”

  韓濤這句話一出,等於是直接承認了找人幫忙寫祭文的這種弄虛作假行爲。

  包括韓義在內的長輩都是勃然變色,之前對韓濤剛剛扭轉的一點好印象,隨着這句話說出,瞬間蕩然無存。

  “韓濤,你太過分了!父母堂前盡孝乃是人生大事,你竟然找人代寫祭文,當衆矇騙各位叔公長輩,你成何體統?!”

  韓祿看出衆長輩已經動氣,立刻義正辭嚴地開始指責韓濤。

  其餘幾位長輩受到韓祿的蠱惑,也都紛紛開口指責着韓濤。

  “是啊,這麼做太過分了!”

  “簡直是大逆不道!”

  看到衆人指責韓濤,韓衝趕忙又站出來做起了好人:“各位叔公長輩,你們切莫動怒。”

  “堂兄自幼不喜學文,想必要他親自撰寫祭文,的確是有困難,纔不得不請人代筆完成。”

  “但他剛纔哭祭時,感情至真,當是真心悼念伯父、伯母,還請各位長輩多多包涵,不要怪罪他了。”

  韓義聽了韓衝的話,臉色稍緩,其實他心裏也明白讓韓濤寫這樣一篇祭文的確是勉爲其難。

  但看他剛纔哭祭的樣子,的確是態度真誠,也不想再過分追究。

  韓義擺了擺手:“罷了,衝兒說得有幾分道理,看着濤兒剛纔態度至誠的份兒上,就不追究他找人代寫祭文的事情了。”

  韓祿轉向韓濤狐假虎威地訓斥着他:“還不快拜謝太叔公大人大量,不追究責罰你。”

  韓濤又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懵懂表情,看着韓義等人反問着。

  “這祭文本來就是我自己寫的,我幾時說過是請人代筆,爲何要責罰於我?”

  韓濤這句話一說,讓衆人剛剛平復的情緒又被瞬間點燃,臉上再次呈現出怒意。

  韓衝也是一臉無奈地看着韓濤:“堂兄,太叔公已經不追究你找人代筆之事,你就不要再巧言狡辯,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韓義也是有些不耐煩地對韓濤擺着手:“快退下,我們還要拜祭你的父母,不要在這裏搗亂了。”

  說這番話時,韓義極度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顯然已經是非常生氣,只是顧忌着是在靈堂之上,纔沒有發作出來。

  “我所說都是事實,的確是有高人指點過我,但這篇祭文卻是我自己所思,所寫,並沒有找人代筆。”韓濤依然堅持着不肯推開。

  “好,那敢問堂兄,你所說的這位高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不妨請出來,讓我們大家結識一下。”

  韓衝見韓濤糾纏不清,故意地引着他往下說着。

  “這,這位高人,我請不出來。因爲,因爲他是在夢中指點我的……”韓濤做出一副茫然無奈的樣子迴應着。

  “夢中高人?我看你分明是癡人說夢纔對!”

  韓祿冷笑着奚落着韓濤,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再繼續扮演對韓濤慈愛的樣子。

  你既然自己要在衆位長輩面前作死,我就索性直接將你踩死,讓你再無翻身之力,也就可以順利將家族執掌權奪走。

  “韓濤,速速退下,不要再胡攪蠻纏!否則,我等可要按族規裏的忤逆之罪責罰你了!”一名長輩出言驅趕着韓濤。

  “我所說都是實話,確實是一位高人在夢中指點了我,讓我茅塞頓開,背下了很多古文書籍。”

  “所以我才能寫出這篇祭文,若是各位長輩不信,可以當衆考我。”韓濤依然堅持着不肯退開。

  “就你,背一段《論語》都要花三個月時間,你還能背下古文書籍?真是笑話。”韓祿絲毫不掩飾地諷刺着韓濤。

  韓濤也不再辯解,直接開口大聲地背誦了起來:“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衆人聽着韓濤開口背誦,都是一愣,大家都聽出,他背的正是春秋時期屈原的名作《離騷》。

