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若是這世上再也沒了趙曙...

作者:盧小喬
風,極爲溫暖而和煦。[燃^文^書庫][www].[774][buy].[]天幕之下,好似什麼都消失了。沒有肅穆的廣文館,沒有吵鬧的儒生,沒有妖豔的妓生。就只有他,站在自己面前。

  滔滔也並不是沒有一點悸動,她待他,在她從四殿下身邊走開,回到松樹下找他的時候,在他離開汴京去泰州的時候,就隱約覺察到了。可是,他一回來,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她覺得很好,不想改變,也從未妄想改變。

  平日吐字如金的趙曙,忽而變得話多,他道:“你還記得,父親在幷州受傷時,在汾河邊,你說一點也不想回汴京,然後我說,如果你喜歡,就住下。那句話,並不是爲了迎合你,而是真心。還有,從幷州回到宮裏後,我約你在東宮花園前見面,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連信物都備好了。”

  滔滔看着趙曙,道:“那天我等了你很久。”

  趙曙無奈的笑了笑,道:“是啊,我知道。當時我就站在角門後,可是四哥來了,他送你簪子,他還…親你的額頭。那時,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選,雖還未下旨,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官家已經準備立他爲太子了。你說爲了曹氏家族,你一定要成爲太子妃。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向官家自薦去了泰州,也沒有告訴你,就走了。當時我想,若你真的成了太子妃,我就再也不回汴京城。”停了停,他又道:“在第一次吻你的時候,我就很確信,自己已經不能再把你當妹妹,當朋友,當青梅竹馬的玩伴。我愛你,高滔滔。”

  這些,滔滔一點也不知道,她甚至還怪過他,不辭而別。

  第一次吻她,已經是去年他壽辰時候的事了。滔滔腦中浮現這一年來與他相處的種種,在蹴鞠場上,他用手掌替她擋住妓女的銀釵。在東宮的憩閣裏,說要爲了自己去做太子。還有在幷州,他夜以繼日的趕路,風塵僕僕的趕到她面前,只爲說幾句安慰她的話,幫她抹去眼淚。他喜歡自己的事,她早該知道了。

  可是,她糊里糊塗、瘋瘋癲癲、頑皮搗蛋、沒心沒肺的活着,卻從未想過他與她之間,會像父親和母親那樣,拜堂成親,生兒育女。仔細想想,除了皇后小姨逼她做太子妃外,她還從未想過要成親,或是喜歡什麼人。

  在她看來,出閣的事,還遠得很哩。

  滔滔想要說句什麼,不管說什麼都行,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趙曙見她眉頭緊蹙,耷拉着眼,滿臉苦惱的模樣,跟小時候挨父親責罵時一模一樣。多少年過去,方平成親了,呂公弼已做了父親,連青桐和韓忠彥也眉來眼去,唯有她,卻還是那個不諳世事、不通世故的小娘子。即便得不到她的喜歡,他也不想她因此煩惱。

  他心裏一軟,牽住她的手,道:“你先別急,慢慢想,我會等你。”

  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靜如深潭,即便只是看着,也能讓她覺得心安。她張了張嘴,道:“十三…”正要說什麼,身後卻忽有小廝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道:“十三殿下,可找到您了,官家傳了口諭,讓您進宮哩。”又跪下去,給兩人請了安。

  趙曙不敢耽擱,撫掌召出兩個暗探,吩咐道:“你們好好送高娘子回府。”兩個暗探都是王府親養出的侍衛,武功高強,紀律嚴明,威風凜凜道:“遵命。”他又囑咐滔滔,道:“別在外頭亂逛,早些回去歇會午覺。”見她點頭,就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回到高府,滔滔的心還在“砰砰砰”直跳。彷彿頃刻之間,她就多了千千萬萬、無窮無盡的煩惱。喫也不喫,睡也不睡,喊她賭錢也不賭,就只坐在廊上的長木上,望着院裏紛揚的海棠癡癡發呆。

  落衣被嚇壞了。

  她喚了隨從的小廝過來,仔細問過一遍,卻哪裏能問出什麼,無非是和十三殿下鬧嘴皮了罷。落衣心裏一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若有高娘子一分的福氣,也該跪謝佛祖、幾世積德了。小丫頭們素日雖嬉笑打鬧,但真有什麼,也極會看臉色。見滔滔如此,並不敢再折騰,都躲得遠遠兒。

  到了子時,才換了寢衣睡下,忽有婢女火急火燎的跑進寢屋,說公主府的世子來了,有急事。滔滔心裏“咯噔”一響,後脖子被風吹得涼颼颼的。當日父親受人伏擊,重病垂危,皇后小姨在東華門前等她,也是這樣的風拂過,像是神的傳意,讓人心驚膽戰。

  雖是方平,但也是男子,深夜求見,她不得不仔細穿戴裝扮。重新點了燈,下人們也都不敢再睡,都起身伺候。方平坐在外廳凳上,幾乎站不起身來。他看見滔滔,口中支吾喊了聲:“滔滔…”就再也不能說了。

  滔滔還未來得及問,小廝又來稟告,道:“呂公子和劉娘子來了。”

  青桐掀了簾進來,一開口便道:“滔滔,你沒事吧?”

