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南山狩獵

作者:關駒
第四百零八章南山狩獵一時之間山上山下竟是“活捉周瑜”之聲,震天動地。周瑜的禪定功夫顯然沒有司馬懿深厚,不可能做到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眼見着劉備大軍耀武揚威,意甚輕蔑,顯然沒有把江東軍馬放在眼裏。他雖明知諸葛亮知他素來爭強好勝,銳意進取,不甘失敗,受不得曲辱,故意擺出這陣勢來羞辱他,激得他無名火起,箭瘡迸裂,要他好看。但心中的怒火卻說什麼也抑制不住,右手緩緩伸出,邊上一名親兵,雙手捧着他的寶劍恭敬遞上,周瑜拔劍出鞘,向山坡上一指,大聲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今日不殺村夫,絕不回……”啊地一聲大叫,兩眼一黑,身子倒在擔架上。

  徐盛大喫一驚,搶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叫道:“都督!”

  丁奉虎目含淚,道:“弟兄們,都督平日待你們如何?”

  江東軍士大聲喊道:“我等俱受都督大恩,恨無以爲報!”

  丁奉拔劍向前一指,道:“今日正是你等報效之時,捨命死戰,救都督脫險!”

  江東軍士齊聲吶喊道:“捨命死戰,救都督脫險!”人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各挺兵器,殺將上前,當真是一夫拼命,萬夫莫當。

  諸葛亮心中暗服,羽扇一揮,四下兵士向兩旁閃開,讓出去路。江東軍見諸葛亮讓出通路,也就不再玩命,保着周瑜,向南退卻。

  郭淮看着周瑜退走,心覺可惜,問道:“軍師爲何將周瑜放走了?”

  諸葛亮舉袖拭淚,道:“公謹雄姿英發,雅亮高致,我素來欽佩,從未想過要以公謹爲敵。如今他來犯襄陽,我守土有責,即不得已而應戰,將他挫敗也就是了,何必要趕盡殺絕,使孫劉兩家水火不容,毫無轉寰的餘地。再者你也看見了,江東軍馬爲救公謹皆願死戰,其鋒不可當,以其弄得個兩敗俱傷,不如將他們放了。”

  郭淮點頭道:“周瑜與孫策情同兄弟,孫權也視其爲兄長。若是我們將他生擒,以周瑜那不能受辱的性格,必會憤恨自盡,這仇就結得深了。日後兵連禍結,荊襄將永無寧日,軍師高瞻遠矚,末將好生佩服。”

  諸葛亮向下望去,道:“活捉周瑜只是嘴上喊喊而已,真要活捉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郭淮點了點頭,心中卻大不以爲然。

  舊的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又是大年初一,許都皇宮中,漢獻帝正式下旨改年號爲延康,延用了十四年的建安年號隨之終結。漢獻帝表情木然的舉起傳國璽按下,在改年號的聖旨上蓋了一個硃紅大印。屈指一算,自己即位至今正好二十年,心想要是天下太平的話,這一年當有一場無比隆重的慶賀之典,可現在自己卻只想這樣日子早點結束。回首前塵,往事歷歷,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年時間裏,連上現在這個年號,自己一共改了五個年號,永漢、初平、興平年間,他受制於董卓、李傕、郭汜等人,命懸人手,朝不保夕,終日提心掉膽,這皇上當真比豬狗還不如,要是給他一柄鋤頭讓他去種地,他一定會立即放棄皇權,屁顛屁顛的跑去當農民。遷都許昌之後改元建安,曹操雖說不讓掌權,倒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每日裏大魚大肉供着,只不過食而不知其味而已。如今曹丕接位改元延康,他將受到何種待遇,沒人清楚,但就算清楚,無法改變,也是白搭。唯今之計,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愁還是憂?

