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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81

作者:蔡某人
第1章、

  岑子墨最近频繁被付东阳约出来谈心,似有若无间,有劝她丢开手的意思:

  “既然答应给你两处房产,价值不菲,我想,不如见好就收。张思露不過出面教训了下云昭,陆时城就可以把人逼的跳楼,你为你自己家人考虑,最好不要再耗了。”

  陈年往事,当然不能随便和盘托出,岑子墨一阵躁。她弹了弹烟灰,不耐烦說:“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来当說客?”

  付东阳面不改色:“我睡了他老婆,你觉得,陆时城能给我什么好处?”

  岑子墨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旋即镇定,沒拆穿:“我脾气不好,生活习惯也不是很好,這些年,做了许多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可惜,我改不掉也不想改,现在呢,我仔细想過了,离了倒也好,大家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两套房子我不稀罕,他這是打发要饭花子呢。”

  “那你想怎么样?拖個几年下去,多得一些钱?”

  她长吁口气,脸上似乎有了几分真:“我不在乎钱,一开始,只想着我拖也拖死他,大家都别好過。可是,我沒想過他那么狠。我脾气差,又是個笨人,沒办法呀!”

  嘴角些微抽搐,說不出是气是怕。可眼睛裡,最深处却什么都沒有。

  喝了许多酒,最后深醉,寂寞的身体很容易沉沦,她东倒西歪嘴裡嚷嚷着自己沒醉,被付东阳一揽,带回住处。到最后,她开始胡乱掐男人脸,喊“时城”,换回来的,是更重更残酷的惩罚。

  头痛欲裂醒来,岑子墨一脸麻木,但還是打起精神,难得跑一趟金达上品去找父亲。

  近几日回暖,岑子墨抛弃了皮草,换成春装。天蓝的過分,白云成絮状飘飞在上头,這样的好天气,在A市来說简直是反常有妖。

  父亲的私人秘书先见到的她,面色平静,告诉岑子墨董事长不在。岑子墨回头:“這几天他都在公司的。”

  秘书靠近两步,正想再說什么,有人风风火火跑进来趴她耳朵那低语两句,秘书的脸色一变,对岑子墨說:“您先回去吧,我們這边正忙。”

  “忙什么?”岑子墨一动,浑身馥郁。

  這么跟出来,正巧在十一楼见两個西装革履的人物被带走,她欲上前,秘书急急拉住她:“别去,听說是纪委的人。”

  纪委……岑子墨觉得這個词完全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她脑子僵僵的,迷惑问秘书:“纪委不是查官员的嗎?刚才那两個不是我們的财务总监和地产总经理嗎?查他们干嘛?”

  這只是個开始,岑子墨不知道的是,年前,相邻B市公安局对金达上品部分资产进行了司法冻结。這么明显的信号,岑达明怎会不知?异地经办,這是涉税案件的前兆。

  一個年,岑达明過的焦头烂额,公司查账,跑关系……而這些,并沒有让独生爱女知道,知道也沒用,直到绿城出事,金达上品的收购案泡汤,早被中盛地产截胡。岑达明才猛地想起女儿之前說過的话,侄子的死,可能和陆时城有关。

  不過现在,岑父沒精力再去纠察前事,眼下,金达上品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消息一出,财经记者们多次致电董秘办公室,却无人接听。

  岑子墨在《新风度》,每日来上班免不了被侧目,通常,本窃窃私语的众人,见她一来,立马闭嘴。她忍受不了這么压抑讨厌的气氛,索性跟主编請了個短假,在家陪岑母。

  一向稳重的人,這個时候有了慌色,敲打女儿:“上回劝你不听,干脆和陆时城离掉算了,大家都清净,你不听,如今好了,连带着你爸爸……”

  “妈,”岑子墨粗声打断母亲,她头快炸了,目光冷淡,什么唠叨都不想听,“您太天真了吧,他什么人?你以为离婚了他就沒這些小动作了?”

  岑母愣了半晌,思索道:“你跟妈如实說,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信陆时城因为离個婚就要把咱们家怎么样。现在這样,搞的跟咱家有深仇大恨似的,你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宛如针刺,岑子墨潜意识裡十分抗拒這個话题,手逐渐收紧,心烦意乱憋了半天,冷嗤一声:“他就是贱,就是坏,能有什么原因?”

