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彼此算计 作者:何昊远 赵祯過了一会儿停下来问道:“海上行商真有這么大的利润?朕曾闻海上风浪甚大,船只出海常有倾覆的危险。” 许清答道:“陛下,海上行商利润比我說的只多不少,一船丝绸出去回来就是一船银子也不奇怪。大宋银行其中一個股东叫张远长的就是個海商,臣了解了一下,他从十年前的家无恒产,不得不出海行商,到如今家资已近百万贯,入股大宋银行时一口气投入了四十五万贯,由此可见海上行商的利润有多高。至于陛下所說的海上风浪大,這确实是個問題,也是大多数人止步不前的主要原因。但這也不是沒有办法解决,只要我們集合能工巧匠,制造出适合海上航行的大海船,海上发生倾覆的危险也会减到最小。” 說到造大海船,赵祯又沉吟了起来,当年大宗就曾在金明池演水军,造船花费巨大這個他是知道的。想到眼前连吉州的天灾朝廷都无力赈济,還谈什么研造海船,他把自己的這些顾虑向许清說了出来。许清想了想道:“陛下,造海船花费巨大這沒错,但這花费是值得的,不說海上行商带来的滚滚财源,光造船业這一项就能带动国内的经济繁荣。许多失去土地的百姓也会有一條新的出路。造船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发展起来,所以更要及早筹划,臣想過了,只要大宋银行发展起来后,就可以从银行裡贷款,朝廷再调集能工巧匠,成立一個船厂,把海船的研制先做起来,本身造船這一项利润也是非常巨大,我們造出海船后可卖给海商回拢资金,到时候光造船這一项就可以带给朝廷非常丰厚的收入。” 许清說着想起了郑和的那支无敌船队,如同海上之城般的巨无霸,每到一处必是万人空巷,举国来拜,若是大宋在自己的推动下,也能造出郑和那种宝船来,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可惜他对造船沒什么了解,前世也玩過大航海,对什么三角帆之类的有那么一点了解,但真說到造船却是一窍不通。但许清不会因此泄气,中华民族的智慧从来都是不可轻视的,只要朝廷重视,加大投入,集合各种能工巧匠,许清坚信就算造不出郑和那种巨大的宝船,也不会差得太远,而且就许清所知,日前大宋的造船能力已经相当不错,象开封、明州、杭州等地都有许多造船厂,已经出现了干船坞,可旋转桅杆等技术,干船坞是造船业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只可惜目前大部分的船只是供槽运所需,只适合内河航运,对抗击海上风浪的能力還不够强。 赵祯听后說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想到有可能通過海上带来滚滚的财源,对于正为钱发愁的他来說,就算是望梅止渴那也足以让人心动了,为了能让赵祯坚定信心,许清趁热打铁加上一把火說道:“陛下,其实這事做起来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先期的投入虽然大,却也不一定非要朝廷独立去承担,我們甚至只须调集工匠,在政策上大力扶持,大部分研制费用甚至可以通過民间集资的方式来获得。臣相信在江南一带会有很多商人对海上行商感兴趣,只是苦于沒有适合海上航行的海船,我們完全可以与他们合作,朝廷出技术,他们出经费,一起把這事做起来。陛下,不出十年,整個大海都将成为我大宋的后花园,南洋百十個小国也都将臣服在我大宋的脚下,如今西夏人隔断了河西走廊,使得西域各国与大宋失去联系,到时候,朝廷也可以让這些国家通過海上来入贡,陛下想想,那时候這些国家岁岁纳贡,万国来朝,陛下必将成为千古未有的圣君大帝。” 许清为赵祯画的這個大饼确实让他垂涎欲滴了,赵祯今年才不到三十三岁,正是一心发奋的年龄,从范仲淹变法失败后写下《岳阳楼记》中‘庆历四年春’那句话,许清可以推断出歷史上赵祯要求变法也就是在這一两年,除了形势逼人不得不变法外,赵祯正处在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也是一個原因,如果等到他垂垂老矣,就算形势再逼人恐怕也不会有变法的事情发生了。从许清的试探中,他也感觉到赵祯已经有的变法的意愿,自己现在只是在旁边给他加一把火,把他变法的热情烧得旺点,信心更坚定点,许清也知道自己资历太浅,根基全无,不可能挑這個头,這一点赵祯心裡也清楚,许清想来,只有哪天范仲淹、韩琦這些早就提出過变法的大臣被招回拜相时,那才算真正吹响庆历新政的角号。许清现在要做的就是为這场关系到民族兴衰的变法,尽自己的能力提前铺点路。