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38

作者:蔡某人
第1章、

  一個車廂裏都是岑子墨的香水味兒。陸時城開着車,神情淡薄,有種對世界冷漠又激情的交織矛盾。火焰之下,是苦味。

  “跟我爸談的還愉快嗎?”岑子墨問,生意上的事情她基本不關心,當然,關心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嗯。”

  “時城,我們要個孩子吧。”岑子墨輕描淡寫就把這句話拋出來了。

  陸時城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們也都老大不小了,你覺得,咱媽會希望你丁克嗎?”她甜蜜蜜地轉過臉,盯着他。

  事到如今,她是怎麼會這麼自信還敢跟他提要孩子的?

  陸時城心中厭煩,沒接話。

  “陸時城!”岑子墨忽然去搶他的方向盤,這個瘋女人……陸時城明顯感覺到車子偏移了路線,他用胳膊肘搗開她,停好車,車鑰匙塞進她手裏:

  “你自己開車回去。”

  “你幹什麼!你要把我丟馬路邊嗎?!”岑子墨憤怒地把車鑰匙砸他臉上,陸時城頭一偏,鑰匙還是擦着顴骨過去了,微疼。

  下一秒,岑子墨把包也砸了過來。

  她覺得自己終於被他逼成了潑婦。

  陸時城迅速下車,不想跟她拉扯。沒想到,身後緊跟一聲巨響,岑子墨鐵了心要跟他槓。

  離家前,岑母苦口婆心剛教育完她裝也要裝出寬宏大量來,這是上策。很不幸,岑子墨的火氣還是被陸時城準確無誤地勾出來了,憑什麼,她好言好語和他說話,他卻把自己丟下!

  “岑子墨,我不想和你吵架,聽着,不要讓我越來越覺得你難以忍受。”他轉過身,冷冷說,隨後掏出手機想給司機電話,再一想,索性到對面去攔出租車。

  陸時城邁着長腿,過人行道,走得很快,到了路對面和妻子隔着川流不息的車輛和閃爍的霓虹。

  然後,岑子墨眼睜睜看着他坐進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師傅,去東山別墅。”他說了一聲,想想,又改口,“去附院吧。”

  城市迷離,兩旁輝煌的建築物不斷倒退,陸時城開了點窗,冷風灌進來,他閉了閉眼,那種想要分開逃離的衝動再度涌上心頭。

  醫院門口有賣烤地瓜的,香氣四溢,陸時城腹中空空,他站在攤位前想拿手機掃碼,卻發現屏幕黑了。

  沒電了。

  錢夾也不在。

  東西都在車裏,陸時城只好抱歉地跟老闆說:“不好意思,我不買了。”

  一轉身,前面有個窈窕的身影長髮如瀑在慢慢走着。陸時城心跳了下,是雲昭,他眼睛裏閃爍着欣喜的光芒,隨即對老闆說:“等我一下,我要這個。”

  快步上前,他伸手輕拍了下她肩膀:“昭昭。”

  毫不見外,陸時城的臉皮厚得驚人。

  可回頭的一張臉,寫滿了茫然,卻隨即衝他露出一個熱情的微笑:“有事嗎?帥哥?”

  一直以來,陸時城走在街上被搭訕的機率都很高,他很失望,略笑笑:“抱歉,認錯人了。”

  是啊,她這個時候怎麼會在路上亂跑?

  然而,等他上樓想到病房外轉一圈,卻發現,病牀上換了人。問了護士,得知雲昭是天黑後走的,第二天一早再過來辦出院手續。

  陸時城眉頭微蹙,很快明瞭,她沒有辦法白天回A大隻能選擇這個時間。那麼,以後呢?要如何面對學校的人言怎麼重返課堂?

  他第一次想很多很多,一個人坐醫院充了會兒電目光沉沉:這個局面,不是他想要的。

  一路忐忑,等出租車載着雲昭到了A大職工樓下,雲昭後背溼透了。她選擇很晚的時間點回來,避免在樓梯見到熟人。

  醫院不能成爲她永遠的避風港。

  原來,見不得光見不得人就是這種感覺。雲昭心慌氣短,祖父開門的一瞬,熟悉的燈光打過來,看到豆豆對着她使勁搖尾巴。

  “豆豆……”她蹲下,摟住自己家的小土狗眼淚出來了。

  還是豆豆好,雲昭想,小狗不會對她有任何偏見和歧視。

  “爺爺,那個錢警察同志能幫我們調查到嗎?”她想起這件事,憂心忡忡,是他嗎?除了他,雲昭想不到別人。

  長了那樣一雙眼睛的人,居然是個騙子。他和自己的過往種種,聲音、吻、還有無盡的纏綿。雲昭跌跌撞撞地想,她手指發顫,按下一個個數字。

  人都說經歷痛苦便會成長,不,痛苦對於人生來說並沒有任何高尚的意義,就是痛苦而已。

  活着彷彿死了的人。

  醫院外,司機在附近等陸時城,他出來時手機鈴響,低頭一看,立刻收了步子:

  “昭昭,你……”

  “醫院的錢是你交的嗎?”雲昭語氣很冷,打斷他,陸時城心跳很重,雲昭的聲音變得陌生可關聯着兩人,這種感覺正是他需要的。

  “不是。”他默了片刻,斟酌回答,可下一秒那頭就掛了電話,生生逼着他不得不把想好的措辭咽回去。

  陸時城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儘管有預料,他攥着手機好半天沉默在原地。這些年,都是他冷酷拒絕別人,從來一段關係的結束與否都是他說了算。

  如今,他栽小姑娘手裏,這讓人極不痛快。

  他不得不花時間來消化這樣一個事實,雲昭是來真的,要分手,並且不會貪戀他一分錢。

  每段關係,他都開銷不薄,是分手費,也是封口費。但云昭不需要,她連他的錢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這種感覺熟悉,陸時城想起來了,十七年前,他最愛的姑娘一分錢都沒花他的。

  第二天,先鋒的工作人員給陸時城打來電話,有他的快遞,來自同城。

  他在電話裏讓對方拆開看。

  “陸總,是一個女士手鍊和一個zippo打火機。”

  陸時城掛上電話,心口發悶,領帶扯了兩下,還不夠,他面無表情忽然把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敢這麼羞辱他。

  碰上盧笑笑過來送文件,敲了敲門,聽見一聲低沉的“進來”,腳下踩到他手機。小心撿起,屏住呼吸悄悄打量陸時城神色,他沒說話,接過文件,緩緩深呼一口氣,低首看了。

  盧笑笑筆直地站在旁邊,不知過多久,陸時城把筆放下,掃她一眼,皺眉說:

  “今天穿的這是什麼?你今年是五十歲了嗎?”

  她一愣,中盛的dresscode多達30頁,長袖襯衫是一年四季必備,再熱,也沒人穿短袖亂晃。西裝只有領獎時才一套純黑,平時以深灰和藏青爲主。但風控是中後臺部門,不像前臺是公司門面需要格外光鮮亮麗,所以,總體來說又低調些。

  盧笑笑覺得,今天的小黑裙套裝自己並沒有穿成辣眼睛的效果。

  陸時城很少因爲着裝批評人,無他,因爲中高層管理者已經很少出錯,沒人會穿的像菜市場買菜一樣來見他。

  整個公司也沒人穿花色襯衫。

  那麼,只有一個答案,今天陸時城的心情十分不好。

  但他又不絕不肯在辦公室上班時間談私事,等離開總部,約盧笑笑在中盛附近地下酒吧碰面。

  “我被甩了。”陸時城要了杯威士忌,然後,要了份烤奶酪三明治。他最近總是餓,心裏空,健身也很瘋狂。

  盧笑笑看他那張陰鬱的臉,抿口紅葡萄酒,沒回應。

  說什麼好呢?她低頭看剔透猩紅的酒液,有點恍惚,雲昭死了多少年陸時城在感情上就死了多少年,一秒又一秒。但是,他現在似乎又活過來了,頹喪,計較,可那股冷漠驕傲的勁兒從沒改變。

  人會第二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嗎?會的,盧笑笑輕撫酒杯,開口說:“你很喜歡A大的雲昭嗎?我說的喜歡,不是逢場作戲,也不是你一時興起,是真的很喜歡很想和她在一起。”

  “你想說什麼?”陸時城冷臉輕飄喝着酒。

  盧笑笑這回也不怕得罪他了,很乾脆:“其實,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離婚,好好去追求她。要麼放手,那姑娘還年輕人生剛開始,你真喜歡她就不該毀她,陸時城,沒你這麼愛別人的。”

  果然刺到陸時城,他驟然擡眸,黑色的眼睛裏深邃如海似乎藏了很多東西又一片空洞。

  “當年,你錯過雲昭,自己沒有責任嗎?”盧笑笑說完迅速低頭,喝了一大口酒。

  陸時城眼睛頓時變得比夜色還深,看着她,幾乎要把杯子捏碎。

  盧笑笑變得傷感,她苦澀笑笑:“陸時城,我真的沒想到雲昭的事情會傷你這麼重,持續這麼久。所以,你知道嗎?我特希望你能幸福,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男人沒人比你更耀眼,但不代表你不會犯錯。”

  明明心中有柔情萬千,爲什麼要表現地那麼冷漠,盧笑笑無法理解,陸時城內心深處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個時候,他隱藏那麼深,每個教室都有圖書角擺放着同學們自願捐獻的書籍。陸時城喜歡加繆,有一本《反與正》,如書中所說,“我們最珍視的那些祕密,常常會在笨拙和混亂中和盤托出”,這本書不知怎麼傳到隔壁,再傳回,陸時城罕有地吝嗇收起不再外借。

