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她還能隱約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感受到人魚巖洞的寒冷。
從進來找蘭小姐和園子小姐開始,他們一路深入人魚巖洞,黑暗和寒冷讓她不知時間流逝,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走了一會。
水面自小腿一直到腰部，寒冷不斷襲向身體讓她只知道機械地邁動雙腿,視線在漆黑的巖洞中變得異常狹窄,只能跟着手電筒的光和小橘貓的叫聲前進。
她不敢停下腳步也不敢叫住工藤新一,哥哥現在也處於很疲憊的狀態,徹夜破解暗號未眠,早上爲了尋找失蹤的人也沒顧得及喫些早餐補充體力。
利佳緩緩吐出寒冷冒着白氣的呼吸,肺部滯悶得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但這只是因爲寒冷和體力消耗過大而並非是因爲巖洞深處的新鮮空氣不足。
該說幸運還是不幸，人魚巖洞並不缺乏新鮮空氣，四方都有風流動吹進來的呼嘯聲，但也因爲這些風讓巖洞無法存住溫暖,身體越活動越覺得寒冷疲憊。
找到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時候,她是真的鬆了口氣。
一種看到她們還活着的安心感與終於可以停下腳步休息的放鬆感，利佳知道她這時候不該睡去，越是寒冷越是疲憊,她就越要打起精神等待救援。
因爲一旦閉上眼睛，她可能再也無法睜開雙眼。
值得慶幸的是她離開房間的時候只帶了中也哥哥出來，其他的中也貓們都被留在客房等着他們回去,離開酒店大堂的時候她也拜託了酒店經理等中午和晚上幫她喂一下房間裏的三隻貓貓。
“中也哥哥……走……”她蒼白泛紫的脣動了動,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不幸的是她將小橘貓帶了出來,若是它一直浸在水裏不願意離開，它會因爲缺水缺食以及體力透支死去，四個月的貓貓在貓咪裏還是孩子連少年都稱不上。
這麼死去也太可憐了……
無力依靠在巖壁邊緣的身體受重力影響緩緩下滑，利佳恍恍惚惚想着這回大概輪到她死在人魚巖洞，正如人魚傳說中被人魚選中的少女溺斃在大海無名的一角。
小橘貓溼漉漉的身體拱着蹭上來時，利佳嘴角輕提了提，她莫名覺得一直浸在水裏的“中也哥哥”比她還要溫暖。
無聲而綿密的力量籠罩上來將利佳與海水徹底隔絕，身體被溫柔而小心地托起，她緊閉的眼睫顫了顫，極力想睜開雙眼：“……誰？”
窩在利佳懷裏的小橘貓擡頭看了她一眼，安撫地舔舔冰涼的手指帶來些許溫熱與暖意。
身體如在雲端不受重力浮起，她模糊地想着原來靈魂離開沉重的身軀是這麼神奇的感覺。
手指、脖頸和臉側不斷傳來粗糙的貓舌頭重重舔過的感覺，利佳意識不斷下沉想着或許是因爲她的靈魂還未完全離開身體，所以才能感覺到小橘貓在她懷裏。
不顧自己渾身毛髮沾溼，不停地舔着她的臉試圖喚醒她的意識。
利佳很想張嘴告訴它，先保住自己的命離開這裏。
中也哥哥只是一隻四個月的小貓，不是擁有通天徹地能力的超人貓咪，不用勉強自己留下來陪着她。
“喵汪！喵汪汪！”小橘貓的叫聲高亢而響亮在人魚巖洞內響起，經過巖壁的反彈回響一聲聲拉扯着利佳的意識。
意識在腦海深處浮浮沉沉，耳邊只能聽到小橘貓像貓咪又像狗崽一樣的叫聲忽遠忽近，直到溫暖的毛毯蓋在身上保持體溫，刺目的光落在眼皮上刺激着眼球。