  皇上改元,自然是普天同慶,劉備、孫權雖然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但也不敢再用建安年號。公元210年,這個原本該稱建安十五年的年份裏,卻莫明其妙的被改成了延康元年。只因賈仁祿的出現,歷史被改的亂七八糟,無法再走上正常軌道,延康元年也就整整提前十年出現了。

  延康元年正月初八,長安賈府,賈仁祿平躺在榻上,翻着白眼,吐着舌頭,顯得筋疲力盡。祝融看着他的狼狽樣,格格直笑,道:“不就是應酬多了些麼,至於累成這樣麼?看來平常缺少鍛鍊了,不如明日我們出城打獵吧。”

  賈仁祿有氣無力地道:“我的好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我的腿快斷了。”

  原來這幾日他終日遊走於達官顯貴居所,拜年送禮,忙着個暈頭轉向。從年初一到現在已不知道到串過多少個家了,雖說這路都是盧柴棒替他再跑,不用費他半分力氣,但這些達官顯貴的府邸大都都是名家修建,氣勢恢宏,進府之後這道路蜿蜒曲折,曲徑通幽,想見到正主,肯定是要走上很長一段路的。賈仁祿素來好喫懶作,這猛地一走起來,自然而然累得和死狗一般。

  祝融笑得前仰後合,道:“真沒用!這些日子你整天奔走應酬,可我在家裏卻閒得發荒,明天陪我去打獵,好不好?”

  賈仁祿道:“不好……”卻見祝融伸手摸向腰際,忙改口道:“好吧,老子捨命陪夫人,明天陪你走一遭吧。”

  祝融格格直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可不許賴。”

  賈仁祿道:“老子答應的事情什麼時候賴過。”

  祝融剛要說話,卻見紅袖走進,道:“啓稟老爺,有客來拜。”

  賈仁祿現在一聽到有客來訪就頭痛,一擺手,道:“天天應酬,煩也煩死了。老子今天不想見客,就說老子病了,誰來也不見!”

  紅袖抿嘴一笑,道:“那我可去說了,到時老爺可別後悔。”

  賈仁祿眼珠骨碌碌的一轉,問道:“來人可是一個女子?”

  紅袖故作驚訝,道:“噫,老爺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尚未回答,祝融笑道:“要是男的,他會後悔麼,呵呵。”

  賈仁祿乾笑兩聲,對紅袖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誰來了?”

  紅袖道:“那女子從江東來,自稱姓徐……”

  賈仁祿只聽到這便知是徐氏來了,翻身而起,衝了出去。

  來到前廳,只見右首第一張長案邊上坐着一位俏佳人,果然便是徐氏,怔了一怔,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氏沒有回答,星眼流波,脈脈含情地瞧着他,過了良久,眼中淚珠瑩然,道:“你瘦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賈仁祿抱怨道:“可不,這幾天天天都在走親訪友,腿都快跑斷了,能不瘦麼?”

  徐氏抿嘴一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問道:“京城與長安相隔千里,來往不易,你怎麼來了?”

  徐氏小嘴一撅,道:“你不想見到我麼,那我走了。”

  賈仁祿忙道:“哪能不想見你,這不是怕你跑這麼遠的路累着了。嘿嘿,你一定是想我想的快要發瘋了,所以耐不住寂寞,瞞着孫權偷偷跑來了,對不對?”

  徐氏笑靨如花,道:“呵呵,你想得倒挺美。我怎麼可能會想你,至於想得快要發瘋了什麼的,那更是一派胡言。這次我可是奉了吳國太之命專程來看孫王后的。我想你曾是我的階下之囚,不知最近過的怎麼樣,便順道過來看看,看你能跑能跳的,就知道你沒什麼大礙。好了話也說差不多了,我該走了。”說着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將其攔住,道:“既然來了,便住些日子再走吧。”

  徐氏險些撞入他懷中,忙向後退了一步,暈生雙頰,含羞點了點頭,小聲道:“王后也讓我多住些日子,我已答應了。”

  賈仁祿道:“好,好,你要不嫌老子這粗陋,就住老子這裏好了。”

  徐氏臉上一紅,道:“不了,王后已爲我安排了館驛歇宿。”

  賈仁祿道:“長安館驛老子去視察過,條件極差,還趕不上鄉村招待所,哪裏能住人。老子這地方雖說不大,倒還有幾間空房,你就在我這住下吧。”

  只聽得身後腳步聲細碎,有人走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卻是貂嬋、祝融、曹靜三女,三人瞧了瞧賈仁祿,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