  隨着韓濤的背誦,衆人的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離騷》全文共計2400多字,300多句,屬於楚辭的類型,極爲難背。

  韓衝聰明機敏,也是花了數日時間才背誦下來,想不到韓濤竟能當衆背誦,

  而且他語速極快,且一字不錯,確實大大出乎衆人的意料。

  韓義聽着韓濤的背誦,也是微感驚訝。

  雖然他也不信韓濤所說的什麼夢中高人指點的話,但親眼目睹他能背誦《離騷》這樣具有極高難度的古文,還是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神情。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偷樂。陟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僕伕悲餘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

  “亂曰:已矣哉!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與爲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韓濤大聲地背誦了最後幾句,整篇《離騷》一氣呵成,一口氣背了下來。

  “衝弟,你見識廣博,不知道爲兄這篇《離騷》背得可有錯漏之處?

  ”韓濤轉向韓衝問着,他的臉上依然是懵懂的表情,語氣也十分平緩,儼然是一副學生完成作業,等待老師點評的態度。

  其實他心裏早已想到,衆人對他親筆書寫祭文之事,必定有所懷疑。

  也料到韓祿父子必定會故意拆臺,所以索性順着對方的話去說,將所有長輩的胃口吊了起來,再開口背誦出《離騷》這樣具有難度的古文,一舉翻盤。

  “啪啪!”韓衝輕聲鼓掌。

  “堂兄背誦這篇《離騷》如行雲流水,且字正腔圓,抑揚頓挫,拿捏極爲到位,看來應該是花費了許多時日的功夫。”

  韓濤微微一笑,當然知道韓衝這句話又是話裏有話,暗指韓濤是提前花了時間,專門背誦了《離騷》來應對。

  “我剛纔說了,我是背下了很多古文書籍,並非只此一篇《離騷》,各位長輩若是不信,請儘管當面出題。”

  韓濤轉向衆位長輩,神情自若,儼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好,有本事你就把莊周的《逍遙遊》背一遍!”韓祿脫口而出,給韓濤出了題目。

  韓衝無奈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感嘆怎麼父親怎麼會如此糊塗。

  韓濤既然敢信誓旦旦地提出讓衆人出題,必定是有所準備,又何必要給他展示的機會。

  韓衝上前一步,趕忙勸阻,阻止韓濤背誦。

  “太叔公,此處是伯父、伯母的靈堂,並非考學之所,咱們還是先行祭拜。堂兄學識之事,我們改日再做考覈不遲。”

  韓義緩緩點頭:“衝兒所說有理,濤兒,你且先退下,此事日後再議。”

  對韓濤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無論韓濤剛纔背誦《離騷》是不是提前準備。

  但能將一篇如此拗口的古文背誦下來,對常人都是非常不易之事,又何況是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侄玄孫?

  他能有這份決心,已經實屬不易了。

  韓濤卻不肯退開,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韓義的面前,開始背誦了起來。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

  韓義卻沒有讓他再背誦下去,開口打斷了他。

  “濤兒,我說了,你先退下,讓我們拜祭你父母。你學識之事,日後再議。”

  這紈絝小子,竟然當衆不聽自己的安排,讓韓義也微有些不快,說出的話語氣也加重了很多。

  沒想到,韓濤不但不退開,反而是堅持擋在韓義的面前。

  “太叔公,您既然要拜祭我父親,我請問一句:您可知我父的死因?”

  韓義眉頭微皺:“你父留有遺言,不甘被誣陷成叛逆,以死表白對大漢的忠心,保留我韓氏家族的清譽。”

  “太叔公,我父親不惜以死明志。今日濤兒卻在父母靈堂之上被人辱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我若不證明清白,又有何面目存活於世?”

  “若是太叔公不允我證明清白,濤兒情願一死,追隨我父母而去。”

  韓濤說完,竟然站起身,作勢就要低頭撞向靈堂內的柱子。

  “爹,娘,等等濤兒,濤兒追趕你們來了。”

  韓義和衆位長輩的都被韓濤的舉動嚇壞,韓義雙手顫抖地喝令:“快,快攔住他!”

