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險勝一局
韓壽首先站出來,指責着韓濤:“衝兒說得沒錯,比試無論輸贏,都是自己人的比試,但你怎麼可以如此卑鄙行事?!”
“且不說你損毀的錦袍價值數十萬錢,對家族是筆巨大損失。就衝這份人品和做事風格,也不配執掌家族大業!”
其他幾個長輩也跟着一起附和着指責韓濤。
“是啊,濤兒,平時你胡鬧沒邊兒,我們也就都容忍了,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若是讓你來執掌家業,那韓家可就完了!”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韓濤,儼然已經認定他就是縱火焚燒韓衝貨物的元兇。
韓義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帶着幾分痛心地教訓起韓濤。
“濤兒,你昨日展現的孝道和文采,還有後來的算術能力,真的是讓老夫眼前一亮。”
“以爲你潛心革面,痛改前非,心裏還真是有幾分替你父母欣慰。”
“可沒想到,才隔了一日,你居然做出如此行徑,真是令人汗顏。”
“有你這樣的子孫,只怕老夫那過世多年的哥哥,在九泉之下都難以平靜!”
韓濤卻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淡然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各位長輩,任由他們教訓自己。
“叔公,韓濤生性頑劣,品格低下,我覺得他不但不能執掌我韓家的產業,甚至都不配留在韓家。”
“按照族規,應該將他逐出家門,免得他繼續胡作非爲,敗壞我韓家的聲譽。”
韓祿看到衆長輩的情緒都已經被煽動起來,馬上向韓義提出了要將韓濤趕出家門的提議。
韓義聽到這裏卻是微微皺眉,有些遲疑了。
就算韓濤犯了大錯,但他畢竟是韓家的長門子孫。
況且韓顧剛剛過世,還在喪期,這個時候將他的獨子趕出家門,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韓衝看到了韓義的猶豫,馬上上前走到了他的身邊,故意地做出一副寬容的樣子勸說着。
“太叔公,堂兄爲了贏得比賽,才做出如此行徑。”
“念在他的初衷是想執掌家業,光大韓家,還是從輕發落吧。”
“不如給他安排個宅院,供給他日常開銷,讓他閉門思過,改過自新就是了,您覺得呢?”
韓衝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既做了好人,還不着痕跡地將韓濤流放出了韓家。
“我覺得這個提議還是可以的,畢竟犯了大錯不懲戒不行!”韓祿馬上表達了自己的贊同意見。
韓壽等人也都紛紛點頭,顯然覺得這個提議很是不錯。
韓義思索着也是臉色稍緩,沉吟着叨咕着:“這倒也是個辦法……”
韓濤看着韓衝父子一唱一和地搭配表演,又看着韓義等長輩,冷冷地一笑。
“各位長輩,聽你們的意思,現在是已經認定,這縱火一事就是我韓濤所做了是嗎?”
“不是你還能有誰?只有你能做出這樣的事!”韓祿指着韓濤厲聲地迴應着。
“證據呢?總不能只憑着你們的猜測,就認定這件事是我做的吧?”韓濤平靜地開口詢問着。
“沒錯,無憑無據,憑什麼就說這件事是我老大做的?”
躲在旁邊不敢說話的馬原,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氣口,低聲地附和了一句。
小夥計韓福這時有些膽怯地開口迴應着:“各位老爺,我們救火的時候,在現場發現了一樣東西,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算作證據?”
“什麼東西,快拿出來。”韓祿趕忙催促着。
韓福取出了一塊精緻的玉佩,恭敬地送到了韓義的跟前。
韓義伸手接過,卻是臉色大變。
韓濤看到這塊玉佩,也是微微一驚:這玉佩韓氏家族人手一塊,每塊玉上都刻上了一個人的名字,是確定身份的信物。
韓義手裏現在拿的這塊玉佩上名字的位置刻的正是一個“濤”字,那分明就是代表他身份的玉佩。
“韓濤,你自己看看這玉佩,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可以抵賴的!”
韓義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怒火,大聲地痛斥着。
“你這個不肖子孫,你給我跪下!”