  呂公弼隨在後頭,道:“你們先別急,皇宮禁衛森嚴,向來並不容易攻破。”

  滔滔像是做夢似的,不知她們說些什麼。皇宮、禁衛、攻破,這都是些什麼?她竟笑了笑,道:“大晚上的跑來,你們得先跟我說明白呀。”

  呂公弼坐到方平旁側,道:“你還不知道吧,高大人不在,你又在閨閣,自然聽不到消息。”

  滔滔感到一絲不悅,問:“什麼消息?”

  呂公弼憂心忡忡道:“從慶曆七年始,在貝州、齊州、博州、濮州、深州、保州,就經常有彌勒教發動的兵變。上月貝州發動兵變,其主謀王則今早已被押解至京城,等待處決。可就在戌時,聽聞宮裏混進彌勒教徒,襲擊了軍校侍衛,還焚燒了延和殿。幸而宿衛禁軍行事決斷,控制了局面,格殺了造反的親從官。”

  滔滔忽然悟到什麼,問:“趙十三,他人呢?”她記起蹴鞠賽後,官家就宣他進宮了。

  青桐走到滔滔面前,拍了拍她的背,道:“十三殿下騎射都是一等,想來不會有事。”

  方平勉強鎮定說:“他替官家擋了一刀。”他母親是長公主,父親又是御前第一得寵的禁衛,對宮中之事,向來瞭如指掌,所以消息也很多。

  滔滔幾乎來不及思考,提步就要走,道:“我要進宮去。”

  呂公弼坐在凳上,端起茶,又放下,道:“此事已經嚴密封鎖了,官家令御史在宮中祕密審理,又怕各地彌勒教黨徒聽見宮中生變受到鼓舞,引發事端,所以宮門已落鎖。除去官家跟前的幾位重臣,不許任何閒雜人等出入。”

  青桐扶着滔滔坐下,道:“你別瞎擔心,再怎麼,有呂相、有駙馬爺、還有我父親都可隨時出入,有什麼事情,我們肯定能很快知道。”除了趙曙,他們也很擔心滔滔。

  凡事先別急,趙曙總是跟她說。平時不放在心上,此時倒想起來了。她忍着眼淚,鼻息濃厚道:“他傷勢如何?”

  方平心緒平定,道:“我問過父親,只說受了劍傷,卻不知傷在哪裏,還在等消息。”

  幾人細細碎碎的說着,氣氛壓抑,焦急萬分,卻誰也沒哭。落衣瞧着情形,只怕要熬到天亮了,就忙去使人做了夜食呈上,可誰又能喫得下呢?

  就在剛剛,滔滔還在苦惱,明兒見了趙十三,該說什麼呢?她甚至想,會不會尷尬得說不出話。可才那麼一會,如風雲劇變,他竟然就身處險境、性命攸關。

  若是他死了,若是這世上再也沒了趙曙

  滔滔連想也不敢想。

  四人呆坐在前廳,偶爾說幾句話,多半卻是靜靜的。相府、公主府、都監府的小廝時不時進來稟告,卻總歸沒有確切的消息。就這樣坐着等,星辰漸落,晨曦升起,天亮了。

  落衣吩咐下人在廳中擺了早膳,端了碗紅豆粥呈予滔滔,柔聲勸道:“喫點粥,暖一暖胃,別餓壞了身子。若十三殿下知道你這樣,可要生氣了。”

  滔滔一夜未閤眼,又掛記着趙曙,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低沉道:“我喫不下。”

  青桐忽而道:“我們坐着等也不是辦法,不如去懿王府看看,看看懿王怎麼說。”頓了頓又道:“你們去懿王府,我去找韓忠彥問問。他父親是右相,或許知道得多些。”

  衆人覺得有理,就分頭行動。待到了懿王府,王妃一見到滔滔,紅腫腫的眼裏又落下淚來。懿王一早就進了宮,現在也沒遞消息出來。滔滔忍住傷心,反安慰起王妃。

  趙曙的四個小妾也隨在屋中伺候,見方平和呂公弼進來,才圍了屏風,躲在後頭。到了午時,青桐過府,一進門就先道:“十三殿下雖受了劍傷,但並無大礙,今兒丑時就醒了,官家命整個御藥院的大人在那裏守着,想來不會有事。”

  滔滔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了落,如窒息般忽然籲出氣來,問:“消息確切麼?”

  青桐道:“動亂髮生時,恰巧韓忠彥的父親也在宮裏,他眼瞧着十三殿下替官家擋了一劍,刺在肚子上。”

  小時候被刀傷了手,都覺得痛死了。那劍,刺進肚子裏,該怎樣的疼啊?不過,他是十三啊,銅牆鐵壁般高大的趙十三,他一定不會害怕。

  滔滔如此想着,些許有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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