  烟灰落,掉在娇嫩花瓣上,立刻烧焦半边去,只留一抹烟痕色。像她此刻的人,颓丧间映着深艳明丽的脸,眼角眉梢,永远挂着那份卖弄风情的鲜辣。

  日头西坠,极浓的金色透過大落地窗,射映到办公室来,陆时城半边脸被染上一层暖金,他在看金达上品的股价。尽管坊间传闻开始甚嚣尘上,影响却不大,截至今日收盘,微涨0.5%。

  這個无须着急,金达上品的案子,在国税总局已经挂号,陆时城不怕它不跌。

  等市场上流传出岑达明被带走的小道消息,股市果然开始出现波动。

  他约了金达集团第二大股东李浩宇,饭局在先锋,对方是收藏爱好者,此前两人不過点头之交。這一回,先从美术馆的展品谈起,气氛融洽。

  其实,转机在两個月前,李浩宇在一场拍卖会上跟陆时城有次狭路相逢,两人同时看中一件珐琅彩双耳瓶。李浩宇生性节俭,平生别无其他嗜好,只在拍卖会上素来出手阔绰。那天,最有力的竞争者当属陆时城无疑,李浩宇一见他现身,自觉沒什么希望可图。不想,陆时城倒像是让给了他。

  彼时,对方含笑恭喜他:“早听家母說,李总是古玩大家,我年纪轻对這些不過图個新鲜实则研究不多。最近才有些兴趣,听說李总自己就会珐琅彩瓷板画?”

  话匣子就此打开,陆时城听人說话向来涵养十足,认真专注,仿佛天下听你說话才是最要紧的事。

  李浩宇早年对他這种美帝归来的金融新贵并无几分好感,一番深谈,发现陆时城对传统文化竟不乏兴趣,亦有不俗见解,内心深处对其看法不由改观。

  再后来,两人在高尔夫球场偶遇,慢慢熟络。

  這回,金达出事的苗头愈演愈烈,李浩宇终于忍不住跟陆时城委婉打了圈暗语:金达的职业经理人们其实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并不像外面所观,是铁板钉钉的一块。

  如今山雨欲来,金达好不容易从上次事故中恢复元气,加速多元化,甚至有意向跟中科院签署合作协议,,瞄准了人工智能、量子科技等科学领域。

  陆时城举重若轻的模样:“发.票事小,涉.黑事大,一旦沾上這個罪名,事情就沒那么简单了。”

  他光华内敛,說這话时,杀气顿现,倒让李浩宇觉得是一把剑开了光。随后,陆时城和他具体聊了那200多亩开发事宜,目前未受影响,后续则很难說。

  聊到最后,陆时城方慢悠悠地透露自己的意思,并购成功,将扶持李浩宇成旗手地位。

  李浩宇掩饰住内心波澜,故作平静:“现在牛市进入巅峰期,A股百元股随处可见,陆总,這回总不是单纯因为私人恩怨吧?”

  并购一家房产巨头,李浩宇觉得单单为一桩离婚案似乎說不過去,陆岑那点八卦,整個圈子裡人尽皆知。

  陆时城笑着翘起腿,淡淡說:“李总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是最不计较私人恩怨的,我只专注工作本身。這件事,我希望李总认真考虑,股东给董事会提意见天经地义,有必要的话,中盛律师事务所可以全程协助。”

  這才是老狐狸,又够狠,李浩宇心知肚明,跟他先打了圈太极,一脸复杂地走出了先锋美术馆美术馆--如今已算陆时城的半個私人会所。

  出了正月,高校新学期已经进入正轨,云昭开始留意实习招聘的事,准备暑期過去。可心底依旧有小小的期盼,如果获奖,能得到去知名建筑设计事务所实习的机会,作品会刊登在《建筑师》上。

  阳光变作一股蜜色,又是一年春。

  算来,自年十三回国,她大半個月沒见陆时城。不见人,他的八卦小道消息倒满天飞,A大私生子、离婚大战、中盛意欲并购金达上品、上财经杂志谈对当下股市看法……令人目不交睫。杂志上他這一期,终于不再是岑子墨撰稿,這些年,别的本事沒有,写写文章還算轻车熟路。陆时城曾无意想過,能动动笔杆子,大概是混吃等死的岑子墨唯一能拿出手的优点了,到底跟着圈内顶级财经主编们混了几年。

  云昭再一次觉得陆时城這個人,离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地遥远。他的阶层,光怪陆离,像一個假人一样沒有存在過,或者,曾经存在,却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隔三差五,她跟公众号上结识的应该是长辈的人物聊的倒投机。讲在芝加哥的见闻,又新发了文章,上交老师的心得也做的漂亮。

  眼见竞赛的结果下周要出,系裡忽有传言:

  她们小组早内定了二等奖,至于原因,不可描述。

  空穴来风的事,却說的笃定。

  云昭在宿舍听人說起,那表情,一点一点僵在了脸上。手上则若无其事,从暖水瓶裡倒开水,杯子裡,丢了几片花茶。

  心裡有鸽子的翅膀在乱扑,本该不关她事,可一联想自动往陆时城身上去,她很苦恼,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乌亮的眼眸裡,闪烁着情绪。

  然而陆时城除了那晚发神经一样的电话,许久沒再联系過她。她知道他彻底忘记自己,也许有了新欢,毕竟,他身边从不缺女人。

  “昭昭,你们组是不是有人碰到贵人?”问她话的是個直肠子,心裡搁不住事,凑過来,使劲眨巴眼。

  云昭浅浅一笑:“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不会,這個比赛举办過几届了,沒听說過有這种事。”

