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今天,你嫁給我了

作者:周京臣程禧
周夫人的小拇指是菜刀活活砍下的,炎症化膿了,保鏢去錦村請了村醫。

  村醫沒有麻藥,用酒精消了毒縫合,周夫人疼醒了,破口大罵,“我真後悔,當初李家財大勢大,應該僱兇將阮菱花賣到柬埔寨,緬甸...弄殘了她,墮了孽種,永絕後患。”她聲嘶力竭,“周家唯一的兒子是京臣,你一個賤貨,攀周家的大門?”

  葉柏南站在客廳窗下,喝酒。

  “我李韻寧是什麼家世,阮菱花是什麼不入流的東西,母賤,兒賤,你和京臣比得了嗎——”

  周夫人罵個沒完,程禧心驚肉跳。

  “葉總,我剁了她舌頭,免得她吵您。”保鏢聽不下去了。

  “我親自剁。”葉柏南撂了杯子,轉身。

  “柏南!”程禧情急之下,抱住他。

  她第一次,主動抱他。

  葉柏南一怔。

  “周阿姨發燒了,腦子糊塗...罵了什麼不記得,你饒了周阿姨。”她恐懼,啜泣,“求你。”

  “我吻你,進你房間,你分明不情願,卻不求我放過你,爲了李韻寧求我?”葉柏南審視她,“李韻寧並非善類,我綁了她,她罪有應得;她罵我,是我罪有應得,我母親從未害她,處處恭敬她,她既然罵,割了舌頭喂狗。”

  他撇開程禧手。

  程禧猛地抱緊了他。

  割舌頭,會失血而亡。

  除了自己,無人能在葉柏南手中救周夫人了。

  “我餓了...”程禧哽咽,“想喫蝦仁蛋羹,蒸兩碗,你一碗,我一碗。”

  他目之所及,是她烏黑的發,窗外的山間月色映着她溫柔脆弱,他心一軟,撫摸她頭頂,“如果有一日,我也窮途末路了,你替我求情嗎。”

  她點頭。

  葉柏南含了笑,“我清楚是謊言,但美麗的謊言勝過冷冰冰的真相。”

  程禧又搖頭。

  他托起她下巴。

  “我希望你有活路,希望你平安下山。”她面對他,不躲,不虛僞,“柏南,我們出去吧。”

  “去哪?”

  “最遲明天,警方會找到錦山的。”她握住他手,“你沒綁架我,你待我好,照顧我。送周阿姨去醫院,我陪你下山見黃副局。”

  “禧禧,你猜,我有機會回頭嗎。”葉柏南面孔幽涼,目光也涼。

  她呆滯。

  “葉嘉良,李韻寧,葉家人,李家人,韓長林...我報復算計了多少人,包括梁局,因爲我保不住烏紗帽。太多人恨我,不容我了。”他雲淡風輕,彷彿看透了一切,也預料了下場。

  與此同時,葉柏南安排的兩輛車在省道疾馳。

  “隊長,不太對勁。”副駕駛的警員盯着載了‘程禧’的奔馳,“黃副局分析,葉柏南挾持人質去郊縣、山林,那種地方易守難攻,符合葉柏南的反偵察手段,可這輛車似乎去市區。”

  隊長撥通了周京臣的電話。

  “周公子,出岔子了。”

  “超車,攔截。”周京臣沒多問,下令。

  隊長猶豫,“萬一保鏢撕票呢?”

  “你截,我心裏有數。”

  他掛斷。

  隊長沒轍了,打手勢。

  三輛車的司機一踩油門,包抄了奔馳和越野。

  “同志,查酒駕查毒駕?”奔馳上的保鏢雙手投降,“老闆吩咐我送朋友去機場,我冤枉啊。”

  隊長懶得廢話,掏槍,“蹲下!”

  扮演程禧的年輕女人和扮演周夫人的中年貴婦老老實實下車,警員難以置信,翻後備箱,空空蕩蕩。

  “二位夫人呢?”隊長呵斥。

  “哪二位夫人呀。”年輕女人迷茫,“車上只有我和母親。”

  警員一懵,“你們在半山別墅幹什麼。”

  “做客。”她面不改色,“我母親與葉總是生意夥伴,葉總去南方出差,母親特意招待他,這次,母親來北方,他自然邀請。”

  “別墅裏有人質!”警員惱了,障眼法...兩個女人簡直無法無天,竟是葉柏南的誘餌,警員拽中年貴婦,“你僞裝周老夫人。”又拽年輕女人,“你僞裝小周夫人,包庇罪,同犯,懂不懂?”

  她們面面相覷,“同志,誤會了吧?別墅有保姆,保鏢,沒有人質啊。”

  警員要給她們戴手銬,隊長摁住,“空調維修工是警局的便衣,提前登門勘察了,你與小周夫人是同款旗袍,你母親與周老夫人打扮一樣,你們離開不久,葉柏南的路虎也離開了,關押在廚房的便衣目睹了全程,是證人。”

  年輕女人一言不發。

  “葉柏南大勢已去,你忠心耿耿掩護他,我非常欽佩。”隊長晃了晃手銬,“不過,他犧牲了你,你再自我犧牲,值不值?阿梅。”

  她一愣,“你知道我叫阿梅?”

  “周公子知道。”隊長氣定神閒笑,“葉柏南身邊的心腹,僅剩下你和保鏢了,祕書,司機,連他母親弟弟都紛紛‘背叛’他了,他代表罪惡,背叛他,代表正義。”

  “什麼是罪惡,什麼是正義?”阿梅激動,“葉嘉良家暴妻子,虐待繼子,會判死刑嗎?不,沒鬧出人命,最多判幾年,他有疾病,可以申請保釋,葉大公子人間煉獄的日子,誰保障?葉大公子如今是壞人,葉嘉良曾經罪大惡極,壞人解決了壞人,我不覺得有錯。至於周夫人,和葉家那段恩怨,周家李家心知肚明,她裝什麼無辜。”

  隊長無奈,“贓款已經追回,只要他自首,周公子承諾簽署諒解書,他頑抗到底,周家也保不了他!”

