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變成陌生人
素天心搖頭。
懸於高空的試劍閣，寂靜無聲，連素天心都沒有辦法，難道只能等死嗎？
“不，一定有辦法。”眼鏡男忽然看向素天心，身上自有一股自信流露。
在衆人注視下，他緩緩開口，吐出一個名字：“莫邪！”
素天心心境有些波動，便聽眼鏡男繼續說：“干將雖然因爲天魔妖礦入魔，但卻因爲莫邪而成魔，莫邪在他心中的地位，獨一無二。莫邪生前便爲了讓干將脫離魔海，而甘願以身化劍殺死他。”
青雲子微微點頭，道：“的確如此，干將怨氣滔天，若能有莫邪相助，定然可以化解他的怨氣。”
素天心一直沒有說話，陳楚忽然指着寧採臣，指着七夜，指着面劍而立的干將。
“他們是一個人，但即便干將復活了，又能如何？天下大亂，血流成河，正道魔道全部消亡。素前輩，如果你真的爲了天下蒼生考慮，就不該欺瞞我們！”陳楚目光如電，語氣凌厲。
素天心眼神躲閃，語氣飄忽：“我沒有。”
陳楚原本也就是大膽猜測，但見素天心如此反應，便斷定自己猜對了。
“素前輩，你深愛干將，不忍下殺手。因爲你的不忍，莫邪白白葬送了性命，若是干將知曉，你認爲他會不會怪你？因爲你所謂的愛，將要對天下蒼生帶來多麼慘痛的代價，素前輩，你難道就忍心嗎？”
“我……”素天心臉色糾結，眼神痛苦，良久，嘆一聲，道：“無淚之城向西三百里，便是忘情森林，陰世幽泉在忘情森林深處。”
陳楚心中一鬆，素天心終究還是給了他們希望。
“青雲子道長留下與我施法延遲他們記憶覺醒。”
青雲子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藍魔道：“我帶他們速去速回。”
素天心道：“我送你們出城。”
陳楚幾人心中激動不已，終於可以出城了，這座幾乎令他們看不見希望的無淚之城，就猶如一座巨石壓在心臟上，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陰後大約是知道素天心的厲害，並未與一夕前來擋路。
城門緩緩打開，藍魔領着衆人離開無淚之城，素天心站在城內相望，城門緩緩閉合。
藍魔身上藍光閃爍，化作龍形，二十多丈的龐大龍軀，帶着一股龍威，令人感到絲絲壓迫。
“坐穩。”藍魔吩咐一聲，衆人依次而坐，待得坐穩之後，藍魔緩緩扭動身軀，御風而行。
藍魔飛行空中，一股無形屏障包裹龍身，不至於讓衆人被狂風颳卷。
孟姝握着聶小倩的手掌，輕聲問：“小倩，你是不是很緊張？”
聶小倩嗯了一聲，目光遠眺，眼睛裏有些迷惘。
三百里路轉眼便至，藍魔落在忘情森林之外，衆人下來，藍魔幻化人形，望着身旁入眼之處如一幅深色山水畫的森林，道：“這裏似乎有禁制，無法飛行。”
陳楚取出九龍刀握於手中，道：“那就走過去吧。”
藍魔的修爲最高，走在最前列，幾女走在中間，陳楚、燕赤霞與諸葛流雲則墜在最後。
何瑜偶爾會看一眼陳楚，眼睛裏充滿了怨恨。陳楚與她直直對視，眼神冷漠，且有一絲殺意。
何瑜爲何好端端的點燃驅魔燭？真的如她與冰山女王所說，因爲頭痛？對於這個解釋，陳楚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用胸大無腦形容何瑜，顯然是不貼切的。這個懂得利用自己的肉體換取利益的女人，自然不會是蠢人。那麼她會不明白點燃驅魔燭可能發生的情況？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陳楚對眼鏡男已經有了一絲戒備。這個男人給陳楚帶來的危險感覺，遠遠地超過其他任何人。
因爲無法掌控，所以覺得危險。
陳楚突然之間感覺，這個團隊，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團結。而他此時更加希望何瑜的行爲真的只是無意所爲。
忘情森林太大了，他們就像是闖入了一副濃墨的山水畫中，森林茂密，容易讓人失去方向感。美麗與自然之中藏存許多的危險，危險可能來自野獸，也可能來自妖魅。
深山老林多妖！
從林外進發，前往陰世幽泉的路上，他們花去了三天的時間。途中，有十七隻妖，七隻幾乎成精的野獸。
而每每這些妖剛剛出現，尚未有所動作，便已經被藍魔發現，並一擊殺之。
陳楚找到藍魔，與他商量，再有妖出現，能否不要立刻殺了。
藍魔自然不解詢問，陳楚直說若是由他們來殺，對修爲增長大有益處。藍魔並不在意這些小細節，之後出現的妖，她只是擊暈，便丟給了陳楚。
公平分配？
抱歉，陳楚現在不太信任一些人，他認爲還是主要提升自己的修爲比較好。
十七隻妖，他殺死十隻，剩下的每個人一隻，多出來的幾隻則丟給了李璇璣。
陳楚將妖丟在李璇璣面前，道：“殺了它。”
李璇璣心有不忍，遲遲下不了手，最後一扭頭，眼中竟有淚水涌動。
