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母親也沒說龐北什麼，她只是感覺心裏有事。
但似乎也沒說出來。
龐北雖然擔心，但感覺好像也沒啥事。
其實，當龐北拿出二十塊錢的時候，呂秀蘭就已經釋然了。
躺在牀上，呂秀蘭回想過曾經的點點滴滴。
竟然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留戀的回憶。
而當兒子拿出那二十塊錢的時候，呂秀蘭卻有一種與過去徹底劃清了界限的感覺。
就好像是……
新的生活在那一刻出現了轉折點。
想着自己的兒子，感覺這些年喫的苦，或許就是因爲老天爺覺得給了她這麼好的一個兒子，纔要她受苦受累。
要她知道珍惜。
呂秀蘭看看放在身邊的紅棉襖，想着自己出嫁的時候，再想想兒子和兒媳婦那恩愛的場景。
好羨慕啊……
呂秀蘭抿嘴偷偷笑了一聲，她翻過身，接着小聲嘀咕：“小北啊，你可得對我們小蕾好……”
夜漸漸地深了，零星的爆竹聲已經會偶爾響起。
年味，越來越濃。
那一夜的烏雲很濃，卻在清晨到來的時候，彷彿預示着呂秀蘭未來的生活一般。
初喜雲間漏霽暉。
龐北伸了個懶腰，昨天那鬧心的感覺隨着晴空上落下的晨曦一掃而空。
雖然初晨的山上呼入的空氣都感覺凍嗓子。
但冰冷讓他精神一震，渾身的疲憊與不開心彷彿都隨着寒顫抖掉了一地。
就是不知道，這抖掉的有沒有節操。
呂秀蘭也一如既往，跟普通的農村婦女一樣辛勤勞作，她每天都顯得忙忙碌碌，彷彿一刻都停不下來似的。
看到龐北醒來，她笑吟吟地說道：“去劈柴，一會兒小蕾醒了，好用熱水洗臉！”
龐北看到母親一夜之間，彷彿換了個人一樣，似乎人都年輕了一些。
畢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涅槃重生，自己死了一次，換了個活法。
而昨天，她徹底斬斷了與過去的那些糾纏，好像也獲得了新生。
雖然龐有貴死了，不算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但母親這如獲新生的感覺，倒是讓龐北內心開心不已。
龐北並不知道，並不是龐有貴的死活讓母親高興。
而是他最後給出的二十塊錢。
那一刻，讓母親意識到。
她的小北，真的長大了！
龐北撓撓頭，他不介意幹力氣活，跑出去就開始劈柴。
這些柴都是小樹枝，也不用多費勁，主要是剁成小段，不然直接塞進去，要是燒出來，那就可不好笑！
畢竟這是木屋！
龐北出來，他看了一眼兩隻小狼崽子，這纔多久的功夫，這倆貨已經肉眼可見的長起來了，它們畢竟是狼，不會搖尾巴。
但還是能看出來很親切，蹦蹦跳跳地過來找龐北。
龐北從牆上用小刀刮下兩片凍肉，直接丟給了兩個小傢伙。
然後就開始幹活。
炊煙裊裊，傲蕾醒來之後，家裏又是溫馨快樂，好像昨天的煩惱徹底都煙消雲散一般。
呂秀蘭看着兒媳，怎麼看怎麼喜歡，她拿着新棉襖比對，看看合不合身。
而龐北就跟龐茜兩個人一起喫饅頭喝肉湯。
兩隻狼崽子還有妲己則在地上低頭喫自己盆裏的肉和內臟。
“嗯！我家小蕾真好看！便宜了那臭小子了！”呂秀蘭一面比量着，一面開心地誇獎。
龐北撇嘴道：“娘，我記得你說，有了媳婦忘了娘，咋？咱家出啥問題了？咋還有媳婦忘了兒啊？我不開心！”
呂秀蘭笑着摟着傲蕾說道：“哎呦？不開心？不開心也沒轍，小蕾這是我閨女~~這麼好看的閨女，還這麼乖，幹嘛要疼你這大臭兒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氣我！”
呂秀蘭開心地跟龐北拌嘴，龐北噘着嘴說道：“娘！我是你兒子啊，不是說大兒子老姑娘麼？幹啥啊？我不開心！”
“不開心出去幹活去！小蕾，咱不理這臭小子，讓他氣去！”
傲蕾害羞的說道：“娘，那樣的話，小北哥多慘啊？”
“你聽他說去，這一眨眼就出去給我闖禍去，你就說說他前幾天幹得那叫啥事？我這幾天都不敢進村！”
一提起那白色閃電的事情，呂秀蘭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然了，龐北幹出來，她一點都不奇怪。
