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8
這人来溪城做什么?谈生意還是见熟人?
而他下榻居然也下榻在這個酒店。
她转念一想,也许并不是巧合,黎今這样挑剔的人,无论去到哪儿挑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而星际作为溪城最好的入住地点,他若是来谈生意,住在這裡也不叫人意外。
只是,旁人沒有看到也就算了,他的目光曾短暂的定格在她的身上,意味不明的停留。
她捕捉到了。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女声精神奕奕的传来,来人一头俏丽的短发,脱掉了浅色的毛呢外套,荷叶边的白色衬衫扎在短裙裡头,腰细腿长,如同一株生机勃勃的水仙,特别招人喜歡的漂亮。
段言一路赶来显然很热,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先就喝了一大杯柠檬水,随后笑道:“看你傻兮兮的一個人坐着发呆,难道不怕被你的粉丝看到了這蠢样发到微博上去?”
罗岑宵见到她十分高兴,更对這点小小调味般的取笑浑不在意,“可不是想你想的嘛。打电话给你還以为小树也在,想让你带着他一块出来搓一顿,小朋友去哪儿了?”
段言叹了口气:“非要跟着他爷爷去钓鱼,這一钓都去了好多天了,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
两人分别对侍者点了菜,或许是因为长得太夺目了,侍者都呆愣了两秒才反应過来,“知道了。”
但脚下又迟疑着不肯挪开,感受到她们俩困惑的目光,才红着脸道:“您问,你是罗岑宵嗎?”
侍者相当的年轻,罗岑宵猜测他是在校的学生来勤工俭学,正好這裡用餐的人又不多,于是轻松的眨眨眼:“是我啊。”
“真的是你!我……我……萝卜,我很喜歡你,你要加油!”說完他便鞠了個躬拿着菜单跑了。
這下倒变成是她怔住了,侍者羞涩而满怀喜爱的样子让她心裡生出一种无言的感动。
這是头一次有人面对面的告诉她,自己喜歡她,让她继续努力。
虽然话說的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对方真诚的模样和毫不掩饰的欣赏让她觉得心窝处暖暖的。
“岑宵,被感动到了嗎?”段言望着她,“萝卜,你可别忘了這裡還坐着一個你的忠实粉丝呢。”
罗岑宵自觉失态,但依旧很开心的道:“言言,终于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敢說喜歡我了,我真的特别感动,感觉要飞到天上去了嘤嘤。”
“你這么努力,会值得更多的人开口大声的說喜歡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啊。”段言调侃着,然后问她:“你怎么会在医院裡,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爸,他被人抢劫受伤了。”她一股脑的說着:“抢劫犯多半抓不到,像是流窜作案。我工作结束就赶回来了。”
“伯父伤的严重嗎?”
“挺严重的,還挨了刀子,现在脱离危险了,還需要留院观察。”
“哎,你也真是累。”段言摇摇头,不欲对她的家裡多做评价。
罗岑宵的父母非常的重男轻女,只要见過一面就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不把女儿当闺女的劲儿,罗岑宵能在這样的家庭长大心理還十分健全是非常不容易的。
不多时,牛排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尽管已经好久沒有回到溪城,但与好友之间的氛围并不会因为空间的距离而变得生疏,反倒是有着說不完的话。
罗岑宵与段言的结识挺奇妙的,她们是在溪城保密制度最完善的私人医院裡认识的,两人是邻居。
相同的年龄,又都大着肚子,从未见到過疑似孩子父亲的人来到访,她们身上有着太多的相似点,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朋友。
只是段言的父亲和弟弟每天都会提着家裡阿姨煲的汤来准时探望她,而罗岑宵的身边从未出现過任何护士和医生之外的人。
是段言分享汤,分享书籍,也分享温暖给她。
她们先后生下了两個孩子,段言出院前還說好以后一起带着孩子出来逛街吃饭做亲子活动,但她的孩子,只留在身边短短数天,就被人带走了。
最艰难的日子是段言陪着她度過的。
战斧牛排的分量格外大,两個女人卯足了劲吃,又彼此交流对方的现状。
段言說自己仍是单身,但也很享受這种感觉,“有小树在身边我就觉得够了,再来一個男人我可受不了。你……這些年有孩子的消息嗎?”
她的音调放得很低,当年十月怀胎,一起生下了两個健康的孩子,段言很清楚也很明白罗岑宵有多爱這個孩子,因此,在她失魂落魄找到自己說孩子沒的了时候,段言真的以为她要活不下去了。
她现在這样拼命,這样努力,离开溪城去到大城市打拼,段言忘不了她在决定离开时說服自己的话——
“我想去更高的地方站着,這样我的宝宝說不定有一天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呢。”
十分轻松的语气,段言却知道她是认真的。
闻言,罗岑宵果然放下了刀叉,满脸纠结的說:“我,见到孩子了。”
段言惊喜的道:“你见到了?他怎么样?”
“他很好,跟着他的父亲……生活优越,個性也很可爱,非常的懂事。但是,他不知道我是他的妈妈,”她语无伦次的說着,眼底泪光隐然:“我也不敢告诉他,我就是他的妈妈,我怕他恨我。”
段言按住她的手背,抚慰道:“你不是故意丢下他不管的,不必有负罪感。孩子過的好就行,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到时他就明白了。孩子的父亲呢?那個禽兽你也见到了?”
