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將計就計,送爾歸西
聚賢宅內燃着一盞小燈,比起富麗堂皇的皇宮,這裏倒是要寒酸不少,田徵與許嵩就着微弱的燈光伏在桌邊,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田徵,如今亥時已過,主公爲何還沒有來?”許嵩一隻手託着腦袋,不斷地眨巴着眼,睏意十足。
“主公心中知道輕重,只是此番在宮中正陪皇上賞燈,恐怕是脫不得身,若是匆忙趕回,定是要遭別有用心之人猜忌,要知道宮中想要至主公於死地的人不在少數。”田徵同樣託着腦袋,不過眼中卻是精光大盛,看着不斷跳動,搖搖欲熄的火苗,田徵心想:“主公之遠見非常人所及,得此消息,恐怕心中已有計較了。”
許嵩點點頭:“論起權謀計策,我不如你,更不及主公萬分之一。不過此事非同小可,張讓這幾個閹人心狠毒辣,留着他們未免是個禍害,若是按照我的想法,自然是一刀結果了他們,以絕後患。”
田徵略有埋怨的看了許嵩一眼,你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關乎主公身家xing命,怎可如此魯莽。
“我正有此意!”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冷言,田徵和許嵩齊齊看過去,只見劉峯揹着手從門外緩緩走進。先是沖田徵和許嵩點頭示意一下:“你二人久等了。”
許嵩連忙站起身來,將自己用屁股暖熱了的板凳讓給劉峯:“主公此話嚴重了,我與田徵剛等一會,主公莫要放在心上。”
“主公,宮中的事已經辦妥了麼?”田徵試探xing的問了一句。
劉峯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口,頂着夜風策馬狂奔多時,不免有些口乾舌燥,喝完將杯子放下後,劉峯擺擺手:“沒些個什麼大事,只不過是父皇與我敘敘舊罷了。”
“哦~”田徵輕哦一聲,臉上若有所思,自劉峯進門便一直是冷着臉,還有先前的那句話,田徵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主公,您剛纔所說何意?莫非您真的要取張讓幾人的xing命?”
“取!”劉峯冰冷的吐出一字。“張讓這幾個閹賊,見其年邁,我並不想爲難他們,奈何這幾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自尋死路,我倒不如成人之美!”
果然是這般,劉峯果然要做田徵最擔心的事了。“主公,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張讓幾個閹賊乃是皇上的寵臣,亦是弄臣,若是草率行事,恐怕會將此事愈演愈烈。”
劉峯一擡手打斷了田徵的話:“博遠,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過此事許嵩說得對,亂時當可一刀斬,亂麻豈能繞我心?張讓不是想嫁禍於我麼?那我偏要將計就計,鏟此禍患!”
說罷,劉峯一指許嵩:“許嵩,你且帶一百人馬,前往除了張讓、趙忠、封諝三人外,的其他七個十常侍的府邸周圍埋伏,記得要攜上兩輛空箱馬車!若是有人潛入那七名十常侍的府邸,大可放行,但是記住了,只准進不準出,若是他們出來,便直接給我拿下!帶回聚賢宅!”
“諾!”許嵩一拱手,不問緣由轉身離去。
田徵想了一下,突然眼光大亮:“主公,莫非你是想……”
“沒錯!”劉峯冷笑一聲:“張讓不是想嫁禍我一個離宮之前滅其舊敵的罪名麼?那我便將計就計,主動出擊!借張讓之流的手,幹掉其他七名十常侍,然後再抓其把柄,滅其xing命!”
“主公,此計雖好,可是主公可還記得那些寶藏?主公與張讓等閹賊之間的爭鬥全都是起之寶藏,若是將張讓等人bi急了,他們大可脫口而出,恐怕主公還要落箇中飽私囊的罪名,雖不當死,卻也是個不小的罪名。”田徵擔心道。
劉峯搖了搖頭,看着田徵感嘆:“博遠真乃我肚中蛔蟲也,時刻提醒着我的不足,有你在身邊,我何懼天下?”
