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禍得福
衛容若起了個大早。然後便給自己搗騰了幾味藥,讓芸香速速煎來。
喝了藥,她抱着被子又躺在牀上。
適逢小年。
因着要象徵性地在衛府喫頓團年飯,文氏那邊的小玉磨蹭到快中午的時候,終於來了。
從別院到衛府,得要兩刻鐘。文氏這是存了心,讓她在喫團年飯的時候晚到呢。
可沒料到,卻是另一種情況。
“我家小姐昨晚受了驚嚇,生病了。怕是眼下不宜挪動。”芸香一邊說,一邊把小玉往屋子裏請。
衛容若滿臉潮紅,一直嚷嚷着頭痛。
小玉也是個精明的,先是告了罪。
然後上手一摸,果然額頭有些發燙。
“三小姐先養着,我這就稟了夫人,請大夫來瞧。”
衛容若等的就是這句話。
若是放在平時,小玉這句話怕就糊弄過去了。
可今兒是小年,喫團年飯的時候獨獨缺了自己。
又經了昨晚的事,衛容若料得文氏不敢馬虎。
小玉走後,芸香卻急了:“小姐不是剛喫過藥了嗎?怎麼倒燒起來了?”
衛容若拿手指點着芸香的額頭:“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醫者不自醫’?”
芸香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她卻哪裏知道,衛容若正是因爲吃了那幾味藥,纔會燒起來的。
到了下午,送藥的卻是憐兒。
芸香拉她屋裏去,憐兒把兩包藥放在桌上,便關切地問:“三小姐好些了嗎?”
衛容若倒沒料到是她:“好多了。是不是她們都貪圖玩耍,派了你,來做這跑路的苦差事?”
憐兒點了點頭,然後又飛快地搖頭:“也不是。是我想來看看三小姐。”
衛容若半坐在牀上:“你孃的病怎麼樣了?我都聽芸香說了。”
憐兒紅了眼圈:“謝謝三小姐關心。上次當了芸香給我的玉佩,得了十兩銀子。我娘喫上了藥,眼下已經好多了。”
衛容若心下明白。那塊玉佩能當十兩銀子,一定是死當了。
心想着等忙完這陣,得花大價錢給贖出來。
畢竟——這是原身主人,生母留下來的念想。
憐兒告辭離開以後,衛容若心裏卻有些糾結。
本來想着算計文氏一把,可是她不能倒搭上憐兒啊!
畢竟,她是無辜的。
衛容若吩咐芸香把藥扔了,然後悶悶地躺在被子裏。
芸香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卻並不問。
如此過了兩天,衛容若又喝了幾劑自己配的藥,病情反反覆覆總不見好。
眼見着就要過年了。臘月二十六這天,文氏終於讓錦兒送來了第二劑藥。
衛容若強撐着從牀上爬起來,從自己包袱裏抖落出一包紅色的粉末。
這還是上次,在藥店給鳳無雙買藥的時候,買下來的。
到了晚間,衛容若竟然口吐鮮血。
芸香急急回稟。
文氏帶着丫頭小廝,並一個大夫趕到的時候,衛容若已經昏迷不醒。
老祖宗拄着拐仗顫微微地來,芸香跪在地上三行鼻子兩行淚:“我家小姐先前還好好的。今天上午吃了錦兒送來的藥,便這樣了……”
衛容若躺在牀上,脣邊猶自留着血跡。臉色白得像紙,如此看去,一條命只剩了半條。
老祖宗氣得拿拐仗搗地:“繡屏,請王大夫。”
原來,老祖宗方纔趕過來的時候,便把平日爲自己診病的王之喬也帶上了。
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此時倒也不心虛,但老祖宗的眼神讓她有些瘮得慌。
與文氏一起來的李大夫,在接受了老祖宗明顯不信任的目光後,手足無措。
王之喬先診過脈。
芸香在老祖宗的授意下,小心翼翼地端來藥渣。
王之喬用手指沾了一點點送進口中,然後臉上立即變了顏色。
老祖宗心頭一緊,便聽王之喬道:“這藥里加了硃砂,且劑量過大。”
文氏瞪着雙眼難以置信,下一秒轉頭望着李大夫:“你用了硃砂?”
李大夫一頭霧水,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絕沒用。硃砂是鎮靜安神的藥,三小姐不過是偶感風寒,有些發熱罷了。硃砂這藥,非高熱驚厥,輕易是不用的。”
文氏見老祖宗不信,便打發人去衛府,拿先前李大夫留下的藥方子。
李大夫便也沾了藥渣來嘗,果不其然,便也嚐出了不對。
王之喬忙着給衛容若開了一劑解藥,芸香急急去煎。
待得一碗烏黑的藥汁端了上來,李大夫先前留下的藥方子便也來了。
沒有硃砂!
可正因爲如此,老祖宗對文氏的懷疑更甚!
“藥方子裏沒有硃砂,你倒是說說,這硃砂哪兒來的?”老祖宗的語氣已經變成了質問。
文氏沒料到竟然一下子牽扯到自己身上,可她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此時,卻是百口莫辯!
老祖宗怒目而視,文氏緊走幾步上前:“老祖宗,許是……許是衛容若那丫頭自己用了硃砂,來污陷我……”
話沒說完,卻被老祖宗打斷:“自己用了硃砂?你沒看她命都快沒了?傻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這樣歹毒的心思,也只有你能想的出來。
“沒得來污陷我的若兒……”
老祖宗說着,又轉眼看看衛容若可憐的小模樣,眼中直要落下淚來。
芸香聽了文氏的話,也是不依:“文姨娘說哪裏話!我家小姐自從那天晚上受了驚嚇,便一直病怏怏的,臥牀不起。小玉、憐兒和錦兒她們都來過,都看到了的呀。
“前面吃了一劑藥總也不見起色,反反覆覆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硃砂是什麼東西,又未曾出過門去。何來的硃砂?
“文姨娘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家小姐呢?”
芸香說着嚶嚶地哭。
文氏只覺得腦袋裏“嗡”的一下,要炸了。
“王大夫,煩請你仔細給她瞧瞧。眼下快過年了,待得若兒丫頭能挪動了,便依舊挪回衛府去。
“她在這別院住着,我真怕這把老骨頭哪天醒來,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老祖宗說着,在繡屏地攙扶下緩緩離開。
文氏氣得臉都綠了,卻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她知道——她是被人算計了。
可此時無從追究,只能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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