  徐氏正要答應,見到三女,更感羞慚,話到嘴邊,卻難以啓齒,側過頭去,六神無主的站在那兒,更顯嬌媚。

  貂嬋走上前來,拉着她的手,說道:“這位一定是徐氏吧,仁祿從江東回來沒少提到你。”

  徐氏點了點頭,貂嬋笑道:“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就住下來吧。你就住祝融妹子的小院,有她在,任何色狼都不敢靠近,包你安全,呵呵。”說着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徐氏抿嘴一笑,推辭幾次不得,見貂嬋等均殷勤挽留,便含羞點頭。

  當晚賈仁祿設宴款待徐氏,席間賈仁祿問起江東情形,徐氏簡單扼要的說了,最後提及周瑜之事,說他敗回江陵之後,病勢日漸沉重,小喬多方延請名醫醫治,均不見起色,看來是命不久矣。

  賈仁祿心道:“周大大根本不是諸葛大大的對手,強要以他爲敵簡直就是自討苦喫。對方只是高喊‘活捉周瑜’就把他氣得魂飛外,還什麼‘士可殺不可辱。’要是老子就‘士可辱不可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雪恥報仇?自然也就不能泡妞了……這句話一般的市井小民說說也就罷,荷任一方的大都督怎能也和武林俠士一般見識,也不想想他死了誰來守荊州?江東那幫沒爹沒孃的孩子由誰來帶?唉,能忍辱負重者方爲大奸雄也,周大大畢竟年輕,見識不如司馬大大長遠,官當得自然也就沒他的大了……”說道:“周都督雅量高致,重傷難愈,令人好生傷感。”說着表神戚然,作沉痛悼念狀。

  徐氏似笑非笑,道:“你這話可是真心實意?”

  賈仁祿正色道:“當然江東周郎雄姿英發,彈得一手好琴,泡到了一個好妞。老子彈琴的手段不及他萬分之一,泡起妞來,縛手縛腳,自然對其十分欽佩。”

  衆女笑作一團,道:“世人都敬重周郎才學,你竟然是羨慕這個,你呀,真是無藥可救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對徐氏說道:“你迴轉時經過江陵,別忘了替我求一份《長河吟》來,我用心學學,關鍵場合也可附庸風雅,這樣纔像個儒將。要不像我現在這般文不成,武不就,儒將稱不上,武將更加靠不上邊,充其量也只能算一個流氓將,當真貽笑大方。”

  徐氏笑得個前仰後合,過了良久,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想學《長河吟》?”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這《長河吟》我倒會,雖說不上得其神髓,不過彈起倒似模似樣,公謹都聽不出破綻,呵呵。你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賈仁祿跪拜道:“那可太好了,老師在上,受徒兒一拜。”

  貂嬋笑道:“別理他,他幹什麼事情都是熱得快冷得也快,你別看他現在熱情如火,過兩天你就是拿棍子在後面打他,他也不會去學什麼《長河吟》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對徐氏說道:“學琴的事,咱再從長計議。對了,明天我要同家裏這幾口子出去打獵,你不是很會卜卦麼,替我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兇。”心道:“最好卜出個大凶之卦,老子就可以藉故不去,在牀上好好躺一天了。”

  徐氏點了點頭,靜手焚香,佔了一卦,低頭一看,大喫一驚,說道:“噫,這個卦像倒也奇怪。”

  賈仁祿心中一喜,道:“是大凶之兆麼。”回頭對祝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別去了,別沒打到獵物,倒讓老虎啃上一口,那可不是玩的。”

  祝融是南蠻人素來信鬼,跟了賈仁祿這個流氓後,神話故事聽多了,更加信了,聞言秀眉一蹙,道:“真的不能出獵麼?”

  徐氏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個卦像竟和周文王尋得姜太公時所佈的卦一模一樣,看來今番出獵所獲非龍非鹿,非虎非羆,所獲的乃是一個經世大才。”

  賈仁祿一臉茫然,撓了撓頭,道:“怎麼可能還有未出世的人才,就算有也不在長安。”

  徐氏道:“仁祿何以如此肯定?”