田徵微笑着行了一禮:“主公厚愛。”
劉峯和田徵相視一笑,劉峯摸了摸下巴:“沒錯,不可讓那三個閹賊見到父皇,到時候臨死還要咬我一口,做事需做絕,博遠你且親點六十羽林軍,一定要是最正式,在宮中任職過的,讓他們全都準備好,待許嵩回來後,再讓許嵩帶着羽林軍直奔張讓府上。”
“然後來個,抓捕不力,張讓拘捕,慘死兵戎之下?”田徵笑道。
劉峯一愣,隨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一個賊逆拒捕,聽博遠講話,當如痛飲美酒!”
“吱呀~”開關時發出的刺耳聲響已經成了這個時代房門的通病,哪怕是遺華殿裏的房門,依舊逃不脫這種病症。門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一方書桌,書桌只有兩尺款,上面卻堆着滿滿的一摞竹簡,竹簡旁點燃着一盞油燈,彷彿不久前這裏還有人就讀。書桌後是一張金鱗椒圖木榻,榻上整齊的疊一牀錦被,榻首放着一個玉枕。整個房間除了一方書桌,一張木榻,再無其他擺設。
“華容,今晚你便在這裏就寢吧。”陳美人微笑看着華容,對於這個未來的準媳婦,陳美人顯然是很滿意。
華容乖巧的點點頭,衝陳美人行了一禮:“讓娘娘勞心了,只是這裏好像不是女兒房吧?”
“嗯,華容倒是聰慧,這裏本是二殿下的住處,以往二殿下來探望我,忘了時間,出不去宮門,便會在這裏就寢。我這遺華殿平常也沒個生人來,而華容日後要服侍二殿下,自然是住不得侍女房。恰巧今夜二殿下沒在宮中,你便在這裏歇息吧。”
華容雖久居深宮,磨練出一副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的心xing,可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在聽到陳美人說到自己日後要服侍劉峯的時候,小臉不由微微一紅。華容懂的規矩,既然陳美人說的話,華容又怎敢違背,只是這三綱五常的禮儀,着實讓華容有些心驚肉跳。
看着房間內簡樸雅緻的裝扮擺設,昔日聽聞“二殿下游手好閒,譁衆取寵,不堪大用。”而今日看到劉峯的住處時,華容卻對劉峯有了另外一種看法。
給陳美人跪了安,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再次細細的打量一番屋內,眼睛最終落到了那方書桌之上,款款行至桌前,取一本竹簡,竹簡上寫着三個墨漆大字“鳳頭釵”。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輕輕的吟着竹簡上的詩句,待吟完後,華容震驚的看着手中的竹簡,卻不曾想宮中無人待見的二殿下,竟然能寫出如此詩篇。
詩中帶着無限情傷,感慨,沒想到二殿下也有如此真xing情。
將竹簡合上,華容看着劉峯曾經睡過的木榻,喃喃自語:“二皇子,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劉峯和田徵在聚賢宅等候了小半個時辰,就聽院外傳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隨後是密密麻麻的火把。
“許嵩回來了!”田徵大喜:“主公,聽着腳步聲,應該是有所斬獲!”
“許嵩辦事我放心,博遠快與我迎上去,看看許嵩抓到多少張讓閹賊的黨羽!”說罷,劉峯便起身出了屋,此時院子裏都被人頭給擠滿了。
見劉峯出來,許嵩將火把遞給身邊的一個手下,走上前來一抱拳:“主公,張讓派的刺客已被我盡數擒住。”
“好!”劉峯拍了拍許嵩的肩膀,繞過許嵩,看着被明晃晃大刀架在脖子上,跪在地上的三十多個黑衣人,不由得冷笑一聲:“快說!爾等深夜潛入十常侍府邸,是何居心?”做戲就要做足,等明日張讓等人赴了黃泉,這些個刺客也好給劉峯當個憑證。
面對劉峯的質問,一衆刺客沒有一個說話的,全都低着頭,身上的鮮血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除了在抓捕的時候留下的傷口,其中大半是十常侍的血。此時此刻對於這班刺客來說,說不說都一樣了,不說則落個刺殺十常侍的罪名,說了則證明自己承認了刺殺十常侍,橫豎都是一死。
刺客一個個的都玩起深沉來,劉峯卻毫不在意:“你們應該知道自己罪無可恕,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十常侍乃是我父皇的左膀右臂,你們竟敢膽大包天殘害重臣,死對你們來說已經是一種賞賜了。”
劉峯擺了擺手:“將這些賊子帶走,嚴刑bi供,務必讓其供出幕後主謀!”
