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偉大的抉擇
無盡
即使牆壁的兩側點着火把,可微弱的光還是無法將深邃的通道給照得明亮,一眼朝前望去,眼前的幽邃就如同一個永不會滿足的缺口,不斷地吸食着時間,不斷地啃噬着自我,直至自己的靈魂都被這股黑暗所侵蝕。
牆壁並不是乾燥的,相反用手去觸碰,還能感觸到表面上的那層水漬,在山石與泥土的夾縫之間,竟還生長着類似於苔蘚的植物,摸起來黏糊糊的。
只願這條潮溼又狹長的甬道不要讓那本就昏暗孱弱的火把失去最後一絲的光亮纔好啊!
畢竟在這黑暗的地方,只有它們在不斷閃爍,在替來到這裏的人們照亮腳下的旅途。
如果連僅有的一點光都消失了,那些旅人又該如何前行呢?難道要他們摸黑前行嗎?
在這個充滿了意外和危險的世界上?
想到這裏,那就更不能讓它們被甬道里的風吹滅了,只能不斷祈求上天,希望得到上天所降下來的恩賜吧。
誰讓這些火把是這裏唯一的光了,成爲她心中照亮未來的那束光了。
時不時地會感受到一股微風,其實也不能說是微風了,因爲在這陰暗的甬道內部,任何的風也都會變得陰冷無比,再搭配上些許的黴味兒,還真有一股進入了古代墓穴的感覺。
不過有一點倒還湊合,畢竟這條甬道並非存在於地下,擡起頭來不難發現那絲縫隙,或許在夜裏的時候,這條縫隙不易被人所察覺,可要是在白天來到這裏,那麼這條裂隙還是比較明顯的,雖無法讓足夠的陽光傾灑這裏,但多少還是能給那些前來此處的人們一點心靈上的安慰。
有時候難免會胡思亂想起來,尤其是當自己身處於此處的時候,感受着迎面拂過的風,觸碰着亙古遺留於此地的痕跡,聆聽着燃燒火把所發出的噗噗聲,心底竟也隨着眼前的變化而滋生出了一絲的悸動。
眼前的這條甬道,彷彿就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用於見證時間的書寫者,讓人不禁想問,它到底在這陰冷潮溼的山谷裏已經存在了多少個年頭了呢?
也許自開天闢地以來,它便悄然出現在這片古老而神祕的土地之上了吧。
而隨着歲月的不斷更迭,它必然在漫長的迭代中歷經過無數次的滄桑變遷,見證過一個又一個時代的興衰榮辱。
這一刻,時間在這裏有了更爲具象化的概念!
如歲月如梭
似時光荏苒
而這條甬道卻依然靜靜地佇立在此,宛如一座永恆的豐碑。
它那斑駁的牆壁、陳舊的磚石,都銘刻着歲月的痕跡,訴說着往昔的故事。
當她再一次的選擇了站在這裏,她彷彿能夠從兩側的巖壁上感受到歲月的流淌,聽到歷史的低語。
每一塊石頭,每一寸泥土,似乎都蘊含着無盡的祕密等待着被她揭開。
與眼前的這條甬道相比較,此時的她當真顯得有些太過於渺小了。
終於
當她鼓足了勇氣,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地讓自己朝着最爲黑暗的方向走去,直至用力推開了那扇隔絕了生與死的門。
那是亙古時期被遺失在這裏的明珠。
無極天樞
這便是它的名字!
當手中的火把燃燒到最後一刻,儼然已經沒有了它所存在的價值,藉着最後一抹陽光的滋養,終於是看清了這裏的模樣。
空蕩蕩的地宮,當真是一眼都望不到邊際,或許這座地宮實際上並沒有看上去的那般雄偉,但因爲視覺上所給予的那種錯覺,總能讓人對此地心生敬畏。
在地宮的正門口,坐落着一處石臺,從它破落的程度來看,它應該在此沉澱了上千年了,畢竟那是屬於風沙的印記,是歷史所贈予這裏的記憶。
以至於石臺上的一切都顯得那般冷寂,就如同被歲月所遺忘了一樣,沒有一丁點兒的生氣。
斑駁的印記在它的四周留下了裂痕,甚至有一部分的結構都被風沙削了去,就只留下來一攤碎石,以及一些僅存在夾縫之中的砂礫。
這裏好似被世界所遺棄了,更好似被時光所淡忘了,也許它曾經也輝煌過,但如今的這裏就只剩下一片荒涼。
塵埃就這麼鋪在這裏的每一寸表面,竟是那般的平均,已經全然看不出它曾經的故事了。
風悄然吹過,帶着一絲涼意,似乎在訴說着過去的精彩,而那些瀰漫在空氣裏的陳舊感,更是讓人不禁心生感慨。
真的是人生無常啊!