畢竟，那是她生的兒子，就這混小子幹得渾事也不差這麼一件。
龐北小時候就淘氣，惹禍都是常事。
和和氣氣的氣氛才持續到喫完早飯，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龐北疑惑：“我去？我這在山上都不消停？”
呂秀蘭則哼了一聲：“這就是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去看看咋回事！”
龐北嘆了口氣：“娘，你這學問可也夠深的。行了，我去看看……這又是哪家的遠親啊？”
拉着長調，龐北一臉不情願的走出來，他一開門，就看到門外站着兩個姑娘，一個他認識，一個他則不認識。
“龐楠？”龐北皺起眉頭。
“你來幹啥？我不是說了嗎？別來找我，我和你們沒啥關係！”
龐楠欲言又止，憋得臉通紅。
見龐楠不說話，龐北要關門，但龐楠還是伸出手抓住了門：“等下！”
龐北看向龐楠道：“幹啥？你聽不懂人話麼？我跟你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龐楠低下頭說道：“對，我知道，我也沒讓你回去……”
而此時王萍連忙道：“那個……龐北小弟，你先別激動，我跟你姐過來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的。”
龐北疑惑地看着王萍：“你……嘶……好像是龐楠的同學？”
王萍笑了：“你還記得我？對，我就是她初中同學，龐楠想離開你們家，我們倆現在申請加入墾荒隊，但我老同學在……城裏，我們要去匯合，但我倆錢不夠，所以想跟你借五塊錢，就五塊！”
龐北哼了一聲：“就五塊？大姐？你知道工人一個月纔多少錢？您可是真的敢要啊？”
龐楠咬着嘴脣，她接着低頭對龐北鞠躬：“對不起，我錯了。”
龐北撇了一眼龐楠：“你不用這樣，借錢沒有，而且你倆女孩子跑城裏幹啥去？給你們倆賣了都不知道。要去墾荒隊，農場大院有報名點，臘月二十八截止，現在去趕得上！開春就出發了！”
龐楠愣住，她瞪大眼睛看着龐北。
王萍則一臉詫異：“不是自己組織墾荒隊才能申請嗎？”
龐北沒好氣地說道：“那還是自己申請的！到時候分配的地方是哪兒都不知道！去農場，至少補給啥都穩妥，自己來的，那後勤保障有可能歸生產隊。你喫屁去？”
王萍與龐楠相視一眼。
龐北接着翻了個白眼，很不待見地問：“還有事兒沒，沒事兒別煩我！”
龐北轉身要關門的時候，龐楠突然開口：“哎！龐北！”
龐北停下，龐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打算你能原諒我，我就想說……新婚快樂！畢竟，你是我弟。我這一走，咱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龐北哼了一聲：“祝你如願！”
說完龐北就關上了門。
王萍拉着龐楠的小手說道：“小楠，過去……其實你做的確實不對，所以你弟弟他……”
“我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從他們走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些年……要是沒娘給我挺着，我在老龐家活不到這麼大的！但……王萍，這世道就是這麼殘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可我現在，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兒還有資格……求人家原諒呢？”
“走吧！咱們趕緊去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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