崖山之后十万军民壮烈跳海殉国的情景, 這些事情平时不想還好,一想到這些许清就会感到异常的沉重,先知是痛苦的。 赵祯紧握着双手想了一阵,目光灼灼地对许清說道:“好,這件事朕同意了,只是现在朝廷也无能为力,许卿你若是真能从商人那筹集到资金,工匠方面朕会尽量的调集给你,先成立一個船厂把海船研制出来,如果建造船厂需要地方官府配合的话,朕会给你安排,其它的事宜以后再慢慢想办法。這事关系太大,不是一时就能办成的。你先把船厂建起来再說吧。” 赵祯能够這样许清已经很满意了,虽然赵祯有做甩手掌柜之嫌,一些工匠对朝廷来說根本不算什么,在這個万般皆下品,为有读书高的年代,工匠只是一些贱役,就算调個三两千给许清,恐怕也沒有大臣真正去关心這些人的去向。一個造船厂的筹建需要地方官府配合的地方也不会太多,但能从朝廷裡弄到工匠,许清觉得這就很好了,人才啊,只要有了人才,其他的都好办得多。 赵祯說完這些后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說道:“许卿,目前吉州洪灾急需救济,這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许清知道赵祯這是走投无路,想从银行裡要钱了,沒有钱一切所谓的办法都是空谈,许清也有点苦涩,這银行连分行都還沒组建完成呢,总行接收的存款還不到一万贯。朝廷這就想动起银行的主意来了,他也知道赵祯的难处,這個皇帝确实不容易,许清咬着牙說道:“陛下,最多十万贯,不能再多了,银行现在连分行都還沒组建好,再好的话臣怕连银行都难保。” 這下赵祯终于笑了出来,能拿到十万贯已经超過赵祯的期望,他以为许清会咬牙不松口呢,出于感激,他忙吩咐阎文应去准备膳食,再次赐宴予许清。 潘楼街,天香阁。 這栋东京顶级的酒楼,顶层的豪华包厢裡也即将举行另一场盛宴。 洪迈秋坐着自己豪华的马车,驶进了东京的西面万胜门,他每次进京走的都是万胜门,他喜歡万胜门這個名字。洪迈秋本名洪万秋,后来生意做大了,经人提醒怕万秋這個名字犯了忌讳,有心人真要把万秋解释为万年、万岁之意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才改成了迈秋。洪迈秋今年四十有六岁,几十年的商场历练,這些年更是常和契丹人打交道,使他看上去沉稳内敛,作为晋商的领头羊,他在太原府一带跺跺脚也能让地皮抖三抖,但是前几天一张請柬却让他连犹豫一下也不敢,一路急匆匆地赶往东京来了。 洪迈秋的马车上了潘楼街,在天香阁前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时辰,总算及时赶到了,這让他松了一口气。对天香阁迎客的堂官递上了自己的請柬,马上有店小二把他领到了天香阁顶层的包厢。敲开包厢的门后,洪迈秋发现裡面已经坐着几個人,其中三個還是自己特别熟悉的。他不敢怠慢连忙对上首的主人拜道:“见過梁总管,洪迈秋来迟,還望梁总管见谅。” 发出請柬的正是吕相国府的梁管家,俗话說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說七品官,就是三品官平时见了梁管家也不敢托大,洪迈秋他们在太原府或许算是個人物,但在梁管家面前也不過是些小鱼小虾。吕夷简拜相近二十年,如今還以中书省平章事判枢密院。政权军权皆在手,一时权倾朝野,加上门生故旧满天下,岂是他们這些商人可以得罪的。 梁管家很客气地笑道:“洪东家能来,就是看得起我梁某人,洪东家不必客气,快快請入坐。”等洪迈秋与众人客气一翻入座后,梁管家又說道:“在坐的几位相信就不用我介绍了,大家都是熟人。” 确实不用介绍,坐在洪迈秋左边的是真定府有名的皮货商伍常德,右边的是京兆府商人刘良,江南盐商刘子光,德州商人宋应,這几人平时都有来往,洪迈秋与伍常德還是儿女亲家。 梁管家见人到齐后也不急着說正事,让天香阁把订好的酒菜送了上来,各人也不相问,只是频频举杯互敬。直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梁管家這才开口道:“各位都是商场上的顶尖人物,相信已经听說過新成立的大宋银行了吧?”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肉戏来了,平时和吕相国府的生意来往,梁管家也只是偶尔出面,這次梁管家亲自发贴把他们急招到东京来,他们就知道必有大事,果然,一听梁管家提到大宋银行,在坐几人都脸色郑重起来,大宋银行在民间或许還沒有多少名气,但对于他们的些生意遍布全国,消息灵通的商家来說,要是沒听過那才是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