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最後的請求
煙雨守在陳林身邊，黑色的小眼睛裏浮現出幾分擔憂和急切。
“唔……”
陳林突然悶哼一聲，雙眉緊皺，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驚懼的東西，過了片刻，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內裏滿是疲憊之色。
“嗚嗚！”看到主人醒來，煙雨興奮的嚎叫着，陳林慢慢地坐起身子，倚在門邊，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聲說道，“放心，我沒事。”
安撫完煙雨之後，他擡頭看着眼前的白虎雕像，眼睛裏浮現出複雜之色。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剛纔他看到的，就是曾經發生在這裏的故事。
一個無比強大的氏族，爲了種族的延續，留在這裏抗擊災難的故事。
陳林並沒有看到那場戰鬥最終的結果，留在記憶裏最後的畫面是那支在黑霧裏爆開，綻放出無比強烈光芒的雷霆長矛和廣場上騰空而起，朝着魔潮涌去的上千名白虎氏族族人。
他們臉上那視死如歸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陳林的腦海裏。
那些人，全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衝出去的。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那浩浩蕩蕩，遮天蔽日，幾乎佔據了整個世界的黑色霧氣同樣給陳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其中蘊含着各種瘋狂、毀滅、扭曲、墮落的負面情緒，好像世間所有污穢和醜惡的集合體和具象化，即使只是看一眼，就令人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裏升騰起各種惡念。
難怪會被稱作“魔潮”。
靜默了許久，陳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那也已經是發生在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白虎氏族已經消失了，魔潮也已經消失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找到從遺蹟裏出去的道路。
他在大廳裏四處摸索，突然在一面牆壁上發現了一塊略有凸起的石磚，於是將其按了下去。
轟隆隆……
白虎雕像背後的石牆突然向兩邊裂開，露出一段延伸向下的石質階梯，裏面一片漆黑，不見光亮，陳林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終於邁動腳步走了進去。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不如看看這裏面會通向哪。
噠、噠、噠……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腳步聲無比清晰地迴盪在耳邊，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陳林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微弱的燈火光芒。
他走下階梯的最後一級，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條寬敞的拱形甬道，甬道的兩側石臺上擺放着一支支蠟燭樣的事物，正散發出微弱昏黃的光芒。
陳林一言不發地行走在甬道里，煙雨跟在他的身後，渺小的燭火在無風的環境裏輕輕搖晃着，彷彿一隻隻眼睛注視着他的背影。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兩米多高的對開石門，其上同樣有着一個石雕的雷霆圖案，陳林深吸一口氣，將手搭在石門上，然後奮力朝內一推。
吱嘎——
沉悶而厚重的響聲裏，石門緩緩朝內打開，堆積許久的灰塵簌簌落下，陳林站在門口，將裏面的環境盡收眼底。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正中央擺放着一具白虎雕像，和上面大廳裏的那座雕像不同的是，這隻白虎的嘴巴張開着，裏面擺放着一個通體銀白，表面有着紫色雷霆印記的巨蛋。
雕像下方是一尊用石頭打造的棺槨，上面纏繞着碗口粗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邊纏繞在房間角落裏的四根柱子上，鎖鏈上銘刻有各種複雜古怪的花紋，上面擺放着一根根散發着微弱光芒的蠟燭，彷彿是什麼奇怪的封印儀式。
陳林觀察了一會，擡腳走進了房間裏，突然看到這隻白虎雕像的眼睛裏閃過一抹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就將他吞噬入內。
你妹的，還來！
陳林一邊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一邊在心底怒罵，過了好一會，感受到光芒逐漸減弱，他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場景沒有任何變化，依然還是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裏，不過棺槨和蠟燭都已經消失，只剩下一尊白虎雕像靜靜矗立在他的面前。
陳林側過頭，看到身邊站着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白虎氏族族長，白烈。
白烈此時的樣貌非常悽慘，披頭散髮，精神萎靡，身上到處都是猙獰的傷口，尤其是心臟處有着一個巨大的貫穿傷口，噼啪作響、彷彿雷霆閃耀的紫色血液不停流下，浸染了他的全身。
陳林注意到，他的懷裏正抱着一個黑色的巨蛋。
“我白虎氏族犧牲了三千四百七二十名好男兒，阻魔潮與落臺山八十九日，主宰閣下，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辜負您的信任，願您能帶領人族戰勝魔潮。篝火不滅，人族不朽。”白烈低聲喃喃着，看向手裏的黑色巨蛋，“我的時日已經無多，這是我族鎮族神獸白虎留下的唯一子嗣，不幸在魔潮中受到污染，倘若讓其就這樣出生，必會變成毀天滅地的絕世魔獸，所以我會想辦法將這些魔性轉移到自己身上，然後再將自己封印。
“這隻白虎身上寄託着我白虎氏族所有的希望、信念和意志，只要它還活着，我白虎氏族就永遠不會消失。外來者，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將其撫養長大，讓它替我白虎氏族繼續征伐魔潮，這是我，白虎氏族第三代族長，白烈，最後的請求。”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白烈突然將目光轉向陳林的方向，眼眸裏的深邃彷彿跨越了無盡歲月，眉心的紫色雷霆印記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芒。
……
陳林緩緩張開眼睛，看着面前被粗大的鎖鏈層層封鎖起來的石質棺槨，眼睛裏浮現出無比複雜的神色。
三千四百七十二名族人全部犧牲，最後的族長將自己封印與棺槨之中，這就是曾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被稱爲第一戰族的白虎氏族最後的歸宿。
他靜默了許久，朝着棺槨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氏族。
“白烈前輩，魔潮已經消失，但我會遵照您的遺願，將這隻白虎撫養長大，將白虎氏族的意志繼續傳遞下去。”
陳林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裏，空曠而寂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繞過石質棺槨和鎖鏈，走到白虎雕像前，將它嘴裏的銀色巨蛋拿了下來。
“嗯？”
取下銀色巨蛋的那一刻，陳林才突然發現巨蛋底下還有着一小塊醒目的黑色痕跡，這抹黑色彷彿擁有生命力一般，飛快地在巨蛋表面移動着，順着接觸的地方鑽進了他的手臂裏！
“啊！！”
陳林一下子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着腦袋，腦海裏浮現出了各種充滿惡意和扭曲的想法，而在他的胸口位置，一個介於文字和圖案之間，通體純黑的事物正緩緩浮現而出。
嘩啦啦——
石質的棺槨突然晃動起來，連帶着鎖鏈也在劇烈的震動着，好像裏面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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