她緩緩支撐着睜開眼，看到小橘貓溼漉漉的腦袋湊到近前舔着她的臉和鼻子，蓬鬆的毛髮都沾溼貼在貓貓頭上只餘下一雙圓溜溜的鈷藍色大眼睛，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喵汪汪！”小橘貓看到她睜開眼，興奮地昂頭向附近的醫護人員叫道：“喵汪汪！喵汪！”
“藤峯利佳，你現在還好嗎？能聽清我說話嗎？”醫護人員通過提及身份和名字的話語確認受凍失溫少女的意識是否清晰，或者只是無意識睜開雙眼。
利佳虛弱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強擡起手將臉邊的小橘貓抱緊。
劫後餘生的眼淚自眼角劃下，她慢慢安心閉上眼，讓意識徹底沉入最深處。
……
利佳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身體傳來隱隱的刺痛感躺在病牀上，入目便是醫院的純白天花板。
明明與工藤新一同一時間進入人魚巖洞搜尋生存者的蹤跡，同樣受到體力透支和失溫的影響，但她昏迷沉睡的時間卻更久。
連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都醒來，她纔在兩天後的下午緩緩睜開雙眼。
身上受到不同程度的凍傷，利佳安靜睜眼遲鈍地望着天花板，完全沒想到要按下呼叫鈴。
“我們是都活下來了嗎……”輕輕的自問在病房內響起。
病房的門被輕手輕腳打開，毛利蘭坐着輪椅被身後與她外貌相似的成熟女性推進來，看到利佳轉過頭安靜看着她時，忍不住落下眼淚：“太好了……利佳也醒過來了……”
她高興得眼淚止不住掉下來，擡手想擦的時候又被母親妃英理擋住：“蘭，當心傷口。”
身體大面積凍傷使得皮膚徹底恢復前都極爲脆弱容易受到刺激，凍傷的地方塗抹過藥又用繃帶一層層裹起自指尖一直沒入到袖口手臂深處。
“蘭小姐，園子小姐和哥哥他們還好嗎？”利佳聲音微啞開口，眉眼輕輕柔和彎起。
毛利蘭被推到她病牀邊不住點頭：“新一和園子都好，留在酒店的貓貓們也都有人照顧。”
眼淚盈於眼睫的少女想伸手碰碰她，又怕將利佳凍傷的位置弄痛弄癢，無措地縮回手：“利佳，身上會痛嗎？”
不管怎麼說身體凍傷後再上藥，肯定是不如沒有受傷的時候自在舒服，但毛利蘭平素會練習空手道對受傷疼痛的忍耐程度也會高上許多。
像一同被救出來比毛利蘭和工藤新一晚清醒些許的鈴木園子，自醒來後就止不住嚷嚷着不舒服，但只能鬱悶忍耐順便氣憤地罵罵將她們騙過去的犯人。
利佳輕輕搖頭，小聲道：“我還好，中也哥哥它怎麼樣了？”
蘭小姐剛剛只提到了留下酒店裏的貓咪們，她有些擔心小橘貓，明明陷入昏迷前它還在身邊。
醫院無法帶寵物進來她知道，但小橘貓是不是被完好送回酒店還是一同生病送去了治療貓咪的寵物醫院……
“中也哥哥有些感冒，暫時要留在寵物醫院跟酒店裏的貓咪們隔離開來，”毛利蘭耐心解釋，笑笑道：“不過媽媽早上去看過中也哥哥，醫生說他精神很好，大概很快就能痊癒出院了。”
作爲一同進入人魚巖洞，搜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主力貓貓，小橘貓進入鈴木財團旗下的寵物醫院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和治療，連同留在酒店的貓咪們也一同受惠得到了貼心精良的照顧。
