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翠玉百態(二)
“我說,小飛!咱們哥三兒是真有緣啊!沒想到大老遠地在揭陽還能遇到。我說是不是你小子跟着我們倆來的。”問完話,於偉光喝了一口冰鎮啤酒。
剛剛在陽美村翡翠交易市場,背後叫住於光偉和範廣利正是兩個人的發小、死黨董飛。
聽了於光偉的文化,董飛眼皮都沒擡,“我跟着你們?想得美,我告訴你們,剛纔要不是我把你們叫住,很可能你們就被騙子盯上了?”
“騙子?”範廣利又上來大大咧咧的勁了,“小飛!別的不敢說,在翡翠這行兒裏,能騙我們哥倆兒的人還真沒有。”
於光偉雖然沒說什麼,可臉上的表情卻非常贊同範廣利的話。
董飛擡頭斜眼看了兩個人一眼,不屑一顧地說:“你們兩個別以爲自己是翡翠行兒裏的猴精兒,要是遇到那夥兒騙子,你們兩個簡直就是棒槌。”
這句話引起了於光偉和範廣利的興趣。
“小飛!你說真有這麼高的騙子?我還真就不信了,在這翡翠行裏,還有什麼騙術能跑出我們哥倆兒的眼睛。”範廣利依舊不服氣地說。
董飛把一個蝦餃放到了嘴裏,大嚼特嚼地嚥下去後,說:“你們聽說過把危地馬拉的翡翠,賣出高於緬甸翡翠的價格,還讓買的人感覺自己佔了大便宜,一點兒破綻都沒有的騙子嗎?而且上當受騙的人都是翡翠行兒裏的老手。”
於光偉一皺眉頭,說:“這怎麼可能呢?危地馬拉的翡翠不說一眼就盯出來,幾個來回也就瞧明白了。怎麼就看不出來呢?況且,就算是有人把危料賣出了緬料的價格,也就是來你自己眼裏不行,怎麼就能說是騙子呢?”
範廣利也點點頭,表示同意於光偉的話。
董飛一口氣灌下去一杯冰鎮啤酒,邪邪地一笑,說:“當然,按你的這個說法是不算騙,可要是這些翡翠原石貼了夾片,把價值相對很低的危料當成緬料賣,是不是就是騙子了?”
“夾片?怎麼夾?”於光偉問。
董飛從包裏取出了幾張照片,遞給了於光偉和範廣利,“你們看吧。雖然我對翡翠原石是一知半解,但我也看得出來,這幾塊料是緬料,看這開窗,不是春帶彩,就是冰飄花,甚至還要帝王綠。再看看後面那幾張,切開後完全是另外一種料子,就是危地馬拉翡翠。”
“我天爺,都到這種程度了嗎?”範廣利看着照片,眼睛都發光了。
董飛呵呵一笑,問:“沒見過這樣手段高明的騙子吧?”
“不是。我是說這危料的品質都這麼高了嗎?要是這樣,光偉!咱們的設想就成了。這危地馬拉的翡翠,不說是能夠替代緬甸翡翠,我覺得作爲玉雕原石完全沒問題。‘南派玉侯’侯老爺子不得樂瘋了啊!小飛!你告訴我們賣這石頭的人在哪兒能找到?我們要和他談談價。”範廣利越說越興奮,把自己兩個人的生意經當着董飛的面就說出來了。
一聽,兩個人談的不是騙子怎麼可恨,而是想買騙子手裏的危料,董飛這氣兒就不打一處,“你們兩個小子想什麼呢?做夢呢?想從騙子手裏買東西,難不成你們還想和騙子做生意?”
聽出董飛的話音兒不對,於光偉馬上說:“小飛!你別誤會,我和廣利這次來揭陽就想着入手幾塊危料,拿到北京去,給直哥、給侯老爺子看看,適不適合做玉雕原石。我也挺納悶的,危料現在的品質真的這麼好了嗎?如果你要是不告訴我,我還以爲是緬甸翡翠呢。”
說話間,於光偉的眼睛也沒有離開照片上切開的翡翠原石,眼睛也直冒金光。
看着兩個唯利是圖的傢伙,董飛也很是無奈。他是警察,而且是刑警,出發點當然是怎麼破案,怎麼把騙子抓住。
而於光偉和範廣利可以劃歸到商人的行列裏,商人就是要追逐利益的最大化。在他們的眼裏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利益。
看着兩個哥們兒只是目不轉睛地關注着照片裏的原石,一副唯利是圖的模樣,董飛的心裏不由得一動。
當下就把兩人手裏的照片搶了回來,問:“你們連個小子這次來揭陽就是爲了進危地馬拉翡翠原石?”