  “僞君子。”阿梅嗤笑,“周淮康薄情寡義,周京臣能是什麼好貨色。”

  這時,警員接聽了對講機,“葉柏南在錦山。”

  阿梅臉色一變。

  隊長揮手,“把她們拷回局裏。”

  錦山,山腳下。

  紅旗L5閃着燈。

  車窗半敞,周京臣銜了一支菸,闔目養神。

  “葉柏南這一招調虎離山,沒瞞住您。”祕書慶幸,“阿梅是葉柏南的誘餌,警方是咱們的誘餌,您部署了眼線,潛伏在半山別墅周圍,識破了計謀。葉柏南避開監控,逃入錦山,估計打算魚死網破了。”

  周京臣乏了,揉着太陽穴,“父親呢?”

  “凌晨回國,葉太太母子也在飛機上。”祕書彙報,“查封了加工廠,地窖中挖出支票、古董和珠寶。現金、黃金嚴查,不方便攜帶,古董和珠寶很多辦法出境,大約三十億轉移境外了,大部分留在雲省,葉太太說,她去境外取回贓款,條件是葉柏南不許死。”

  男人摩挲着眉心,“讓她先回來,抓了葉柏南,再出國取。”

  一連幾日籌備婚禮和葬禮,周京臣沒休息好;程禧失蹤的兩天兩夜,他甚至沒睡,原本英氣凌厲的臉型,愈發削瘦了一圈,深邃的眼窩凹陷。

  此時,錦山下了濛濛細雨。

  刺骨的寒潮。

  周京臣抻了抻毛衣的高領,走山道。

  祕書撐傘,隨行。

  走了三分之一,他駐足,奪過傘,“我獨自上去,黃老二趕到錦山,你聯繫我。”

  他一步步遠了,沉穩,壓抑。

  葉柏南下廚煮了一羹一葷一素,程禧食之無味,逼自己咽。

  “主臥裏,有一件婚紗。”他舀了一勺蝦仁蒸蛋,喂她,“按照你尺碼定製。”

  她印象,沒和他聊過這麼私密的話題,“你曉得我尺碼?”

  “我眼睛是尺子。”

  程禧不搭腔。

  “信嗎。”

  “不信。”她如實。

  葉柏南悶笑,“騙不了你,我這方面確實沒什麼經驗。”

  喫完飯,他去洗澡。

  程禧回臥室換婚紗。

  純白魚尾款,一米長的珍珠頭紗,神聖,優雅,精緻。

  他用了心。

  後背的拉鍊卡住了,程禧怎麼也拉不上,急得冒汗,正要喊保姆,忽然,葉柏南推門。

  他沒穿上衣,額發溼淋淋,淌在鼻骨,大約水燙,整個人一股熱氣。

  程禧捂胸防止婚紗滑下,泄了春光。

  “尺碼小嗎。”

  “拉鍊太鈍了...”她窘迫,無措。

  葉柏南靠近,發現拉鍊反了,他伸手,“你別動。”

  他指腹有繭子,糙硬,磨得慌,她佝僂脊背。

  “勒嗎。”

  “不勒。”

  “腰肢是不是圓潤了一些?”

  “是產後肥...”

  他笑了一聲,“以前,你太纖瘦,現在‘肥’了,有媚態了,才美。”

  梳妝檯的鏡子中,一具結實健碩的麥色身軀,胸膛赤裸,沾了水珠,挺括的黑褲包裹了長腿,擁着程禧。

  “好奇我的新郎服嗎。”

  她竭力剋制,儘量顯得平靜,“在這裏嗎。”

  “等我。”

  葉柏南出門,五分鐘,返回。

  他梳理了短髮,暗藍色的西裝熨帖得板正有型,迎着一盞暖光,英姿倜儻走向她。

  那一瞬,程禧想哭,想哀求他:柏南,罷休吧。

  她懷念意氣風發的葉總工;在芙蓉村人海攢動的深處,畫畫的葉大公子;在李家老宅的石橋上,餵魚賞池塘的葉柏南。

  淚涌出眼眶,葉柏南抹去,“你懷孕七個月,我就在準備了。”他抹了一行又一行,明白她爲什麼哭,“我從不懷念過去,我在乎當下。禧禧,不必惋惜傷感。”

  程禧抿脣,忍住淚意。

  “喜歡款式嗎?”

  “喜歡。”

  她清楚,葉柏南在瘋與不瘋的邊緣了。

  一念是魔,一念是人。

  程禧順着他。

  “喜歡中式喜服,還是喜歡西式婚紗?”

  他仍舊與周京臣較勁。

  “各有各的喜歡。”

  “禧禧機靈。”他調侃,亦是生氣,“那你喜歡中式喜服的新郎,還是喜歡西式西裝的新郎?”

  “婚紗匹配西裝,喜裙匹配喜服。”程禧惴惴不安,葉柏南討厭她撒謊,更討厭她選擇周京臣,所以,她不講喜歡哪個,只講匹配。

  “禧禧。”他埋入她脖頸,吻着她,是虔誠,是濃烈,“今天,你嫁給我了。”

  她一動不動。

  “葉總...”保鏢敲門,“有情況。”

  葉柏南溺斃在這一刻,一生爲數不多的溫情之中,“什麼情況。”

  “周京臣出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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