緩緩地蹲下身來,藉着微弱的光,用手輕撫去浮於表面的灰塵,這才真正看清了它上面的印記。
那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文字,如若不是她專門修習了古代的知識,或許連她自己也都無法甄別這石臺上所記載下來的故事吧。
這些故事就安靜地躺在這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任由日月更迭,任由歲月變遷,任由日光荏苒,任由歲月如歌,直至邊緣的印記變成了歷史之間的一粒沙塵,然後不斷地朝着中心的字眼侵蝕。
如果說這處石臺已經令人感到癡迷,那麼這四尊坐落於四方的巨大石像,就更加令人感到震撼與崇拜了。
東
西
南
北
四個方向,四尊神像,四種寓意。
那便是祥瑞。
即便它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了,但爲了亙古的祕密,它們自願守衛這裏,自願讓自己的肉身化爲不斷被時間所侵蝕的石頭。
直至地底的深處不被世人所發現
而她則緩慢地來到位於南方的那尊神像腳下,然後
放空身心,虔誠跪拜,只因那是朱雀的模樣。
東是青龍像,西是白虎像,南是朱雀像,北是玄武像,至於石臺的最中心處,被四神像完全庇護的位置,則存在着一根凸起來的石柱,儘管隨着時光更迭,石柱的上方已經出現了破損,但這並不會遮掩住它曾經所擁有過的光芒。
儘管斑駁,卻神性十足。
一根鎖鏈就這麼從天而降,順着石柱的中心位置貫穿天地,仰頭望去這才能藉着微弱的光看清那裏,那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盒子。
只是讓人心生敬畏的是,身處在祭臺之上的她,根本就看不清楚這根鎖鏈其歸處,那種絕望的感覺,就好似它本就生於天地一般。
至於鎖鏈的終點
一個不斷變換着其表面印痕的盒子!
說來也很奇怪,就這麼個不起眼的盒子,竟被數根鎖鏈鎖着,每一根都自它的一面刺出,是朝着四面八方探出,大致一數便能得知,像貫穿眼前石柱的這種鎖鏈,竟有幾百根之多。
鎖鏈看着很是普通,唯一有趣的是,時不時地就會有一絲流光浮於它的表面,這些流光就好似擁有着生命一般,每當它爲之現身,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鑽入另一處位置,然後就是不斷重複,不斷前行,就好似山澗中不斷朝前流動的溪水,直至終究沒入到那個古樸的盒子上面去了。
每當有新的流光衝擊,這個盒子就會微微顫動一下,就好似在校準着什麼一樣,左右上下瞬息變幻,當真奇妙極了。
而這些都只是發生在一瞬間。
這便是無極天樞最大的祕密,也是當今唯一不能被世人所知曉的祕密,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爲這個盒子其實就是一把鑰匙,是一把能夠開啓另一個維度空間的鑰匙,而這個空間,名爲深淵!
那是連永夜林都爲之忌憚的世界,就連這個世界的守禦者都不願去直面的懼怕。
而身爲北朝的守禦者,她就很害怕眼前所封印住的另一個帷幕。
忽然
隨着一絲流光沒入,原本平靜的盒子竟然猛地顫動了一下,其聲音之大甚至連封印着它的鎖鏈都不斷地發出聲響,這顯然是異常的。
這樣的異動甚至讓空中舞動的灰塵都顯出了模樣。
而更爲奇怪的是,每當一束流光閃爍,空氣中瀰漫着的灰塵就會朝着盒子所在的方向挪動一些位置,直到有越來越多的流光末沒入,跪拜的她終於是看清了半空之中的那個圖案。
那是灰塵所凝集的結果!
瞬間,一聲鳳鳴驚起,而原本沉寂的神像也開始紛紛顫動,無數碎石開始跌落,更是讓本就傷痕累累的石臺出現了新的刻印。
直至神像的底座驚現新的裂痕!
猛地擡頭望去,神像早已注視着自己了。
無論跪拜的她如何閃躲,但朱雀的目光就始終盯看着她,顯得她無比渺小,就如同螻蟻一樣。
急忙頭貼着地,手背貼實石臺,滿心虔誠,不斷祈禱。
因爲她已經有了答案。
那浮於半空之中的灰塵,早已給出了她答案!
虛彥糜藏!
那是虛彥糜藏的模樣!
這本該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物件!
傳聞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的還沒有天地之說,因爲那時候的世界只是虛無,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迷霧。
萬物皆沉淪於混沌,迷霧吞沒了日月陰陽,虛無左右了時光更迭。
這便是深淵的最初模樣!
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過了多少個紀元,直至一位神王開了悟,他窺破了萬物之規律,他明晰了混沌的本源,他做出了抉擇。
一個開天闢地的偉大抉擇!
清者扶搖直上成爲蒼穹,濁者漸沉於底化爲大地,至此天地一分,日月便來了。
只不過那時雖分出了天地,卻也斬出了陰陽。
生爲陽,死爲陰,而在陰與陽的交織處,則滋生着無盡的黑暗,培育着無法看到底的深淵。
爲了穩固分開的天地,偉大的王再次做出了選擇,他選擇用自己的骨去承載天與地,他選擇用自己的血滋養乾涸的世界,他選擇用自己的身軀撐起六道輪迴,他選擇用自己的氣推衍日月更迭變化。
至此偉大的律法便已誕生,那是人類歷史上最爲黃金的時代。
日月開始更迭,時間開始流轉,陰陽開始交織,山河開始變幻,文明開始在這片被神所祝福的國度裏傳承下去。
生命得以璀璨!
