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64
陸時城在外面聽見了,雙手插褲兜,皺眉,手機調成的振動在桌子上來電時非常明顯。
一門之隔,埋伏着無數欲蓋彌彰的暗示。
雲昭給他開的門,面容平靜,陸時城也沒說什麼,目光斜掠,他記性絕頂的好,看到錢夾的位置動了。
東西收好,兩人之間似乎存在着某種奇怪而沉默的角力。
“小燦給你打了電話,我接了,她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約在哪裏?”雲昭沒有隱瞞她偷接電話的事實,開口了。
陸時城摩挲着手機,緊跟接上:“是談你的事,我想拜託她多照顧你,沒別的。”
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像撒謊,他波瀾不驚。
“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陸時城把手機放進兜裏,眼睛望着她,雲昭垂首看自己的拖鞋,慢慢搖頭。
可他分明在等:“昭昭,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雲昭不說話,鋪好被子,拿掃帚把他丟的菸蒂清掃倒進垃圾桶。默默引着他到門口,意思明瞭。
忘我的激烈,一切已經煙消雲散。
“我走了。”陸時城有種離家的錯覺,此時,雲昭擡起頭,忽然說:“你付我錢吧。”
“什麼意思?”陸時城一手插在大衣兜裏,握着錢夾。
假裝不動情,彷彿就能以求不敗,雲昭非常剋制地說出這句話,她笑了笑,很俏皮:
“你說過的,自己不是小氣的人,我可以比會彈肖邦的姑娘貴一點嗎?”
一絲挑釁,火星似的濺起瞬間把陸時城的怒氣燃得燎原。
她歪靠玄關那,說着令自己作嘔的話:“我記得,我當時喝了杯酒,你給我很多小費。現在,要比那時候貴些吧?”
“你有什麼話,可以明說,不必這樣。”陸時城扣押着自己的怒火。
雲昭臉上便帶着做作的笑,說:“我覺得自己明說了,我想要錢,現在這樣很不好。因爲,你連錢都不願意給我,我會比你那些玩過的女人更慘,畢竟,你給她們很多錢,我卻沒有。”
真他媽諷刺,陸時城心裏像漫天積雲陰鬱到了極點。這個時候,雲昭跟他要錢,他一臉冷漠地看着她,按捺情緒:
“真想要錢?”
“嗯,想要很多很多的錢,你給我嗎?”雲昭渾身充斥着一種尖銳的悲傷和孤獨,可葬在言語之下。
陸時城聞言反而笑了,咬牙點頭:“好,除了你去過的東山,中盛總部附近我有三套房產,絕對的黃金地段。在紐約第五大道,我名下還有一套宅子,站臥室就能看到中央公園,有私人電梯,你想要哪套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辦理過戶手續。”
雲昭心裏狂跳,她不要。
“隨你挑,我的就是你的,這幾處宅子比較私密只有我和母親知道。東山喜歡嗎?喜歡送你,只是目前我離婚的事情沒處理好,它是公開的,不方便給你過戶,但只要你開口,我所有房子都願意給你,喜歡錢是吧?”他淡淡的,“正好,我沒什麼本事只會掙錢。”
一席話下來,雲昭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她臉憋紅了:
“我不要房子,我只要每回上牀後你給我轉賬,一次一結的那種。”
陸時城盯了她十幾秒,說“好”,從錢夾裏拿出一張卡,塞給她:“都是你的了。”
說完,快步走回她臥室,拿紙筆寫下密碼,交給她:“一次的費用,覺得不夠你再開口。”
雲昭沒想到他真的直接丟過來一張卡,裏頭七位數。
一時成燙手山芋,她呆呆的,陸時城又把她手機奪過來,拽着她,用白嫩的食指解鎖,微信上轉了十萬塊。
“一點零花錢,是,我說了我這個人不小氣。雲昭,你應該好好感受下我的慷慨。”陸時城一氣呵成,甩了她的手。
手機扔回牀上。
他頭也不回地下樓走人了。
雲昭愣了愣,猛地回神,快步跑到窗戶那看他。
愛情讓人禁閉,外頭悽風苦雨裏雲昭看到陸時城豎起大衣領子,他回眸,顯然是仰頭看向自己這扇窗:
這張英俊到冷酷的臉上,寫滿極端的孤傲。
雨水順着他的眉峯落下,陸時城沒多做逗留,扭頭離開。
雲昭一個人在光線暗下來的屋子裏坐了一會兒,聽見敲門聲,是老人回來了。
進屋後,雲懷秋跟雲昭絮叨這一路瑣事,言辭之間,滿是愉快。她發現祖父手裏多了把傘,下意識去看傘柄。
“這傘紮實,昭昭,你掂掂可沉了。”雲懷秋看她目光落下,笑着遞過來,她知道,陸時城的一把雨傘也價值不菲。果然,他是大方人。
心裏一股衝動,雲昭想到什麼,拿出卡,在手機銀行上按陸時城給的信息登陸查詢餘額。
看到那串數字,她數了兩遍,心裏一驚。
客廳裏,老人似乎渾然不覺她的異樣,只管和她東拉西扯聊着剃頭見聞。
鬼使神差的,雲昭飛快給他發信息:我還要房子,中盛附近的三套房子我都要。外面,冬雨意猶未盡地下,陸時城坐在車裏已經接到了張小燦,兩人分坐後排兩頭,張小燦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緊貼車窗,扭頭看雨,心裏緊張地要命。
他沉默着,看手機屏幕亮起,也很快回復她:好,準備好籤相關協議,帶上你的證件。
紐約的也要。
雲昭幾乎是存着股瘋勁兒,她再傻,也知道中盛附近三套房產意味着什麼。至於紐約的豪宅,她根本無法想象,那都是他的。
可他說,他的就是她的,雲昭心裏複雜極了。
好,你放寒假了跟我去辦手續。
陸時城根本沒有考慮,不就是房子麼?都給她,她要多少他就給多少。十七年了,他覺得自己一日復一日累積下的,沒有送出去的,所有一切,此刻都有了着落。
