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晏殊赐字 作者:何昊远 许清和欧阳修两人聊了沒多久,迎客的管家便来报說晏相携二公子到了,欧阳修连忙带许清一起迎出大门去。从欧阳修的话裡许清得知,這位叫晏殊的宰相刚进入政事堂沒多久,为人谦和,素有贤名,五岁能诗,十四岁便因才华横溢,被朝廷特赐为进士。而且喜歡提携晚辈,象范仲淹等都曾受他举荐過,在文人士子中声望也极高。 许清随欧阳修到大门后,就看到早上刚去给自己送請柬的晏思飞,扶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正在上台阶。老者相貌清瘦,颚下一把美须飘然,穿着交领大袖儒装,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欧阳修上前一揖笑道:“晏相光临,修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晏殊呵呵笑道:“永叔啊,咱们就别這么客气了,今日老夫前来,沒有打扰永叔的雅兴就好。”說到這裡他突然收起笑脸,转過头去对晏思飞喝道:“孽子,還不快来见過你欧阳世叔。” 晏思飞被這么一喝,赶紧作一付恭敬状,老老实实上前给欧阳修行了個礼,欧阳修一边扶起一边对晏殊說道:“免了免了,思飞也是常来常往的,這些俗礼就免了吧。”說完他又转過头对晏殊說道:“晏相,我来给您介绍一個年轻后辈。”說到這他对许清招招手,然后接着說道:“這位是献神臂弓有功,陛下新赐同进士出身,朝請郎的许清,乃修的一位小友,许清,還来见過晏相。” 许清也恭恭敬敬上前执了個晚辈礼问好,晏殊很感兴趣地看了许清几眼,才說道:“你就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的许清?不错,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才。” 许清连忙谦虚道:“晚辈岂敢与晏相十四岁便高中进士相比。只怕些许粗浅诗作污了晏相尊耳。今后還請晏相不吝赐教。以使晚辈能得寸进。” 几人在门口客气一翻,這才一起进了厅中待茶。许清不敢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他知道身处這個朝代,這种场合再正常不過,如果不历练一翻,终究无法融入這個圈子,那今后自己必将寸步难行。 過不了多久,欧阳修請的客人相继到来,其中一個叫余靖,韶州曲江人,官居集贤院校理,四十出头。另一個叫王素,琅邪临沂人,三十来岁,王素是兵部员外郎,与欧阳修一样,還都在谏院兼任着谏官,另外還有一個二十来岁的太学生,名叫曾巩,字子固,算是欧阳修的记名弟子,据說几年前他进京赶考时,曾向欧阳修上過一份《时务策》,很得欧阳修喜歡,曾夸他“過吾门者百千人,独于得生为喜”,因得欧阳修這样评价,一时风头无二,成为东京城裡年轻一辈中数得上号的才子。 几人相互寒暄了一下,欧阳修便引众人来到院中的凉亭下,仆人已经在這裡摆好了酒宴,许清很知趣,酒宴刚开始便上前执壶为众人斟酒,虽然他身上挂着個朝請郎的官职,按說身份比晏思飞与曾巩還高一些,但谁让自己年龄最小呢,而且是第一次参加這种聚会,所以一直对上首的几位大佬执礼甚恭。這让年纪最长,官职也最高的晏殊连连赞他知礼,同时還不忘喝叱晏思飞不懂礼数。 晏思飞觉得自己那個冤啊,真比窦娥還冤,這准妹夫给大舅子斟酒不是天经地义嘛,再說了,刚一上桌,许清這家伙就抢到了酒壶,這一抢上手就沒放下過,自己想表现一下沒机会呀! 最后還是欧阳修出来說话,让许清回坐,虽是后辈,但总归是客人,总不能真让许清一人侍候到席散。许清又以晚辈礼连连敬了大家几杯,這才与一同坐在下首的晏思飞、曾巩聊了起来。 大伙聊的无非就是一些时政见闻,更多的是诗词文章。聊到诗词文章许清就作洗耳恭听状,极少发言,聊到时政就天马行空地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曾巩這個太学生表现得很健谈,知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无论是时政還是诗词文章都有自己的一翻见解,难怪欧阳修会看中他。 這时欧阳修突然說道:“许清啊,陛下识才,赐你朝請郎,今后也是朝廷官员了,想必以陛下对你的赞许,当不久便有差使安排下来,如今你還沒有字,這多有不便,不如今日趁晏相在坐,就让晏相赐字与你如何?” 晏殊听了也不出声,只是抚须而笑,许清知道该自己上前相請了,于是很快上前对晏殊深深一揖,晏殊一手抚须想了一下說道:“不如就取‘子澄’二字吧。”