刺客剛被帶走,許嵩便是湊到劉峯耳邊:“主公,此次擒拿的這些刺客之中有一個人,我好生奇怪,不知爲何他會出現在這裏。”
“哦?是什麼人?”
“不知主公剛纔可見到一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之人?略有點高低眉。”
經許嵩這麼一說,劉峯倒是有點印象,剛纔的一衆刺客之中還真有這麼一個人:“看見了,那又如何?”
“回主公,此人名叫張恆,原本也是一名羽林軍,亦是張讓閹賊的舊僕,張讓十分器重他,要說到我與這個張恆還有些交情,兩年前這張恆突然暴斃,被帶回家鄉草草的掩埋了,難不成人死了還可復生?”其實自打抓住這些刺客,將其面紗取掉之時,許嵩便認出了張恆,只是害怕其中有變,便一直裝作不認識他。
劉峯和田徵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田徵衝劉峯拱了拱手:“真乃天助主公也,此番張讓必死無疑了!”
本來劉峯還害怕這些刺客不足爲信,有心之人大可說劉峯隨便找了些死士,栽贓張讓。可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張恆,卻成了張讓的致命之傷。“呵呵,張讓閹賊太過剛愎自用,太過小瞧了我,如此敏感之事竟然讓自己的親信來做。”
“說到底,張讓終究是死在自己手裏!”
見劉峯和田徵在聽到張恆的名字後,突然開心起來,許嵩撓了撓腦袋錶示不解:“主公,田徵,你們倆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哈哈哈,聽不懂也無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立了大功!”劉峯拍着許嵩的肩膀笑道。
田徵也是誇了許嵩兩句,擡頭看了看天空中被雲半遮住的月亮,提醒劉峯:“主公,時辰差不多了。”
“什麼時辰了?”劉峯問了聲。
“已經子時了。”
“都子時了麼,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劉峯微微一頓:“再過兩個時辰我便要離開生我養我的土地了。”
劉峯在真正意義上雖然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可是在洛陽城生活了十幾年,還是對這片土地有感情的,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一時間劉峯卻有些感傷:“罷了罷了,幼鳥總有離巢時。”
劉峯一掃剛纔落寞略有點小悲傷的眼神,取而代之是無比的堅毅:“既然時候差不多了,那便去取了張讓的xing命吧,讓這廝準時上路,不枉他侍奉我父皇半生。博遠,你且帶許嵩去領待命多時的羽林軍,即刻出發,直奔張讓府邸。”
“許嵩,進了張讓府邸,但凡是能拿刀反抗的,一律斬殺殆盡,另外我要你提着張讓、封諝、趙忠三人的腦袋回來見我。”封諝和趙忠倒是不足爲慮,唯獨張讓這廝詭計多端,劉峯必須確定這廝真真正正的死了才能放心。
“諾!”