“我下不了手。”李璇璣忽然自責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陳楚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李逍遙上前微笑搖頭，道：“它們並沒有錯，換做我，我也下不了殺手的。”
一路鮮少說話的紅葉忽然冷笑一聲，道：“沒有錯？你們知道忘情森林的妖是如何生長的嗎？”
衆人看向她，紅葉語氣漠然，道：“只要有人進入忘情森林，便會立刻遭到他們的圍殺，鮮少有人類可以活着離開忘情森林。而這裏的妖，自相殘殺，以吞噬其它妖來增長修爲。”
紅葉擡手一指虛空，“你們難道聞不到嗎？這裏處處瀰漫着血腥味，而在落葉之下，掩藏着的是森白的屍骨。”
紅葉走到被擊暈的妖身前，這隻妖腹生六足，嘴鼻突出，兩隻獠牙略泛黃，向上斜勾。它體軀龐大，皮毛光滑，有些像野豬，卻比野豬更龐大。此刻躺在地上，黝黑光亮的肚皮一抽一吸，甚至可以清楚的聽見呼嚕聲。
紅葉的話，讓幾人心裏最後的一點負擔也消失了。
陳楚靜靜地看着李璇璣，後者握着劍的手微微顫抖，嘴脣緊抿。
陳楚沒有催促，每個人都會有第一次，殺妖與殺人其實差不多。除了第一次殺火靈蛇時，是因爲形勢所逼，容不得他多做思考，之後雖然知道對方作惡多端，但真的當他結束對方的性命時，那股罪惡感還是如潮水一般涌來。
李璇璣終究是動手殺死了這隻妖，陳楚看見她拔出長劍，劍起妖落，轉身之時落下的兩滴淚珠。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逍遙安慰她：“這就和打遊戲一樣，殺死妖，就會獲得經驗值，然後我們的修爲就會提升。”
李璇璣卻突然停了下來，看向他，又看向其他人，道：“你們是這麼想的嗎？”
幾人愣了一下，便聽李璇璣道：“打遊戲？你們認爲這是遊戲嗎？神系統空間逼着我們，爲了生存自保，只能夠不斷地殺戮，殺死所有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妖，殺死他們，我們的修爲便會得到長進。終會有一天，我們將不再憐憫，將喪失仁慈，將成爲我們最不願意成爲的陌生人。”
李璇璣的話無疑如一記重錘，給了幾人當頭棒喝。
這般淺顯的道理，他們既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而是覺得神系統空間只是仿照地球世界網絡遊戲的升級打怪制度。
李璇璣可以瞬間就看清其中的陰謀，並不是她比眼鏡男，比他和胖子聰明，而在於她有一顆純淨的心。她可以輕鬆撥開復雜的外表，看透其中最本質的東西。
神系統空間的目的是什麼？
“培養神！”
這三個字直到今日，依舊令陳楚記憶猶新，當時給他以及其他人帶來的震撼真的是太大了。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爲何求長生者總感慨大道無情？因爲壽命有時終，在僅有的歲月之中，若要獲得獲得一些成就，總是不可避免的需要捨棄一些東西。
這與現實生活中一般無二，便如陳楚，爲了高薪資，但是卻需要長期出差。他得到了金錢，捨棄了與親朋好友相聚的機會。
若要成爲神，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有多大？
像李璇璣所說，神系統空間不斷的給他們分配任務，每一場穿越較之上一場都要更難。想要生存下去？那就只能提高自己的修爲。想要提高修爲？最快的方式便是殺妖！
當然可以選擇不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顆不畏懼生死的心，越是經歷過生死，越是明白生的可貴！
以前的陳楚，是尊重生命的，他覺得生命是神聖的。然而，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後，他再也不會這樣認爲了。弱肉強食真的是食物鏈亙古不變的絕對法則。
陳楚走到李璇璣的身邊，聲音很冷，道：“我們太弱小，所以我們無法選擇生命的方向，不想被掌控，就儘快的讓自己強大起來吧。我期盼的自由，只是某一天回到神系統空間，可以有底氣對他說“不”！”
李璇璣眼眶紅紅的，溼潤晶瑩，黑如濃墨的眸子與他目光碰撞。
越接近陰世幽泉，溫度便越低，即便是以陳楚等人的修爲，此刻也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冷。
【今日事多，較忙，第三更時間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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