“不過你們這次運氣是真好，居然被漲潮進巖洞裏的海水衝到了岸上。”雖然很想說說女兒她們，但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本身也是受到欺騙纔會進入巖洞差點死去，妃英理無法再說出教訓的話。
只是輕描淡寫說了搜救隊找到她們的情況，沒有提到剩餘在試膽大會中失蹤的人。
試膽大會的失蹤者包括犯人在內，全都將性命留在了沖繩海岸的人魚巖洞，若非工藤新一他們深入巖洞找到了毛利蘭她們發送了求救定位，利佳爲她們貼上保溫的發熱貼，很可能兩個呆在巖洞一晚上的少女已經堅持不住滿潮淹沒人魚巖洞的海水將她們衝出來。
“……我們是被漲潮的海水衝出來的嗎？”利佳不由蹙起眉心，不確定問道。
可她當時似乎是感受到了某個人，將他們輕柔地托起來送出了巖洞。
滿潮淹沒巖洞的海水真的能將最深處的他們衝出來到岸上嗎？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搜救隊確實是在岸上發現了你們。”妃英理也有些想不通，但除了漲潮的海水已經沒有別的解釋可以說得通他們突然出現在岸邊的理由。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事實擺在面前也不得不讓人相信。
試膽大會失蹤的其餘五人，也在這幾天被陸陸續續打撈上岸。
工藤新一醒來之後還順便破解了案件找出試膽大會真正的犯人，可惜犯人已經連同其餘受害者一起死去，無法得到法律本應給予他的真正處罰。
死去的人也不能再爲自己所犯過的錯誤贖罪，一場由於四人共謀殺死了愛人的復仇將所有人都淹沒在大海之中。
“……是嗎？”利佳低聲喃喃：“並沒有第五個人啊。”
原來她隱約感受到溫暖自黑暗中亮起的紅光並不是某個人，只是她的錯覺嗎？
“第五個人？”毛利蘭只聽到了她一部分話，疑惑地反問：“利佳說的是中也哥哥嗎？”
一同深入人魚巖洞再出來，小橘貓是他們當中受凍最輕，身體也最快恢復過來的一員。
醫院根據他們身上的凍傷情況給出的建議是留院觀察一週，視身體恢復速度決定正式出院的時間，像毛利蘭和工藤新一這樣身體強健、恢復能力強的少年少女估計一週就能出院。
鈴木園子估計要晚上兩三天，而他們當中身體自愈和代謝能力最差的利佳……
醫生的建議是住夠半個月再出院，她本身也有些體虛，身體攝入的營養總是不能很好吸收，趁着這次機會可以一起調養下身體。
“唔、說得也是，中也哥哥是救了我們的第五人。”她眸光柔柔軟軟，聲音輕緩帶着些惹人憐惜的微啞：“我可以看看中也哥哥和中也他們嗎？”
醫院無法帶寵物進來，若是她想看看家裏的貓咪，只能像毛利蘭一樣坐着輪椅推出去外面活動。
“先喝點水吧，”妃英理小心將她扶坐起來，用枕頭墊在腰後：“醫生說了利佳現在的情況，最快出院也要在一週後。”
“利佳也不想中也貓們擔心你吧？還是先養好傷再回去看它們。”
利佳接過妃律師遞過來的溫水捧在手心，感覺裹着繃帶的地方知覺都變得遲鈍麻木，她低頭抿了口水潤潤嗓子：“是呢、還是不要讓貓貓們擔心爲好。”
少女眼簾垂落下來，安靜看着水杯出神。
最快也要一週才能出院見到家裏的貓貓們，自收養中也貓貓們起，她好像還沒跟它們分開過這麼長時間。
由曾經上學不過一天的分別時間一步跨越到一週無法見面，利佳暗暗嘆了口氣，等她回去貓貓們不會以爲她已經死掉了吧？
聽說貓咪們是沒有主人外出工作上學的概念，它們只知道離開的主人是出去打獵，若是長時間不回家它們會以爲主人在外面打獵的時候受傷死去。
好像不管怎麼樣都會讓家裏聰明乖巧的貓貓們擔心。