  她好奇偷翻,第一次發現他的祕密:上面有云昭留下的書籤,而書籤上,是少女也許情不自禁的書寫

  我置身於貧困與陽光之間。

  全年級應該都熟悉雲昭優美的字跡,她的作文,她的硬楷作品都是典範。

  陸時城就此珍藏。

  回憶漫漫,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盧笑笑感到有些透不過氣,片段閃回,彷彿還能看見少年陸時城裝作無意的目光停留在愛慕的女孩子身上舊景。

  “我是想對她好,至於離婚,”陸時城默然許久,後半句方續上,“我想她沒到值得我犧牲那麼大的地步,”他略仰頭,睥睨的姿態晃盪着酒杯,“我懷疑她根本就不愛我,你說,如果她愛上了我,怎麼會這麼輕易和我分開?今天把我送的禮物都退回來了。”

  極度冷酷自私的雄性動物。

  盧笑笑怔住,天哪,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邏輯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她說:“陸時城,你不願意離婚,讓她被包養難道是件光彩的事情?我覺得,只要是正常有廉恥心的女孩子都不會願意的。”

  “如果她不能夠純粹地來愛我這個人,那就不是愛。還有,我不想結束就不可以結束。”陸時城放下酒杯,拿起外套,徑直朝門外走去留下瞠目結舌的盧笑笑結賬。

  她知道,這個男人簡直執拗到死是那種見了棺材也不會掉淚但會獨自傷懷痛苦的性情。

  校園沒有變。

  雲昭在家裏豎着耳朵聽學校裏的一切動靜,沒有了蟬鳴,但有明晃晃的秋陽,豆豆在她腳邊乖巧地守着,守了幾天。

  “豆豆,你說,老師和同學們如果見我去上課會不會覺得我真不要臉……”她蹲下來,揉豆豆的狗頭眼圈泛紅,“可是,豆豆,我要是不去課堂,我前頭那十幾年的學等於白上了,我就完蛋了。”

  家裏,有心理老師特地過來探望她,雲昭守口如瓶,除了說“好的”“謝謝您”“麻煩您”像機器人一樣應對那些毫無用處的疏導,只剩一顆被絞死的心,呼吸都疼。

  她犯了錯,自然連呼吸也是錯。

  學校聲譽也因她受損。

  門口賣煎餅果子的阿姨似乎都知道了學校的高材生當小三被打,這新聞,比煎餅果子滋味多了。

  雲懷秋買牛肉回來了,走進門,強打起精神一聲樂呵呵吆喝:“昭昭,爺爺回來嘍,咱們今天做土豆燒牛肉!”

  她在自己的房間裏淚如雨下。

  只有爺爺是真的,還有豆豆,她好希望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

  小心擦乾眼淚,雲昭快速對着鏡子眨眨眼,用手扇兩下,希望看起來不要像哭過。

  “爺爺,您回來了。”她靦腆笑着出來幫忙,爺爺彷彿更老了,看,他佝僂着背,在廚房裏戴上套袖忙燒水過牛肉,又蹲下去湊垃圾桶那剝蔥。

  “我明天去上課,喫完飯,我去和教授家告訴他。”雲昭拿過蒜瓣,也蹲下來,一老一少,圍着垃圾桶說話。

  雲懷秋心裏咯噔一沉,手裏動作也停了,委婉說:“身體沒養好呢,要不,等再休息幾天,你每天在家裏也是學。”

  這幾天,和教授親自上門授課,雲昭面對老師根本無地自容不敢擡頭。

  “已經好了,我還有別的課,也不能總麻煩和教授。”雲昭努力一笑,很堅持。

  重返課堂這天,張小燦早早來樓下陪她一起。老人和狗也下樓,目送她,雲昭想自己不能回頭一旦回頭眼淚止不住的。

  一路低頭,雲昭心在嗓子眼跳着,渾身肌肉都是僵的,她緊緊把書摟在胸前,怎麼辦,這條路好長,但路的盡頭教室似乎更可怕。

  “張小……”打招呼的聲音明顯沒了尾音,張小燦連忙打了個手勢,同學看到旁邊的雲昭一下領略到精準含義,但不由多看她兩眼。

  一輛單車突兀地截住兩人去路。

  “嗨,你就是小三門那女主角嗎?”陸曉一腳着地,她脾氣驕縱,目空一切,在三觀差不多該穩定下來的年紀裏混亂無序。她學金融專業,早想好出路,日後,就在中盛和陸時城一輩子不分開。

  石破天驚的一道聲音,雲昭猛得哆嗦,擡首,和陸曉目光相遇的剎那認出了她。

  她們在浮世匯也碰過面,雲昭腦子裏只有這個,轟的炸開,嘴脣都白了。

  張小燦立刻擋在她前面,說:“關你什麼事,我們不認識你。”

  “臭名遠揚了都,嘖嘖,還這麼傲。”陸曉笑,上下凌遲着雲昭,“我就說,你這麼漂亮在浮世匯賣很正常啊,哎?我怎麼記得那個老女人叫你雪莉,你其實叫雲昭,對吧?”她笑的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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