“我不跪!”韓濤傲然地迴應着。
“韓濤,你大膽!燒燬自家貨物,害得衝兒失信於人在先,現在居然還敢頂撞太叔公,真是大逆不道。”
“看來我們是必須要按族規來懲戒你了。”
韓祿一邊呵斥着韓濤,一邊又開始煽動着韓義等長輩。
“我頂撞太叔公是因爲他冤枉我爲縱火犯人,我心中不服!”
“這玉佩我被抓入縣衙大牢時就已經遺失,我根本不知道他爲何會出現在韓福的手中!”韓濤辯解着。
韓濤此時對韓衝的心智極爲讚歎,這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爲了拿到執掌家業的權力,提前佈下了這麼大的局。
而爲了將自己趕出韓家,永絕後患,竟然不惜在自己穩勝的前提下,自行放火燒燬貨物來栽贓。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甚至提前買通官府,拿到自己遺失的玉佩,在這裏作爲證據來指證。
這一系列的行動,把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全,更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得不說他是真的高明。
如果韓衝面對的真是原來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韓濤,恐怕就算他有一百個腦袋,也算計不過韓衝,肯定是要被踩到谷底,萬劫不復了。
“你說遺失就遺失了,我看分明是你找着急縱火,匆忙逃離時遺失在貨倉纔對。除非你有證據證明你的玉佩是在縣衙遺失的。”韓祿大聲地質問着韓濤。
“我沒有證據!”韓濤直白地迴應着,對方既然是刻意誣陷,他又怎麼能有證據澄清。
“不過,既然你們要憑這個玉佩來做證據,那也就說明,你們認定這火一定是我親手所放了!”
“否則我就算再傻再笨,也不可能把玉佩交給我安排的點火之人,然後再故意遺失在貨倉,生怕你們不知道是我點的火吧?”
韓義等人聽了韓濤的話微微點頭,這番話倒是說得沒錯,的確是沒有人傻到故意拿自己的信物交給其他人去證明自己有問題。
“韓福,我問你,貨倉是什麼時候着的火?”韓濤轉頭向韓福詢問着。
“一個時辰之前。”韓福趕忙回答着。
“現在馬上就到酉時,換句話說,着火是在未時末,申時初的時候。”
“如果我有證據,證明我當時不可能出現在貨倉,是不是也就可以證明,火不是我放的了?”
韓濤面對韓義等人詢問着。
“你怎麼能證明?!”韓義開口向韓濤詢問着。
“我可以替他證明!”店堂外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衆人疑惑地轉頭看去,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男子,在數名隨從的陪同下走進了店堂大門。
韓義等人看到這個男人都是臉色一變,此人姓穆,名彤,字守恆,也是山陽縣內的大富商。
可以說他是韓氏家族最大的競爭對手,兩家平時很少來往。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出現,而且還說出要替韓濤證明的話。
穆彤走到韓濤跟前,笑着說道:“我籌措銀錢,來晚了片刻,怎麼老弟你就變成縱火犯了?”
聽到穆彤竟然稱呼韓濤爲老弟,韓義等人更是喫驚,不知道兩人是何時攀上的交情。
韓濤一臉無辜的樣子,迴應着穆彤:“或許是有人不想讓我贏下今天的比試,所以對我栽贓誣陷吧?”
對方已經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韓濤自然也不會再慫,直接點出自己是被誣陷。
“好吧,老弟的家事,我也不便多問,還是先完成你我約定的交易吧。”
穆彤回身指着身後擡着箱子的隨從:“一百件錦袍,每件都按照你原定價格的兩倍買下,請老弟清點貨款。”
穆彤的隨從立刻將箱子放下,然後打開箱子蓋,裏面是擺放整齊的貨幣。
穆彤這番話,讓在場的韓氏家族的各位長輩都是大感意外。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穆彤竟然會出錢買下韓濤手裏的所有錦袍,而且還要用雙倍的價格,這到底是爲什麼?