“別擔心，我可以讓你們見面哦！”鈴木園子大大咧咧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像保鏢又像護工的女性將她推進來。
利佳有些驚喜地擡頭，不禁問道：“園子小姐，是要怎麼做？”
“視頻通話，”鈴木園子得意地晃晃手機：“我可以讓酒店和寵物醫院兩邊幫忙打開視頻通話，每天一個小時既不會影響休息也能讓你看到家裏的貓咪。”
以鈴木財團的能力想要做到這樣的事不過是一通電話就能輕鬆解決。
看着病牀上愣住的少女，她挑了挑眉：“多於一個小時就會影響到你休息了。”
生病需要大量的休息時間來讓傷口自愈和身體自我修復，若總是惦記着留在酒店的貓咪無法得到良好的休養豈不是事倍功半。
“謝謝園子小姐，一個小時就足夠了。”利佳輕聲柔柔道謝，過分柔軟如軟糖一樣的女孩子道謝讓大大咧咧慣了的鈴木園子有些不自在。
她裝腔作勢低咳兩聲，大方說道：“誰讓你和你家的貓仔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
雖然氣憤地罵了真正的犯人好久，但鈴木園子也知道這次是因爲她才讓好朋友蘭和工藤、利佳他們陷入危險，若是什麼都不做她纔要良心不安。
只是住院的治療費全包還不夠，她還吩咐了人小心照顧好利佳留在酒店的貓咪們和陪他們勇闖人魚巖洞導致感冒生病的貓咪。
……
視頻通話接通的時候，兩個小窗口分別呈現在平板左右兩側。
呆在酒店裏的中也貓貓們好奇地靠近鏡頭，小貓咪徑直伸着肉墊踩上來，毫不猶豫張口叫道：“喵！喵喵喵？喵喵！”
如問候一般接連不斷的大聲喵喵叫着，貓貓頭湊得極近把身後的“中也”和“中也先生”都擋住了。
“中也君今天也很精神呢，”利佳彎起眉眼，輕聲笑道：“有乖乖喫飯和休息嗎？”
“喵！”小貓咪短促地叫了聲就被身後的橘貓崽子擠到一旁，它急切地叫道：“咪咪！咪！咪嗚？”
尾巴在身後一通亂晃，連連掃了小貓咪好幾下臉，得到它惱怒拍開的一爪子。
兩隻體型相差不大的中也貓貓們喵喵咪咪，揮爪張口向對方虛張聲勢想趕走對方獨佔鏡頭，不料被一直呆在後頭的橘貓糰子上前徹底霸佔了最佳位置。
他低頭嗅聞了下平板，沉沉開口：“……喵嗷。”
“我沒事，再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利佳抿脣淺笑小聲道：“中也先生也要保重身體。”
另一側獨自呆在寵物醫院獨佔整個鏡頭，不需要跟別的貓貓搶的小橘貓，頸上戴着伊麗莎白圈、後腿纏着些許繃帶，毫不猶豫將大臉湊上來：“喵汪！”
“……中也哥哥不止是感冒嗎？”利佳忍不住問道。
如果只是感冒應該不需要戴伊麗莎白圈也不需要纏繃帶在後腿上纔對。
“喵汪？”小橘貓趴在鏡頭前，神情有些鬱郁連貓鬍鬚都懨下來：“……喵汪汪。”
“不、這不是在巖洞裏受的傷，”鈴木園子抽了抽嘴角，臉色微妙：“它好像是送去寵物醫院那天，遇到了一隻衝出來的哈士奇被咬了一口。”
“誒？！”
看着利佳緊張驚愕的神色，她連忙出口安慰：“不過你那隻貓仔很厲害，它躲過去了只是被蹭了一道小口子。”
寵物醫院幫小橘貓上藥後擔心它亂舔扯下繃帶，才爲它套上了伊麗莎白圈。
“是、是這樣啊……”利佳微鬆了口氣，有些心疼道：“中也哥哥要乖乖養傷，姐姐會盡快出院接你回家的。”
小橘貓鬱悶動了動鬍鬚，認真叫道：“喵汪汪！喵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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