  联合杯口碑颇佳,在圈子裡算是权威,這样的传闻,啊不,应该說是丑闻,云昭想不通是从哪個旮旯角落突然冒出来的。

  她心裡有些害怕,唯恐大家心照不宣地都往自己身上联想。

  不可以担這個虚名,她跟陆时城都沒联系了。即使有联系,她辛苦跟老师同学一起也不想因他走什么捷径。

  可传闻,愈演愈烈,和教授找他们几個商谈,安抚說:“现在流言四起,大家别慌,你我师生当初怎么一点点弄出方案的,都有资料记录。”

  說完,让几人好好想想,有沒有跟谁闹了矛盾,几人一脸茫然纷纷摇头。和教授“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最后单单留下云昭。

  只此一個动作,云昭觉得万般折辱,一双眼,顿时泪波盈盈:“和老师,您是不是觉得……”一语未完,脑子裡竟忽的滚過陆时城在芝加哥那晚不住喊的“昭昭”,他的嗓音,低哑性感,薄如蝉翼的窗帘其实是南非红。

  她只庆幸自己沒有信芝加哥那一夜,心忍住了。

  不言而喻,师生间關於這件事似乎极有默契,和教授推了下眼镜說:“不是的,云昭,你的品行我自然信你。不過,你得跟我說句实话,你跟陆时城到底什么关系?這话,我本不该问,你大了這是你的私事,但冲着你爷爷,我得问。”

  老师沒有恶意,云昭的脸還是一下白掉了,千年万年,改变不了她曾跟他有那么不堪一段的事实。她咬着细的牙,抽噎一声,一個字都說不出来。

  和教授看她脸涨的通红,一双手,绞的衣服起皱,鼻腔裡拉出声叹息,拍拍她肩,以示安抚并未强求。

  等结果出,一片哗然,果然是二等奖。联合杯的颁奖典礼,定在A大礼堂。

  头一次選擇特定学校裡颁奖。

  云昭换上稍微正式些的衣服,扎起马尾,情绪并不高地和老师同学坐同排。台上,主持人席位那簇着大团的鲜花,有百合,空气中到处是那股浓郁味道。

  她情绪低落,莫名的,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攥着包的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而台上,主持人带着千篇一律沒有辨识度的职业性笑容,說着她什么也沒听到的措辞,大屏幕上闪动着ppt。

  等同学碰她手臂,云昭回神,才知道上面宣读了她们的团队,该领奖了。

  师生一行刚依次上去,那底下,竟不知谁带的头嘘了一声,传染似的,带起一小波。不過,旁边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不满递眼刀子,很快压下去。

  非常不和谐。

  毕竟還有很多人不知情,這一下,把气氛刺激地十分怪异。

  云昭站在聚光灯下,紧挨老师,听主持人用甜美声音介绍颁奖嘉宾。這世上,所有名字都似乎平平无奇,唯有陆时城,主持人說到“中盛集团CEO陆时城”,云昭一阵灼烫,她目光移過去:

  前排座位那,陆时城一身深色西装,领带井然,他含笑站起扣上扣子,走上台来,一出场,把周遭的人都映衬得多余。

  等他来到自己面前,云昭抬眸,灯光下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出奇地莫测。他似乎冲自己笑了下,熟悉的让人心热。

  云昭迟钝地望着他,沒接奖杯,陆时城见状塞到她右手裡,握的是她左手,低声說:“祝贺你。”

  不单单对她,公式化的三個字,不過到和教授裡那裡变作“您”。

  可握住她手的刹那,掌心温热,他稍微用力,甚至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她手上皮肤。

  云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心跳不停,台上第二次念她名字,为她個人作品颁发最佳创意奖,奖金三万。台下纷纷把目光在寻找,连和教授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么仓促的作品。

  云昭觉得這些目光似乎要把自己的皮扒了,她在座位上停滞了,和教授偏头說:“云昭,愣什么呢,快上去。”

  上台阶时,红色绒地毯在脚下沙沙作响,她趔趄了下,离陆时城不远,他险些失控要立刻過去扶她,身子下意识前倾,却還是生生忍住了。

  這一回,给她颁奖的是中盛建筑设计院的首席设计师。

  身后,屏幕上滚动着云昭的作品,配低沉流畅的解說词,她呼吸顿住,觉得喉咙裡有凉风穿過,僵硬道谢。

  陆时城的目光沒有离开她,他已恢复如常,优容而坐,孑然的,這么黑沉沉地望着自己,云昭对上他的眼,心中一片茫然。

  沒想到,颁奖结束,陆时城身为赞助企业方简洁做了個收尾发言,這边要散,底下学生中忽然站起個女生,咄咄逼人问:

  “打扰一下,不知道陆总可听到最近一则流言,說我校二等奖是内定,不知道陆总有沒有什么要澄清的?”

  作者有话要說:感觉大家都不爱我了,对,就是這样,都跟陆时城一样是個虚假的存在……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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