“穆老兄如此夠朋友,我哪裏還需要清點,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韓濤笑着向穆彤道謝,隨後指着店鋪內懸掛的錦袍,向穆彤說着,“那就請老兄您驗貨吧。”
穆彤卻笑着一擺手:“不必了,老弟信得過我,我也同樣信得過老弟。趕緊裝箱,我帶走就是。”
韓濤趕忙衝着站在一邊發呆的玉兒吩咐着:“玉兒,聽到沒有,趕緊安排人把錦袍裝箱。”
玉兒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招呼着夥計行動起來。
穆彤這才緩緩地轉身,對着韓義恭敬地施了一禮:“穆彤見過韓老太公。”
雖然雙方是競爭關係,但對方登門購物是客,又先以禮相待。
韓義也不能失了禮數,趕忙起身回禮:“守恆君太客氣了,老夫不敢當此大禮。”
“剛纔行至門外,聽到老太公質疑韓濤小友,彤斗膽替他做個旁證。”
“自午時過後,他便到了我的店鋪,與我洽談交易錦袍一事,直到申時二刻才從我的店鋪離開。”
“他是斷然沒有時間再去縱火,此事我店內上下都可證明。”穆彤開口向韓義替韓濤做着證明。
韓義畢竟也是山陽縣內的富商,他的證詞自然由不得韓義不信。
他只能是尷尬地假笑幾聲:“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我等誤會濤兒了。”
韓義這一句話,顯然是已經相信了穆彤的佐證,不再懷疑韓濤縱火燒了韓衝的錦袍。
韓祿着急地看向了韓衝,顯然對這個突然的變故始料未及。
韓衝看着眼前的穆彤,也是一臉的錯愕。
他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即將徹底壓倒韓濤的最後時刻,會有人出來攪局。
不但洗清了韓濤縱火的嫌疑,而且還直接高價買走了他手裏的錦袍。
這樣看來,這第二局比試,他的落敗已經是毫無爭議。
穆彤見夥計們已經錦袍全部裝箱收好,轉身對韓濤笑着說道。
”老弟,咱們錢貨兩清,老太公也已經不再懷疑你縱火一事,那我就先行告辭了。”
韓濤趕忙向穆彤道謝:“多謝老兄仗義執言,這份恩情,我心裏都記下了。”
“光記下可不行,這樣吧,我先回去,在家裏備下薄酒,等你一會兒處理完家事,到我家裏,我們暢飲一番。”穆彤主動向韓濤發出了邀請。
“好,老兄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晚些時刻在登門叨擾了。”韓濤一口答應了下來。
穆彤轉身向着韓義再次施禮,然後帶着隨從擡着裝好箱的錦袍,揚長而去,只在店堂裏留下了數個裝滿銀錢的箱子。
韓濤走到韓義跟前詢問着:“太叔公,既然縱火一事已經證明與我無關。”
“我的錦袍也已經全部售出,價格比起衝弟的要高出一倍,那今日的比試,是不是可以宣佈我取勝了?”
韓義緩緩點頭:“是,今日之比試,是濤兒你勝了!”
“耶!老大贏了!”坐在邊兒上的馬原情不自禁地衝到韓濤的身邊,大聲地歡呼起來。
玉兒看着韓濤,眼中也滿是欽佩。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少爺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是如何說服了穆彤來幫忙,但能夠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還是讓她覺得少爺真的很厲害。
韓濤卻在這個時候,在韓義的面前跪了下來,誠懇地道歉。
“太叔公,濤兒剛纔頂撞了您,實在是無禮,請您責罰。”
剛纔不跪下,是不能低頭被冤枉。但現在誤會已經消除,向長輩道歉還是必須的。
“好了,剛纔也是我等太過武斷冤枉了你,此事就此揭過,都不要再提了吧。”
韓義上前攙扶起韓濤,想到自己險些冤枉了他,老人的態度也有了些許自責。
“太叔公,縱火一事可不能就這樣揭過,我提議一定要報官,查出到底是何人縱火。不能讓我們白白遭受損失。”韓濤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不錯,我韓氏家族雖爲商戶,但平時童叟無欺,怎會有人縱火燒我們的倉庫,此事必須徹查清楚。”韓衝聽了韓濤的話,也趕忙上前表態。
看着他那副嘴上賊喊捉賊,其實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樣子,韓濤心裏說不出的開心。
“太叔公,縱火一事,報官追查就是了。今天的比試有了結果,我和衝弟現在各勝一局,是不是可以宣佈這最後一項比試的內容了?”
韓濤開口向韓義詢問着,終於搬回了一局,他現在對最後一局到底比試什麼,充滿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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