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62
雲昭夾雜難明悶火的目光,最終移開,什麼都沒說。雲懷秋替她解圍,笑道:
“我這孫女,見了生人有點不愛講話。”說着拿眼角示意雲昭,雲懷秋對陸時城說,“先坐,小夥子,等我兩分鐘。”
祖孫倆拐進廚房,雲昭開始幫忙洗菜,老人說:“昭昭,你不大高興吶,是不是見生人來家裏不樂意?”
雲昭挽着袖子,扭過頭:“爺爺,他什麼人您認識嗎?就放進門了?”
老人笑呵呵的,一雙眼,竟有點說不出的自豪勁兒:“是你孫大伯介紹過來的,難得,年輕人肯找我剃頭。昭昭,你等着看吧,爺爺保管給他剃得敞亮舒心。”
水龍頭細細地流,雲昭默不作聲洗菜,心想,孫大伯是怎麼拐彎抹角認識的陸時城?
水綠綠的一把青,她放菜筐裏控水,又開始淘米煮飯。這些打下手的活兒,雲昭乾的熟絡。她彆扭說:“您快去給他剃吧,別耽誤做飯。”
“多做份,我留了人喫飯。”雲懷秋一推門,出去了。
雲昭愣愣的,陸時城還要無恥地留家裏喫飯嗎?
她惱極了,卻又拿他沒辦法,只好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拿生抽和澱粉醃了豬肉,泡上木耳,把胡蘿蔔切絲,清理魚腹……雲昭看臺子上擺的這些食材,明白了,爺爺一早打算好留陸時城喫飯了。
老人好客,人年紀大了得到年輕人的認可又有着說不出的高興。雲昭什麼都準備好了,放下袖子,出來一看:
爺爺正順着陸時城的臉型輪廓給他修剪,他應老人的要求,一會兒偏過去一點,一會低了下巴。
陸時城餘光瞥到她,雲昭看着只覺好笑:這人這麼長,一雙腿伸出去,要碰到電視櫃了。
咦,豆豆個死狗,上回不還對着他汪汪叫嗎?這會兒卻跑人腳邊獻媚去了,眯縫着眼,趴那不動,似有若無拿尾巴掃着陸時城的褲腿。
“豆豆!過來!”雲昭氣豆豆叛變之快,軟軟喚它,豆豆卻動都不動,貼着陸時城。
她不知道的是,陸時城上來帶了雞肝,跟老人說是給自己寵物買的,見豆豆在,拿給它吃了。
大概因爲這,陸時城扭轉了豆豆容易動搖的思想。
她悶悶地要進自己臥室,陸時城忽然說:“雲小姐讀什麼專業?”
真不害臊,雲昭沒他這麼大本事張口就扯謊,臉微紅,不好意思不說話:
“我學建築。”
說到專業,老人隨口插了句話:“我這孫女,讀書厲害,剛拿了兩回獎學金。”
“爺爺……”雲昭嗔怪地喊了一聲,真丟臉。
陸時城目光灼灼看過去:“雲小姐很優秀,您老的驕傲。”
原來,他也會跟人說客套話,雲昭咬着脣,有點生氣的瞪他一眼:
“不關你的事。”
說完就後悔,雲昭忙別過臉,匆忙進了臥室。
陸時城無聲笑了,雲懷秋一雙眼睛看看他,又瞅瞅臥室,尷尬替她打了個圓場。這麼轉了一圈腦子裏不知想到哪裏去了。
那件事,始終是團陰影。
可眼前的年輕人,素不相識,人卻是極俊朗極體面說話又知分寸,最關鍵,拿自己當手藝人尊重得很……雲懷秋不是個多嘴喜歡打聽閒事兒的,此刻,卻冒昧地問陸時城:
“小夥子,我看你這麼年輕,剛上班?”
陸時城目光微閃,他笑笑:“上班很多年了。”
哦,老人不知怎麼的心裏有些失望,上班很多年,不小了哇!這麼在心裏琢磨半天,又有點做作地問:
“小夥子,我看你這麼一表人才,談吐又好,成家立業的真讓人羨慕。”
陸時城對別人的讚美習以爲常,此刻,聽在耳朵裏覺得這老人扭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似的。他心如明鏡,脣角一勾:
“您老有這麼出色的孫女,也讓人羨慕。”
“羨慕什麼?如今嫁女,不比往昔嘍,我老頭子清楚的很,男方買房,女方陪車,這纔是現當下的好姻緣。”老人深深口氣,“我哪裏能給昭昭買得起車,到時,我回鄉下養老去,這房子賣了,能換車最好不過了。”
昭昭大了,總有一天得嫁人。這些年,雲懷秋自己省喫儉用,爲的是能給她添一份別太寒酸的嫁妝。
“未必,有人只要她這麼個人就可以,房子車根本不算問題,什麼都不是問題。”陸時城剛搭話,老人兩眼倏地一亮,心中那抹隱痛卻被勾了出來,勉強笑說:
“那好,那樣纔是好福氣,我這孫女人又乖又上進,誰要是都像你這年輕人這麼考量事兒……”
臥室門一開,雲昭探了探頭:“爺爺,還沒好嗎?”