  韓義越這樣說,韓濤卻將戲演得逼真,真的低頭向着柱子撞去。

  韓衝趕忙衝上前,將身體擋在了韓濤身前。

  韓濤早已料到他會鑽出來做好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狠狠的一頭撞在了韓衝的前胸。

  兩人都是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韓濤迅速從地上爬起,還要作勢再撞。

  韓義厲聲怒吼着:“韓濤,你給我停下,你當真要把我氣死不成!”

  韓濤聽到韓義這句話,愣了一下。

  韓衝趁機從地上爬起,忍着胸口的劇痛,從背後伸手攔腰將韓濤抱住。

  韓祿等人也反應過來,衝上前,一起攔住韓濤:“太叔公發話了,你還敢胡鬧!”

  韓濤這才停止要撞柱的舉動,面對韓義跪下,大聲痛哭:“太叔公,濤兒委屈,求您給濤兒做主呀!”

  韓義被氣得雙手顫抖,險些摔倒,身邊有人上前將他扶住,搬過椅子讓他坐了下來。

  韓義連喘了幾口氣,才平緩下來,他指着韓濤怒問。

  “韓濤,這靈堂之上,都是你的長輩親人,誰辱你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了?!”

  韓濤擡起頭看着韓義,正色迴應:“太叔公。我父爲表對國忠心而死,我在其靈堂前所念祭文,卻是找他人代筆,並非出於真心,此舉還不算是不忠不孝?!”

  “各位長輩對我心存質疑,我卻巧言雌黃,胡言狡辯,還不算是不仁不義?”

  “各位剛纔所指,已經將韓濤拜祭父親之舉,定爲此等惡徒,卻又不准我申辯證明,豈不是千古奇冤?!”

  “好,你既然堅稱你所念祭文是你親筆書寫,我就給你個證明的機會,你可敢當堂應題習作?”

  韓義也一臉嚴肅地看着韓濤問着,雖然他心裏對韓濤能親筆寫出祭文,依然存疑。

  但韓濤如此堅持,他也隱隱覺得,在其父母靈堂之上,又是當着各位長輩,對他留有這樣的質疑,的確是讓他難以接受,也就決定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濤兒敢應,還懇請太叔公准許衝弟一起當堂應試,一比高低,自然就知濤兒所作非虛。”

  韓濤當即應允,還主動提出要和韓衝進行比試。

  韓濤明白,韓衝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既然你當衆不斷陷害我,給我挖坑,那我就找機會反擊,拉你下水。

  正好也借這個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爲爭取家業執掌權打下基礎。

  “你自己做下錯事,要來證明清白,又何必要拉着衝兒陪你應試?”韓祿不明白韓濤的用意,站出來阻止着。

  “不妨,父親。既然堂兄提出,我也願意和他當堂比試。”

  “一來幫助堂兄證明清白,二來也可讓各位長輩,更加清楚瞭解我二人學識見解高低,對日後何人執掌家業,有更好的判斷。”

  到了這個時候,韓衝已經看出,韓濤的所作所爲,也都是針對自己。

  既然已經撕破臉,也不想再假意僞裝,索性直接將心事挑明,要藉着這次比試,來證明自己強過韓濤,去爭取執掌家業的機會。

  韓義畢竟德高望重,見多識廣,到了這個時候,也看出韓濤和韓衝之間那種劍拔弩張的火藥味兒。

  其實本來他們是想拜祭完韓顧夫妻,再行商議未來韓氏家族由哪位後輩來執掌,沒想到兩個年輕人卻主動跳出來展開了爭鬥。

  雖然他內心中一直是偏向由聰慧的韓衝來接手家業,但韓濤畢竟是長門獨子。

  本來他生性頑劣,又不學無術,是可以作爲依據,取消其執掌家業的機會。

  但現在他卻要藉着證明清白的機會,和韓衝進行一番比試,倒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若是通過比試進一步證明他難堪大任,也算是對不幸亡故的韓顧有了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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