“當然了!緬料的價格太高了,而且不確定性也大,很難在短時間內建立自己的供貨渠道。北京侯老爺子那邊催貨催的還急,我們就想着能不能從價格相對較低的緬料上找到出路。畢竟玉雕對翡翠的水頭、地子的要求不高。緬料色濃不透的特性正好滿足玉雕對色的要求。”於光偉做了解釋。
範廣利點點頭後,好像想到了什麼,急着開口解釋說:“小飛!這個決定是我們哥倆兒自己做的,但有一樣,進危料的本錢也是我們兩個自己出,賠賺都由我們兩個擔着,不會用到直哥的錢。我們就是想能不能找條出路,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看着兩個人認真的表情,董飛點點頭,“你們要是真的想買危料,嗯……這麼樣,你們幫我一個忙,我保證給你們聯繫貨源。”
於光偉和範廣利互看了一眼。兩個人知道,雖然董飛是哥們兒,但他這話說出來,就一定是另有所圖,不得不提高警惕。
“小飛!你先說說,要我們幫你什麼?”於光偉直言不諱地問。
董飛看着兩個人,嘿嘿一笑,說:“假扮買翡翠的和對方,見面交易。拿到證據,我好下手抓他們。”
於光偉一聽,感覺這個忙裏有危險,就有點不想幫,但這其中有兄弟間多年的感情,又不好一言拒絕。
於光偉心眼多,範廣利可有點憨直,聽到董飛要兩個人幫警方破案,壓根沒把危險當回事,反倒感覺挺刺激。另外,還有危地馬拉翡翠供貨渠道這個誘惑,心裏就想着答應董飛。
眼睛放着興奮的光問董飛,“小飛!你說的是真的?”
一聽範廣利這麼說,於光偉心裏這個恨啊!擡起腳就在範廣利腳面子上踩了一腳,心裏說,你個憨貨,什麼套你都上,小心把小命搭裏。
範廣利腳喫疼,呲牙咧嘴地瞪着於光偉,喊道:“你小子喝多了?腳往哪兒放呢?”
董飛當然知道於光偉精明,範廣利憨直,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的想法意見明顯不同。但有一樣,只要範廣利答應了幫忙,於光偉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那是當然。”沒等於光偉說話,董飛趕緊插嘴說:“廣利!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我一定把危地馬拉翡翠那邊的供貨渠道給你。而且保證塊塊的品質都像照片上的一樣。”
這句話一說出口,不但是範廣利,就連於光偉心裏堅守的那道防線也鬆動了。
來揭陽前,兩個人對危地馬拉翡翠是做了足夠的功課的。
危地馬拉翡翠是在二零一六年開始大量開採。現階段也只有一個礦坑,而緬甸開採的礦坑有近千個。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危地馬拉這一個翡翠礦坑,隨着礦坑的深入,翡翠品質是在不斷提高的。
如果危地馬拉政府再多開幾個礦坑,也就相當於緬甸的八大敞口一樣,說不準,保不齊能夠冒出高品質翡翠原石。這樣的話,誰要是首先掌握了供貨途徑,就無疑抓住了一手貨源。到了那個時候,賺錢也只是數字的概念了。
就算是以目前危料的品質,在市場上或行家手裏,也存在不少百萬級以上的危料翡翠。高品質的危料,達到冰種以上的,不僅綠滿水足,而且起瑩起膠,面積較大髒棉和雜質也可以通過藝術雕刻等方式去除,最終成品可以達到收藏級別。
因此,危料是低品質翡翠代名詞這種認識誤區,已經被人們逐漸地摒棄了。而是有了顏色誘人、膠感十足、性價比高的代名詞。
看到於光偉和範廣利都產生了興趣,董飛趁熱打鐵,繼續說:“你們也不要有什麼顧慮,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一點危險。”
接着董飛就說出了案子的來龍去脈。
原來,董飛昇任刑警大隊長後,就不能只抓販毒運毒這方面的案子了。其他的案子也要負領導責任。不久前,接到有翡翠二手商報案,他在廣東揭陽進了一批十幾塊,交易金額達到了百萬級別的緬甸翡翠原石,從開窗、切口看品質非常好。可回來一切,發現上當了。只在切口開窗處貼了一片緬甸翡翠,內部雖然也是翡翠,品質也還可以,但經行家鑑定後,是危地馬拉產的翡翠。
這樣的結果就定義了這次交易存在欺詐行爲,也就涉及了刑事犯罪。接下來的幾天,雲南各地陸續出現了同類型的案件。最後,這個案件的偵破任務就落到了董飛的頭上。
“銷售翡翠的人是誰,長什麼樣,抓他不就完了嘛!何必這麼費勁。”於光偉說。
董飛微微一笑,瞥了他一眼,說:“你以爲現在的騙子還向過去一樣,光想着怎麼把錢弄到手,不想着怎麼逃出生天啊!我們做了最詳細的調查,發現這幾起案子的嫌疑人都不是同一個人,但又有同樣的信息交叉。比如口音、身高、行騙手法等,都幾位類似。但相貌卻完全不一樣。”
範廣利皺皺眉問:“是兄弟幾個人乾的?”
董飛搖搖頭,說:“這個懷疑我在警隊都沒說出來,我今天告訴你們。”
看了看左右,董飛壓低聲音說:“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我高度懷疑這幾起案子是一個人乾的。”
這句話一說出,於光偉和範廣利不由得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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