直到有一天,一位不滿黃金律法的神出現了,他撞斷了一根承載着天與地的柱子,也打破了生與死的界定,攪亂了日與月的順序,破壞了陰與陽的平衡。
一道裂隙貫穿蒼穹,整個世界爲之禍亂,那一日被石碑所記載下,而它的名字,叫天之殤!
餓殍遍野
生靈塗炭
然而偉大的王已經離去,縱觀整個世間,竟沒有一位可以去縫補這個殘缺的天地,猩紅的血就如同海里的水,從蒼穹的裂隙中不斷涌出,紅色浸染了大地,更侵佔了世間!
那場血雨,整整下了幾萬年之久。
直至她的到來!
爲了修補這破碎的天,她開始效仿偉大的王,她也爲之做出抉擇。
她爲了這個天地奉獻自己,以血肉爲引,以輪迴爲因,以六道爲媒介,以數不清的生命爲代價,她終究煉出了補天之物。
那是七塊純黑色的石頭,而它的名字:天地玄石!
它是世界之石,是這個世界的真正本源。
這是自偉大的王離去之後第一件出現在歷史之中的神兵,當她託着此物來到蒼穹面前的時候,整個天地爲之震撼,就連雲巔的神龍也都因此物的降世而低下頭顱,更別提那些遊離於陰陽之間的萬物萬靈了。
這便是被石碑所記載在塵埃中的傳說,這便是第一紀元,一個記載着黃金國度的偉大紀元。
當她修補了天地間的創傷,世間的秩序重新被定義,至此人類的身影開始在這個遼闊的舞臺上登場,而第二紀元也因他們的出現而拉開了序幕。
軒轅與九黎!
只是隨着部族的擴張,部族之間的衝突在所難免,當各個部族對資源的渴求突破了一個界限
五軍之戰!
軒轅
北狄
東夷
神農
九黎
五個不同的部族,五種不一樣的信仰,可以說這場戰爭當真不知道打了多少年,因爲戰火已將文獻的記載差不多焚盡了,有幸存留於當下的,也都只剩下隻言片語的殘缺片段了。
不過有一些歷史是可以被追溯的,那場最終的大決戰!
逐鹿
一個被諸天神魔都爲之忌憚的絕死之地!
不過也正因爲這場戰爭,才爲後世留下了數不盡的財富,那是用金錢無法去衡量的知識。
彼此的文化、彼此的意志、彼此的傳承,以及
數不盡的天之兵器!
扞衛命運的六面月、尊崇霸道的戍九黎、絕對服從的娥皇印、中正裁決的六道俱滅、滋養萬靈的萬生鼎、崇尚煉化的仙王壺、掌捆生死的陰陽烙、癡迷皇權的帝尊、潤物天澤的瑤
還有被封爲神兵之首的黑石,那僅存於世間的傳說之物,只因它們本就是天地玄石的碎屑。
而隨着越來越多的神兵現世,人間的爭端也已在不知不覺中變爲了神魔的較量,這讓好不容易纔得以被修復的世界再度裂變。
曾經融爲一體的九州大地被海水倒灌,直至徹底分裂成爲各自獨立的大陸。
如今的北朝就位於這其中的一塊。
至於曾經分散在九州大陸上的承天之柱,也因大陸的分離而被迫分開,至於古老的文明,自然也隨着日月的變更而化爲了歷史中的一縷記憶。
第二紀元也與之沒落了。
不斷地更迭,不斷地變演,不斷地在重複之中繼續重複,不斷地在歷史長河裏淹沒,直至留不下絲毫的印記
沒人能理解這個怪圈,就如同沒人能真正地去理解什麼才叫王權!
而對於她來講,當無極天樞給予了指引,她眼中的困惑變得濃郁起來,歷史正在重演,殺戮正在逼近,既然上蒼給予了她有限的知識,她是否要藉助這股力量而逆天改命?
可是
夏胥的大軍已經開始在西固的邊兒上集結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夏胥的鐵騎就會捅穿鐵山關,那麼屆時的北朝又該如何?
說實話她真的不敢去想。
神廟本身就坐落在西固,一旦戰火燒到了這裏,就憑着神廟現存的這點兒人,又豈能是幾十萬大軍的對手,或許敵人一輪齊射,自己手中的這點兒人就剩不下多少了吧。
而現在給她帶來殺局的還不僅僅只是一個夏胥
虛彥糜藏
她曾是被深淵所蠱惑的公主,是被混沌所禁錮的背叛之人,在深淵不斷的低語聲中終於沉淪,直至她親手斬開了生與死的屏障,讓深淵的觸鬚重新觸碰到了生者的世界當中。
至此她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她的慾望開始變得癲狂,直至她被自身的慾望所吞噬,變成了慾望的化身,變成了時間的獵手。
已沒有人能記起她曾經的名字了,人們就只能從古老的典故里找到她的另一個名字,虛彥糜藏。
被深淵所腐蝕的心
它依舊在帷幕的另一端跳動,它依舊躲在看不見的陰影中不斷低語!
是那麼的擁有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