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域迷影
久別重逢,賈仁祿心情也是激動。也不顧男女授受不清,雙臂穿過她那細嫩的雙臂,將其抱住,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激動地道:“好久沒見了,你過得可好?怎麼放着好好的女王不當,跑到這來了?”
莫邪正沉浸於見到賈仁祿的喜悅之中,俏臉上滿是笑意。忽地柳眉一蹙,面上肌肉一陣抽搐,嘴裏輕輕的嗤了一聲,一臉痛苦,似是賈仁祿觸碰到某處不可觸摸禁地。
賈仁祿覺得她神態有異,忙問道:“怎麼了?”說着又摸了摸剛纔那個地方,只覺此處肌膚凹凸不平不像它處細膩嫩滑,且摸上去,感覺溼溼地,似有某種液體不住滲出。賈仁祿大喫一驚,道:“你受傷了?”
莫邪一把掙開,退了兩步,道:“沒,沒什麼。”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只見掌中血跡斑斑,感同身受,柔聲問道:“疼嗎?”
莫邪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沒什麼,不小心撞到的,一會就沒事了。再說見到你了,呵呵,再疼也不覺得了。”
賈仁祿拍了拍她的肩頭,哈哈一笑,道:“這話我愛聽,會拍馬屁,看來你的語文水平有進步,沒白教。”轉過頭來,大聲喝道:“曹靜!”
曹靜正在自己的屋裏苦練刺繡,想繡一條鴛鴦戲水的錦帕給賈仁祿把玩。手裏攥着似比長劍還重的繡花針,瞪圓鳳眼,照着圖樣,在那條已不堪蹂躪的錦帕之上,專心致志的繡着鴛鴦。這手指是沒少被扎,可這鴛鴦竟連個水鴨都不像,怎麼看怎麼像個四不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柳眉一蹙,正沒好氣之際。忽聞賈仁祿這一嗓子,小嘴一撅,將針線隨手一拋,頭一扭,道:“別理我,煩着呢!”說完便來到牀邊,賭氣躺下,掀起被子往頭上一蒙,假裝睡覺。
賈仁祿心道:“得,這句臺詞她也學會了……跟我混久了,這語文水平個個都見長。”正欲喝斥,忽聞身後砰地一聲傳來,賈仁祿忙回頭看去,莫邪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賈仁祿搶上前去掐她人中,回頭大喝一聲:“死妮子,要出人命了。再不出來,我打你屁屁!”
曹靜嗔道:“男的就救,女的死也不救!”說完掀開被子,拉開門閂,走了出來。一見莫邪重傷倒地,忙搶上前去,一把推開賈仁祿,道:“死開,笨手笨腳的,一回人沒救活,倒給你弄死了。”低頭仔細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蹙起眉頭,道:“這麼重的傷……”說完抱起莫邪,來到裏屋,將其放到牀上。迴轉過來,伸手將正邁步進屋的賈仁祿推了出去,袖出一枚飛鏢,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準偷窺,不然後果自負!”將門關好,閂上門閂。
賈仁祿聞言一臉不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剛要邁步進屋,這房門便已合了過來,砰地一聲關好。賈仁祿正欲閃避,已是不及,鼻子便與門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他啊地大叫一聲,一捂鼻子,退了一步,衝着裏屋喝道:“小妮子,你敢謀殺親夫啊!”說完便低頭一看,只見手中鮮血淋漓,不由自主的叫道:“流血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便在這時,貂嬋端着個托盤,盤內放着碗熱氣騰騰的蔘湯,來至院中,見此賈仁祿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已知是怎麼回事了,笑道:“該!”說完來到門前,輕聲道:“曹靜開開門,我端了碗蔘湯來了。”
曹靜將門打開,放貂嬋入內,衝賈仁祿做了一個鬼臉,又將門關上閂好。賈仁祿雖心念莫邪安危,卻也怕愛妻的飛鏢,不敢進屋,只得在外間來回直走,不住探頭張望。只見裏間燭光搖曳,曹靜與貂嬋的人影不住晃動,不知搶救的情形如何。
過了約摸一頓飯的功夫,賈仁祿已不知走了多少圈了,正焦急間,忽聽莫邪啊地大叫一聲,忙道:“怎麼了?”