“快了快了,餓了吧昭昭?你不是說跟小燦在外頭喫米線墊肚子了嗎?”
“不好喫,我等您做飯。”雲昭見老人開始收尾,也不再進去,過來準備幫忙收拾客廳。
她低頭,心輕輕跳着,陸時城變了個模樣,剪了個板寸,五官陡然變得極有侵略性,那麼清晰,立體,跟海報裏走出的人似的。而且,多了說不出的凌厲少年感,他望過來那一刻,雲昭被那雙深邃眼睛逼地不能擡頭。
爺爺進廚房張羅飯菜去了,讓她給客人泡茶。
掃把輕輕一放,陸時城忽然就抱住她,一手捂上嘴來,眼睛裏是惡作劇的笑。
雲昭大氣都不敢出,心跳更快,又覺莫名刺激。
“吻我。”他用脣語命令她,雲昭一邊推搡他,一邊急得往廚房的方向看,他一隻手肆無忌憚囂張着,弄的人直想叫。
情急之下,她拽緊他毛衣,踩到腳,親了親他的嘴脣,陸時城呼吸驀地大亂。
餘光一掃廚房,無聲地把人抵到牆上,摁住了,隱約聽到廚房爆炒的聲音響起,陸時城扣着她手腕,頭撂過一些,狠狠開始吮吸飽漲的紅脣。
太背德了,雲昭頭昏腦漲的想。爺爺還在廚房,可自己在做什麼?被陸時城像在黑暗中贖走了靈魂。
兩人目光糾纏,呼吸交錯,陸時城挑釁又野性地盯着她,那一根根黑髮,銳利,清爽,雲昭臉漲的燙,聲音壓抑:
“放開我,被爺爺看到了。”
“想嗎?”陸時城色氣地問她,聲音冷淡。
雲昭的嘴脣天生飽滿,水潤潤的,又鮮紅,此刻被他吮吻地更是盈盈泛光,她難爲情地求他:
“別這樣。”“說想我,再做點我喜歡的,我就鬆手。”陸時城興致盎然地玩味着她的無措。
雲昭忽然摟住他脖子,輕輕咬了他一下,聲如小蚊蟲:“這樣行嗎?”
當然不行,她這麼生澀的勾引陸時城想要的更多,兩人在一種禁忌緊張的氛圍裏,彼此撩撥着。
陸時城讓她摸自己頭髮,雲昭手放上去,害羞一笑,推他:“你變模樣了。”
忽然,廚房傳來說話的聲音,雲昭渾身一僵,原來是豆豆被爺爺趕出來,它聞着味兒,在那地兒亂竄,特絆腳。
“昭昭,把碗筷先擺上。”老人叫她。
“來了!”雲昭忙答應,陸時城已經不想喫飯了,他渾身躁得兇狠,但是,又必須得等着。
想來覺得可笑,從沒這麼急過,犯癮。
某些變化來的太急,他低頭,多少有些尷尬,一會兒還要面對雲懷秋。這得多詭異,讓一個剃頭的老手藝人,面對着有突兀反應的自己,陸時城咳一聲,過來幫忙。
根本沒動,只是貼上雲昭的耳朵說:“怎麼辦?”一隻手拽着她往下去,雲昭驚惶看他一眼,掙開了。
隨後,陸時城去了衛生間,臨走時,不忘在她臉上又啜了一口。
雲昭的心跳速度就沒正常落下來,好半天,陸時城從衛生間出來,用掉一些紙巾。
怎麼那麼久,她愣愣看着他。
飯菜擺好,兩個涼盤,四個炒菜,外加燒牛肉和清燉黃花魚湯。
素雅的碗碟,看起來賞心悅目,雲懷秋把圍裙一解洗了手落座,讓陸時城不要客氣。
五塊錢,還要管飯,雲昭知道爺爺今天心情好,卻不禁失笑。
她盛了三碗米飯,一一擺好,陸時城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上,腦子裏,已經靡豔一片,他想她握着那裏。
但人卻衣冠楚楚地坐着,微笑自矜,飯菜確實很合口味,食慾重新上來,他吃了很多。
雲昭坐他對面,站起身,又給他添一次飯。
“小陸,你是做什麼工作?方便問嗎?”老人閒聊開口,雲昭倒有些不自在,她知道他介懷,下意識去看了看他。
陸時城慢條斯理地說:“我做金融這塊,不知您老熟不熟悉金融領域?”