罗岑宵很明白段言的個性有多直爽,因此不敢将自己還委身于這個禽兽的事情告诉她,更不敢說此刻這個禽兽也正在這個酒店,否则她完全相信段言会上去找他算账。
她恳切的說:“有些事情我现在沒有办法一一跟你說明白,孩子的父亲我见到了,情况比较复杂,我会努力把孩子争取回来,到时候带他来见你。对了,他叫小问。”
……
罗岑宵吃完饭被段言送回家,两人在一起总有說不完的话,真要分开了彼此又都很不舍。
段言坐在小跑上朝她挥挥手:“外头凉,快进去吧,下回我带小树来找你。”
罗岑宵也使劲的跟她挥手:“一言为定!”
她有一年多沒有回家了,起初是为了省车票的钱,慢慢的,沒有人催促也就沒了动力。
终于回来,家裡几乎沒有变,還是熟悉的味道和模样,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家還是家,那就好了。
走到自己的朝西的小房间,房间的角落和床上都堆着各种放杂物的箱子,看来她不在的时候被当做储存室来使用了。
罗岑宵忍着困倦将东西从床上搬下去,重新换了干净的床铺,跑进浴室冲了個淋浴,才又躺回到了床上。
仔细的闻,房间裡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霉味,因为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了便走马观花的做梦,一刻也停歇不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一阵凉意,罗岑宵挣扎着掀开眼帘,只看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而李丽正背对着站在自己的床前。
怪不得会觉得冷,她又往被窝裡缩了缩,结果从书桌上镜子的反射裡看到了李丽正拿着自己的皮夹在查看。
她顿时清醒了些,但声音仍旧是困顿的:“妈,你在干嘛?”
李丽身体一抖,钱包险些掉落在地,见被发现,她也不再背着,转過身来:“醒了啊,這么能睡跟头猪似的,”她指着钱包:“你這丫头,怎么兜裡才五百块!”
“你拿我钱包干嘛呀,”罗岑宵起床时向来沒什么好脾气:“我的钱付医院的费用都花光了!”
李丽不信,但行李箱她也检查過了,钱包也看過了,除了几张对她而言沒有用处的卡片以外,红色大钞也只有寥寥几张,她抽出這這几张钱,才怀疑的道:“你在外面工作了這么久连這点钱也沒有,不可能吧?我要给你爸买去买個老母鸡炖汤。”
罗岑宵哭笑不得:“那你也得给我留点吧,我身上就這么点钱了!”
“你别给我装!卡裡的呢?给我提出来,”李丽坐到她的床边:“宵儿啊,咱们家现在都快沒钱揭锅了,我之前跟着别人鼓捣那個保健品,亏空了一大笔……你能先给妈给堵上嗎?”
罗岑宵听到這些顿时头痛欲裂:“什么保健品?你都不上班還整天跟着人家乱来,你亏了多少?”
“也就七八万!你這是什么态度?我也是为了家裡好,你說着是大明星却一点都不帮着家裡人,要是靠着你爸在工地上那点破钱咱们家還要不要過了?那個保健品在美国上市很有前景,就是有头脑的人太少了,這不,积压在家裡了,”李丽咽了口唾沫:“但是一旦找到买家,妈很快就能把钱收回来,到时候家裡的日子就能好一点了,再寻摸给你哥买個房子,你也赞助点!”
“那都是假的,骗人的!你被骗了,妈,怎么老是說不听呢?把东西都退回去,把钱要回来!”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七八万!我哪裡有這個钱。”
李丽当然不信:“妈知道你现在挣的多了,他们說你是明星,百八十万都不在话下,怎么妈這一点小忙你都帮不了!”
她怨恨的道:“把你从小带到大你就這么对我?”
“不是我不帮你,第一,你的這個保健品都是人家的陷阱,第二,我手上根本就沒那么多钱,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妈,你女儿我不是什么大明星,就是娱乐圈裡最底层的人物,這世道谁赚钱容易了?你别总是搞得好像我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问你要点小钱你就推三阻四,你爸进医院打你电话沒人接,现在倒是知道回来装孝女了,你给我滚!”李丽气急败坏的提起她的行李箱就让她身上砸:“给我滚出去!”
罗岑宵实打实的挨了两下,身上吃痛,又被砸到腿上,瞬间就疼得站不起来了,李丽仍在骂骂咧咧:“白眼狼!吃枪子的东西!你给我滚,你也别认你這個爹妈了,滚滚滚!”
一边說一边将她往外推,李丽干农活出身力气很大,很快就把她推到门边,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关上了。
罗岑宵头发凌乱,穿着睡衣裤,敲门,裡面的人却不应。
她不再敲了,定定的看着门板,半晌,掉下一滴泪,她快速的用手背抹了抹,转過身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国字脸,郭助理,黎今身边的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她家。
但罗岑宵沒那個心情去想這些了,她低下头慢慢的把被扔出来的衣服都重新塞回箱子裡,然后就要往外走。
郭助理拦住她:“罗小姐,跟我走吧,黎总在等您。”
她声音哽咽:“我现在不想见他。”
郭助理仍是执拗的沒让开,重复的道:“黎总在等您。”
“我說了我现在不想见他。”
“罗小姐,一时的负气对你并沒有好处,”郭助理温声劝她:“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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