房內復又沉寂片時,吱呀地一聲,房門大開。曹靜走了出來,舒了長長的一口氣,取出錦帕來擦了擦額間的香汗,道:“沒事了。受了這麼重傷,還能堅持來到這,真是令人佩服。可以進去了,她有話要同你說。”
賈仁祿點了點頭,邁步進屋,來到牀前坐好,對莫邪說道:“西域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伯道在你們且末的地面上會遭人劫寨?”
莫邪抽泣了一陣,側過身來,有力無力地道:“仁祿,我對不起你……”
賈仁祿莫名其妙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邪垂泣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完又痛哭不矣,泣不成聲。
賈仁祿見她傷得如此之重,還堅持跑到他這來,心中憐憫,柔聲道:“不哭,你又有什麼錯了?這難不成就是你們且末軍去偷襲的?”
莫邪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聞言諤然,一拍大腿,道:“什麼!你說什麼!”
莫邪不敢再看他,翻過身去,囁囁嚅嚅地道:“這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命苦……”
賈仁祿鐵青着臉,冷冷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莫邪沉思良久,搖了搖頭,堅定地道:“你沒必要知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擔!”
賈仁祿怒不可遏,站着身來,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她,道:“什麼叫都是你的錯。那可是幾萬條人命,還有伯道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這些你能擔的起麼?”
莫邪堅定地道:“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
賈仁祿撓了撓頭,莫名其妙,道:“那大老遠跑來做什麼,不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麼。”
莫邪搖了搖頭,道:“我來是想讓你把我綁到劉使君那去,要殺要剮由他處置。我是且末女王,一切的罪過都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賈仁祿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前這位柔若無骨的帶面紗的美女,滿腔的憤怒霎時便煙消雲散,柔聲問道:“我知道你心中很苦,說出來吧,說出來心中會好過些。”
莫邪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可說的。”
曹靜急得在屋內來回亂走,道:“急死我了,你到底有什麼難題,就說嘛。仁祿這麼聰明,他一定會盡心盡力幫你的。”
貂嬋坐於牀頭,取出錦帕,擦了擦莫邪頭上的汗珠,柔聲道:“莫邪,沒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仁祿有多大本事,你在西域可是親眼看到的。這事情也沒有那麼糟,你說出來,仁祿給你參謀參謀,這坎興許就邁過去了。”
莫邪看了看貂嬋,又看了看曹靜,最後看了看賈仁祿,發了一回怔,過了良久,搖了搖頭,緊閉嘴脣,一個字也不說。
貂嬋、曹靜互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賈仁祿仰天長笑,道:“哈哈!你想替人背黑鍋,你以爲這樣有用麼?這人不用想我都知道是你母親!”
莫邪大喫一驚,身軀顫了一顫,伸手一指賈仁祿,張嘴不住咳嗽,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貂嬋將她扶起,輕輕地捶打着她的後背,柔聲道:“有話慢慢說,別急。”
莫邪伸手入懷,掏出一方錦帕來,以帕掩嘴,又咳了半晌。低頭一看手帕之中竟帶有血跡,心中一涼。趁人不注意,忙將錦帕卷好,收於懷中,擡起頭來,對賈仁祿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抱着膀子,道:“若這整件事是你做的,你還會來長安麼。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必是你替人頂罪,你如今也就只有你母親,是你至親至愛之人,這主使之人還不呼之欲出?”