說着,腳卻慢慢伸向前頭,觸到雲昭腳踝,輕輕蹭她。
雲昭一顫,兀自強裝鎮定,礙着爺爺在場沒辦法發作,只能低頭夾菜。
筷子碰筷子,他也夾那道木耳胡蘿蔔炒肉。
陸時城收回,露出一個抱歉卻又意味不清的笑。
腳還在亂來,索性順着小腿上去放在了她膝頭,雲昭狠狠一驚,擡眼瞪他,陸時城卻不接她目光,而是認真問老人:
“您這手藝多少年了?現在,這樣的手藝人越來越少了。”
太危險了,爺爺只要目光動一動就能發現桌布底下的蹊蹺,雲昭一頓飯喫的心不在焉,卻又跳的急,他花樣真多。
老人見陸時城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打開話匣子,娓娓道來,陸時城沒有一絲不耐煩,他專注聆聽,並給出適當點評。
這是他的教養。
但也不妨礙底下腳最終離開拖鞋,踩在雲昭毛茸茸的拖鞋上,壓着她。
瞧他,語調平和,跟老人家說話時溫文爾雅。
“您給我剪頭髮時,不急不慢,我感覺很踏實,這些東西呢,”陸時城喫飯咀嚼幾乎沒有聲音,“隨着時代洪流漸漸流逝,也是必然,不過縱觀古今,沒什麼是不可消失的。但是,您剛纔那一整套流程,打磨得流暢,我能感受得到您的專業,值得尊重,我敬您一杯,您隨意。”
他放下筷子,起了身,手扶雲懷秋準備的小酒盅,要敬酒。雲昭脫口而出:“你不開車嗎?”
老人愛好不多,每日喜歡喝點小酒,量少,意思下就滿足了。雲昭平時也很少勸,可老人又講究體面,見陸時城敬酒,要給自己滿上。
她伸手按住了,聲音帶嬌又有點埋怨的勁兒:“爺爺,您少喝點,陸先生也許得開車呢,讓他以茶代酒吧。”
“我有司機,沒關係。”他望着她笑。
雲昭覺得他真是虛僞透頂,可不知爲什麼,他在這裏,還有爺爺,一切如畫面靜止,薄薄的,心裏有種溫柔氾濫,又覺得莫名悲傷。
一頓飯,喫的老人非常開心,跟陸時城聊起那些老舊的陳年往事,雲昭聽得窘,唯恐陸時城煩了。
她暗自打量着看起來更英氣逼人的陸時城,默默喫自己的飯,安靜地聽。
飯後,她去收拾,陸時城跟爺爺在道謝,等洗刷好出來,家裏卻又來了人:陸時城的司機,幫忙把雲懷秋那套東西往樓下運。
客廳一角,放着陸時城帶的禮物,他很堅持,說服雲懷秋相信這門手藝值得他重謝,雲昭聽的又發窘。
“昭昭,我去給一個老夥計上.門服務,他病了,小陸讓司機送我過去。”老人戴上圍巾帽子,要出門的架勢,雲昭徹底驚呆,用眼神徵詢陸時城這是怎麼了,他不理她,只是跟老人交流。
雲昭忙跟着下樓,欲言又止,爺爺倒也給人上.門服務過,學校裏退休的老教授們都很享受爺爺的手藝,免費送放睡,甭提多舒坦了。
“放心,我會平安把你爺爺送回來。”陸時城一笑,讓司機把人送走。
他卻折回來,雲昭懷疑地看向他:“你怎麼不跟着走?”
“哦,我跟你爺爺說,我在附近辦點事,差不多等他給那位老人理好發,我也辦好了事,再讓司機來接我。”陸時城輕描淡寫解釋,跟着她上樓。
外面開始下起小雨,風冷冷的。
“你不是要辦事嗎?”雲昭問。
“忘拿了點東西。”陸時城示意她快開門,一進來,他把門反鎖上,攔腰把雲昭抄起,撞進她的小臥室,壓下來,說:
“我要辦你。”
雲昭急了,她惱羞地拍打他胸脯:“陸時城,你真壞,你今天不是來……”
陸時城猛地親了下她的嘴脣:“我很挑的,可你爺爺手藝真的不賴,飯菜也不錯,你們家哪兒都好,但缺點什麼,知道缺什麼嗎?”
人很沉,雲昭被壓的幾乎透不過氣:“缺什麼?”
“缺一個有本事的孫女婿,比如我。”他淡淡說,見雲昭想反駁,手指揉了揉她微張的軟脣,“你爺爺看中我了,他很滿意,只等時機成熟我上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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