众人听了一致叫好,只有许清差点晕倒,這都什么跟什么呀,子澄?大明朝那個‘馊主意’专业户,害得建文帝丢了江山的不就叫黄子澄嗎?自己還想着致君舜尧上,开启一個太平盛世呢,這突然间被打成了‘馊主意’专业户,還玩什么玩啊。 在众人一遍称赞声中,许清只得再次躬身一礼,谢過晏殊赐字。 在古代一般同事或朋友之间,都不会直呼其名,而是称呼对方的字,象刚才晏殊叫欧阳修永叔,永叔便是欧阳修的字,字一般是行冠礼时才由家中长辈赐给,许清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已经沒有直系长辈,加上现在要出仕为官,欧阳修才让在坐中年龄最长的晏殊赐字,按說晏殊身为当朝宰相,能得他赐字也算了一件难得的事,但晏殊却偏偏赐了個‘子澄’,让许清十分郁闷,不說别的,就算赐個‘八八’也行啊,首先這個‘八八’听起来象‘爸爸’,這样自己逢人高一辈儿,再者后来人家叫‘八八’那人可不得了,那可是恢复汉人江山,龙飞九五的人物。 许清刚一坐回位置,晏思飞就举起酒杯說道:“子澄贤弟,来,咱们共饮些杯,贤弟得家父赐字正得其所哉,呵呵,舍妹听了一定很高兴。” 许清一时沒反应過来,问道:“舍妹,舍妹是谁?晏兄這话从何說起?” “不是吧?红菱虽好,但舍妹也不差啊,我還找你算账呢,你倒装糊涂起来了,那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画儿你敢說不是你送给舍妹的?”晏思飞酒喝了不少,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就连上头几個大佬都听到了,晏殊在上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晏思飞顿时醒過来,接着把头都快抵到桌面上了,许清也有些尴尬,被晏思飞這個大嘴巴這么一說,仿佛自己真偷了他妹妹一般,這事儿又沒法解释,那画儿确实是他画的,那两句诗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用来夸晏楠的,现在被放到這個场合来說,也确实容易引起误会。至少欧阳修几人听后都意味难明地抚须而笑着。 晏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這时竟然转過头问许清道:“怎么回事?子澄可是认得小女晏楠?” 晏殊儿子有六七個,但女儿就一個,而且還很美丽聪明,极得晏殊宠爱,视为掌上明珠,平时更是有求必应。今天他对许清的印象也很不错,许清年轻俊朗,有才知礼,更为难得的是,皇帝已经当着他的面夸了两回许清,那就是简在帝心了。所以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真与许清有交往的话,他倒是不怎么反对,只要女儿喜歡,不逾礼就行。 许清真不知道该从何說起,說自己无意中救過他女儿,那自然不妥,那條事现在越少提及越好,后面還牵扯着两條命案呢。经晏殊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许清身上,他只好纳纳地說道:“晚辈适逢其会帮過晏小姐一点小忙,欧阳学士也知道晚辈常在洪家桥附近替人画像,前些天晏小姐游玩到洪家桥时,让晚辈为他画過一幅画,仅此而已,当时并不知道晏小姐乃晏相千金,有得罪之处還請晏相宽恕一二。” 许清有些担心晏家父子是不是要兴师问罪,虽然他觉得自己沒什么罪可问,形势比人强,也只好先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了,沒想到晏殊听了他的话后,呵呵一笑道:“你既帮過小女的忙,我身为人父,当向你致谢才是,子澄乃谦谦君子,自无得罪之处,不必請罪。” 這时欧阳修也笑着出来打圆场。许清這才得以退下,他暗暗抹了把汗,晏思飞這斯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幸好今天沒落個登徒子的罪名,否则自己一世,不!两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想想今后還是离晏家那假小子远一点的好,身份相差太悬殊,一但有什么不对劲,自己立马成了弱势群体,要打?她老头是宰相先不說,人家兄弟六七個呢,光口沫就能淹了自己。唉!還是红菱好,在红菱面前自己至少成不了弱势群体,许大少爷私下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