  賈仁祿道:“老子善觀乾象,將星在哪?老子怎麼可能不知。如今隱藏世間的經世大才,都還幼小,不過在哪趴着老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徐氏笑了笑道:“哦,說起人才來,你自然是如數家珍,說說都有誰,我也聽聽。”

  賈仁祿面有德色,忘乎所以,道:“這頭一號人物自然是姜維姜大大,他就在老子家裏趴着。接着就是鄧……”說到這向徐氏瞧了一眼,見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狡獪的微笑,突然間明白了徐氏的險惡用心,道:“這詳細情況嘛,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你一個婦道人家,老打聽這些做什麼。”

  徐氏道:“你也是貪心,臥龍鳳雛都被你拉去了,還不知足,說出幾個人纔來。讓我拉去興旺江東都不成麼?”

  賈仁祿道:“本來也沒什麼不可以,只不過孫老……孫權老是同我家主公作對,再多添幾個人才,搗起亂來,老子可受不了,還是算了吧。”

  徐氏聽說他竟知道人才隱於何處,怦然心動,當下軟磨硬泡,多方求肯,只是祝融等夫人在坐,不便施展色誘術,未免美中不足。可不論她如何求肯,賈仁祿只是搖頭不允,當晚酒宴不歡而散。徐氏小嘴一撅,不再理他,自和祝融回去歇宿。賈仁祿有心偷窺徐氏寢居,卻懼怕祝融的飛刀,只得頹然而返。

  當夜無話,次日一早,衆人結束停當,跨上駿馬,親兵帶鷹攜犬,前往長安城南羣山中狩獵。說是集體狩獵,其實不過是祝融、曹靜兩個人在表演罷了,賈仁祿及一衆娘子軍都把狩獵當成是踏青,賈仁祿最喜歡別出心裁,當下令親兵鋪開白帛,將在各色佳餚陳於其上。衆人圍坐四角,一邊欣賞祝融、曹靜神技,拍手叫好,一邊喫得個大快朵頤。

  賈仁祿撕下一隻雞腿,塞進嘴裏,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道:“這主意當真要得!這幾天終日應酬,頭昏腦漲,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人也輕鬆不少。”

  只聽颼的一場響,祝融一飛刀戳死了百步開外的一隻野兔,一名親兵大聲歡呼,衝上前去拾取。賈仁祿回頭一看,心道:“得,這活原來我也幹過。想當年許田打圍,老子跟在曹操屁屁後面撿獵物,唉,現在想起來這事就好象發生在昨天一般。如今老子前呼後擁,曹操卻嗝屁了,想起來怎能不叫人愴然淚下。”想到此扯下另一隻雞腿,大喫大嚼,以示心中悲痛。

  祝融笑靨如花,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貂嬋向她招了招手,道:“妹妹,你也累了,來休息休息。”

  祝融點了點頭,策馬來自近前,一躍而下,倏地伸手,將賈仁祿一把拉開,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跟着斜了他一眼,嗔道:“讓你來打獵的,不是讓你來喫東西的,快去打一頭獵物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嘛,我哪會打什麼獵,我看我還是繼續……”祝融面色一沉,道:“嗯,你不想去?”

  賈仁祿見她又要玩刀子,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道:“我去,我去還不成麼。”飛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馬,從親兵手中接過弓箭。忽地草叢中趕出一隻野兔。賈仁祿精神一振,一指野兔,大聲叫道:“呔,野兔休走,納下命來!”縱馬上前,連發數箭,箭箭落空,那野兔轉身鑽入長草叢中,賈仁祿縱馬追上。追出數百步,四下張望,不知野兔逃到了何處。

  便在這時,右手邊長草微微一動,賈仁祿哈哈一笑,大叫道:“看你往哪跑!”颼地一箭射去,只聽草叢中傳來一聲悶哼,那箭顯然是射中了,不過野兔何時學會了人類的語言發聲痛哼,卻令他大惑不解,失聲叫道:“怪事,野兔居然會喊疼。”躍下馬背,便要上前撥開長草看得究竟。

  祝融本就緊跟在後衛護,面色凝重,道:“危險!你別上去,還是我來。”搶上前去,撥開長草,只見草叢趴着一個人,奄奄一息,那箭射中了他的肩頭,鮮血汩汩而出。祝融大喫一驚,上前將他扶起,那人緩緩擡起頭來,賈仁祿凝目一看,大喫一驚,失聲叫道:“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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