曹靜笑靨如花,道:“怎麼樣,仁祿沒那麼好瞞的吧,有什麼話快說吧。”
莫邪如看鬼魅一般看着賈仁祿,賈仁祿微微冷笑,道:“你不說也沒用,你以爲就你一條人命,這事便算了結了?伯道有兩個結拜兄弟,誓同生死,如今他們正吵着要去西域呢。一旦他們知道這一切都且末所爲之時,你說就你一條命夠麼。他們不屠光且末之人,那是不算玩的。”
莫邪聞言面如白紙,思索良久,方道:“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一切居然都媽媽的計謀,她的計謀實在是太深了。從她嫁給爹爹開始,這個稱霸西域計謀便在背地裏悄悄的進行了。可憐我們都一直被矇在鼓裏,全是假象,這一切全都是假象。首先媽媽嫁到且末之後便開始迷惑爹爹,讓他荒廢國政,致使百姓嗟怨。然後她再挑起且末同鄰國鄯善之間的仇恨,致使鄯善率兵來伐。鄯善來攻時,媽媽便勸爹爹投降,而她竟趁機同鄯善王……”
賈仁祿見她半晌無言,知此事難以啓齒,便道:“又不是在說H故事,具體情節不必太詳細,我們都清楚,你接着往下說。”
莫邪又道:“她同鄯善王私下來往之後,便勸鄯善王逼着爹爹自殺。那出鄯善王逼爹爹倒酒的鬧劇居然是媽媽一手策劃的。”說完面含薄怒,垂淚不止。
曹靜本已停止亂走,席地而坐,聞言大怒,又站起身來,像被人擰上了發條,不停地轉了起來,道:“豈有此理,居然還有這種女人。要我遇到了,一劍剁了喂狗!”
賈仁祿回過頭來,瞥了這位火性同張飛不相上下,說起話來也是三句話不離剁人的曹女俠一眼,皺起眉頭,道:“兀那婆娘,別和擰了發條似的,你的影子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煩也煩死了。”
曹靜白了他了眼,道:“我就愛晃,你管得着嗎?”說完使起輕功,來回亂走,尤似足不點地。
賈仁祿見她轉地更加的快了,最後唯見一道道人影閃來閃去,已看不到真人所在。心中煩惡,張口欲嘔,白了她一眼,忙扭過頭去,道:“愛晃你就晃吧,你們這幾個姑奶奶我都得罪不起,聽故事總成了吧。”
曹靜停下腳步,笑靨如花,道:“呵呵,一物降一物。別看你在外面威風八面,到家裏來,就得給我們乖乖聽話!”說完回原位坐好。
賈仁祿忙低垂着頭,扮老實狀,道:“聽話,一定聽話。”
莫邪噗嗤一笑,忙抿着嘴道:“呵呵,像你這樣多好,多幸福,可是我……”說完淚珠又止不住的滾了下來,哭了片刻,又道:“剛纔我說到那鬧劇都是我媽媽策劃的。爹爹去世後,我年紀尚幼,這且末國便由媽媽掌控。她得到了且末之後,竟還不知足。上次我提到那婢女竟是媽媽的心腹,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媽媽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爲的就是讓那婢女迷惑鄯善王,以達到控制鄯善的目的。”
“可憐我完全被矇在鼓裏,爲了復國着急地跟什麼似,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來,請到了仁祿,讓他幫我復了國。我萬萬沒想到的事,這樣做完全打亂媽媽的全盤計劃,她也因此恨上了我。郝長史遠征于寘,媽媽讓我隨軍出征,只給了我五百兵,說且末剛剛復國,兵士不多,我信以爲真便帶着五百兵馬隨軍出征。”
“于寘歸服之後,各路諸侯都放鬆的警惕,疏於防患,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在這時發生了。那日晚間我們立營於且末城西百餘里的沙漠之間。三更時分,三兩千軍馬突如其來,如從天而降一般,見人就殺。我們根本沒料到歸途之中竟會有人劫寨,倉促應敵,兵士毫無鬥志,一觸即潰。郝長史立於營中彈壓,卻不幸胸口中箭,倒了下去。大軍失了指揮敗得更加的快了,我手殺數人,但敵人越來越多。四下圍裹上來,我雙拳難敵四手,一不留神便被他們活捉了過去。敵人將我擒往敵營,去見他們首領。我一見之下,大喫一驚,原來竟是媽媽,這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媽媽將我軟禁了起來,我趁機殺了守衛逃了出來,想趕往長安給你報信,一路之上竟遇到了不少殺手……”說到這裏,淚流滿面,無法再說,過了半晌,方喃喃地道:“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啊,你爲什麼也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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