田徵眼神複雜的看着劉峯:“主公,您剛纔說能反抗的殺,可是那些老弱婦孺,僕人jian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
雖說成大事需不拘小節,可劉峯受過高等教育,實在是無法將屠刀伸向那些弱者。劉峯嘆了口氣:“將那些人連夜趕出洛陽城,命其不得在踏入洛陽城半步。”
“主公,我有句話不值當講不當講。”田徵話雖如此,可是從話音中可感覺到田徵是非講不可。
“你不當講~”劉峯出人意料的回了句,拉過田徵的手,看着田徵因爲自己剛纔那句話而有些戰戰慄慄的身體,劉峯安慰xing的拍了拍田徵的手掌:“博遠,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婦人倒可不提,那些幼子日後定會視我劉峯爲仇敵,若是他們日後找我報仇,我劉峯隨時奉陪。”
“主公~”
田徵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劉峯打斷:“博遠,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問你一句,張讓府上的那些侍從僕人,可曾加害過我?可曾擋過我的路?既然沒有,我何必要殺他們?這樣我劉峯豈不是要遭世人唾罵?”
“沒錯,我劉峯是要得天下,可是得天下需得民心,不得民心何談天下?若是我今日不拘小節,殺了那些婦孺,豈不成了殘暴無人xing之人?試問天下間誰人會服我?”
聽完這話,田徵慚愧的低下頭:“田徵該死,差點誤了主公的名聲大計。”
“誒,博遠莫要說這番話,你乃是我的左膀右臂,心腹也。一切都是爲了我好,我怎會怪罪你?時候不早了,你快與許嵩去提那六十羽林軍,擒殺張讓閹賊!”
“諾!”
田徵和許嵩離開後,劉峯將院門關上,腳踩青石板,向聚賢宅中的一處密室走去。密室隱與聚賢宅後宅內,是一處地下室,密室的門與牆面是一種顏色,門上鑲着一盞燈臺,若是不知此處的人是萬萬無法發現其中的巧妙。
劉峯輕輕一轉燈臺,只聞一陣“嘎啦”鐵鏈的摩擦之聲,原本好端端的牆突然動了起來,片刻之間牆面便出現一個僅供一人進入的縫隙。
縫隙下是一條走廊,走廊的牆壁和樓梯都是用青石板打造,無論穩定還是承重都是極佳,即便是外面炮火震天,這密室也不會被撼動分毫。走廊兩邊每隔五步便有一個燈臺,燃着一撮火苗,火光雖弱,數量卻是衆多,到也將整個密室照亮。
密室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一浪一浪的聲波彷彿要將燈火吹滅,彷彿是修羅寶殿,又像是人間地獄。
“額~啊~額~啊~”
一個刺客被綁在木架上,兩個壯漢拎着牛皮鞭不斷的抽打在其身上,皮鞭所到之處,皮開肉綻,每抽打一次便要迸發出一陣血花。刺客的整個身體都被浸透了,不時的散發着惡臭,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尿液,或是鮮血。
“說!是誰指使你殘殺十常侍的?!說不說,你說不說!”壯漢一邊問,一邊抽打,極爲賣力。奈何那刺客卻是極爲嘴硬,咬緊牙關,只是哼哼,卻是隻字不提。
“主公!”其中一個壯漢正抽着空擋歇歇手腕,看見正好從走廊走下來的劉峯,連忙行了一禮。
劉峯擺擺手示意其無需多禮,看了看綁在木架上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刺客,以及被綁起來丟進鐵籠子裏的其他刺客,從那壯漢手中接過皮鞭:“住手,別打了!”
兩個壯漢得令退下,被綁在木架上的刺客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劉峯,本以爲劉峯大發慈悲,準備賞自己一個痛快的時候,卻見劉峯將皮鞭扔到一邊:“把這廝的衣服扒了!”
兩個壯漢一愣,卻也照辦,待那刺客被拔得一絲不掛後,劉峯白了那倆壯漢一眼冷笑:“你們倆是在用刑,還是在給他撓癢癢?這些人都是張讓閹賊的親信,忠誠的很,哪裏會輕易就範?你二人去取一柄解腕尖刀,再拿些針線來,今天本殿下便給你們上一課,如何bi供!”
二人相視一眼,忙不迭的跑開了,不多時便拿着東西回來交給劉峯,劉峯拿着刀和針線走到刺客面前,將尖刀在刺客面前晃了晃:“你可知這把刀有什麼用?”
刺客目光呆滯,驚恐的看着劉峯,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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