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人存了十七年的禮物,華美的,琳琅的,堆砌了整間屋子卻一樣都沒送出去,無人可送。
如今,他終於再次等到了想送禮物的姑娘。
陸時城可以想象出雲昭此刻臉上每一分表情,生動鮮明,她一定是懵然的可愛,也許會後悔跟他發了這兩條信息。
不過,在咖啡館坐下,對面的張小燦很快打破他這種勾勒:
“你老婆,來找過我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事情的前前後後,被張小燦用一種顫抖不安的語調敘述出來。
陸時城很少動聲色,此刻也是,他抿着咖啡既不震驚也不意外。
“我不會讓她見雲昭,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她見到了,你不要承認,說她威脅你,你心裏害怕不得不說謊。”
天哪,張小燦一陣目眩,眼前的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的冷靜,他是那種壞事做盡依舊可以輕描淡寫,並不覺得自己錯的人。
“這個世界上,我覺得沒有祕密能被永遠守下去,陸先生,我們跟昭昭說了吧,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會認爲我們一起欺騙了她,昭昭會傷心死的。”
張小燦思緒混亂,像窄口的大肚瓶,窩成團,卻什麼都出不來。
“本來就是你我聯手欺騙雲昭,”陸時城平靜說,他的目光忽然被桌旁瓶子裏插着的玫瑰吸引,幽幽吐芳,雲昭……他很自然地想起莎士比亞說過的話:姓名本來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叫做玫瑰的這種花,換一個名字,它的香味還是同樣的馥郁。
那麼,即使她不叫雲昭,也不妨礙他會愛上她。
道理忽然變得簡單清晰,本來就是這樣。
“騙就騙了,以後不騙是彌補的唯一辦法。”他高屋建瓴地總結,張小燦覺得自己的三觀一再受到衝擊,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會內疚嗎?”
“內疚什麼?”陸時城捏了捏太陽穴,“你內疚不也做了?我說了,關鍵在你,不想她受到傷害,只要你不承認這件事就是誣陷和僞造,和你我無關。”
在似是而非的邏輯裏,張小燦一顆心起起伏伏,她踟躕着。隱約察覺到巨大的不安,有些事,一旦開始,就回不了頭,而現在,她只能聽陸時城的。
這樣的雨天,最適合發生些讓人心情鬱悶的事。
中盛銀行接到了銀保監會的罰單,險之又險,即便陸時城及時止損,親自把自己的人移交司法,可中盛銀行因爲資金違規流入房地產市場,導致地王熱炒等等,一共多達十餘項的違規事實赫然出現在處罰信息公開表上。
岑父很大膽,銀行裏某些和金達上品接洽的人更大膽,也許,還有大家心知肚明都清楚的陸、岑兩家關係在裏面起了一些微妙作用--再怎麼着,也得給老丈人幾分面子。
陸時城臉色鐵青,在會議室把銀保監會從元月份以來一月一張開出的罰單看了遍。
“房地產融資是現在專項檢查的重點,這個信號,從今年春天開始樓市小陽春政策已經釋放出來,銀保監會二月下達的文件誰沒看過?你們是幹什麼喫的?”
他很少發火,此刻,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整件事,一言難盡,中盛銀行遭到實名舉報,主要牽涉的便是金達上品。關鍵是,實名舉報正是來自金達上品,箇中操作讓人很難理解。這個當口,中盛踩雷區,被開出超千萬的天價罰單,在圈子裏,很是矚目。
高層們互相交流了眼神,意味深長,關於陸時城離婚的消息已經成圈子裏的當紅八卦。
但他的私生活,也一直是一言難盡的風格,無人敢問。就是平時公司上下,最多也只是在背後咬個耳朵,誰敢堂皇議論他陸時城的八卦?
一室的低氣壓,陸時城的火倒也點到爲止,只是面色冷肅。
回到自己辦公室,接了周濂的電話,她人在美國,此刻和小兒子一起。
離婚的負面效應來的非常快,母子都有預設,但還是不可避免承受第一筆損失。
“前些年,金達上品在郊區低成本大手筆拿下那麼多地,怎麼會沒問題?”陸時城恢復如常的沉穩,眼睛卻如深潭,跟母親不疾不徐談論這個話題。
周濂聽他這語氣,頭疼說:“你跟岑家打離婚官司,這個婚,怎麼說都不會那麼好離,這是意料之中。你自己看看那些離婚的案例,哪個不脫層皮,有信託,岑家也要來折騰一把的。你自己惹事,自己解決。”
但事情怎麼會這麼簡單呢?陸時城眼睛黝黑,他嘴角微沉,所有情緒被壓的很深很深,岑家跟他陸時城鬥?嘴角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嘲諷來。
點了根雪茄,陸時城喊來私人助理,敲定和一名審計的會面時間地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評論,都看到了!感謝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煙花三月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xl希10個;鶯時、離離5個;琥珀定志、田、緣願3個;辛格格、charloline2個;小W、Emychen、越鳥巢南枝、18588275、妞、勵志的學霸茗懌哇、奶油不是喵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白開水5瓶;奶油不是喵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