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天生賤命
爲了保命,她該說,她想活。
可代價,若是世子的命,她……
掌心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江書抿脣,她決定賭一把,“若九千歲想,奴婢這條賤命,奴婢情願交代在千歲爺手上!”
她跪在地上,卻倔強地仰起頭,緊閉雙眼。
雖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可不斷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內心的害怕。
半晌。
“就這麼護着你那蠢世子?”
江書沒睜眼,“世子對奴婢,有再造之恩。”
“呵呵,”沈無妄聲音冷得江書身子一抖,“自己的命自己不珍惜,天生賤命!”
江書一張小臉上,血色褪盡,卻依舊直挺挺跪着,“請九千歲成全。”
她在賭。
賭像九千歲這樣的人,就算立場再對立,也定是同幕亓一那樣的天生貴子,站在同等樣的高度。
他不會喜歡下人背叛。
再說,她的身子早給了幕亓一,幕亓一是她現在唯一的依仗。他若死了,她也沒得活路。
石室內,原本就空空蕩蕩,只聽得圓桌上的蠟燭流下蠟淚的聲響。
江書一顆心在胸腔裏,恨不得從口中直接跳出來。
她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眼前這喜怒無常的宦官,拔劍給殺了。
“起來!”沈無妄聲音中,似有怒意,“這般奴性,殺你,咱家怕髒了手。”
江書麻溜起身。
知道自己,這是逃出一條命來。
沈無妄冷哼一聲,玄色斗篷包裹着身軀,往外就走。
江書一愣之下,立刻跟上。
“跟着咱家做什麼?”
“奴婢……”她一個人呆在這墓室裏,自是不敢。
“呵,跟咱家出去,就是露天席地混一晚上,你有這膽兒?”
江書腳步頓住,她也不敢。
可一個人留在墓室裏……江書一雙小腳在地上來回踮着,左右爲難。
她身子晃來晃去,似是終於惹了沈無妄不耐煩:“行了,咱家就在相鄰的石室,有事你喊就行,咱家不聾,能聽見。”
江書這才緩了一口氣。
在石牀上對付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無妄派老陳和另外一個年輕侍衛,送江書回府。
臨別,老陳把自己給江書敷的藥方寫了一遍,叫江書收好,“老實說,姑娘你手臂上的這塊疤,我是沒那麼大能耐給徹底祛除,不過我這方子,倒也能最大程度地消腫止痛,傷口早些徹底癒合,日後好好養着,未必就沒有恢復如初的那一天。旁的亂七八糟的方子,姑娘還是少用。”
江書小心翼翼收了藥方,謝過兩人,才從角門進府。
回了北辰院。
一進院裏,迎面遇上隨安。
“你回來了?”他日常就板着的一張臉上,寫滿驚異,“少爺回來時,滿身是血,卻不叫我們叫大夫給瞧瞧,誰勸也不好使。你快去看看吧。”
江書剛應了一聲,就被隨安扯着,往屋裏趕。
江書避開他抓向自己受傷手臂的手,皺眉,“沒去叫大小姐來勸勸?”
“世子流了那一身的血,哪裏敢叫府裏其他人知道?現在連大夫人都瞞着呢!”
被拽到門前。
隨安輕敲着門,“世子……”
“滾!”屋裏傳來幕亓一沙啞的聲音。
他似乎還把什麼東西,很用力地砸在了門上。
隨安不死心,“江書姑娘回來了。”
江書只等着什麼東西又一次砸上來。
等了半天,屋裏沒旁的聲息。
隨安推了推門,推不動。他扯着江書,溜到窗根底下,拉開了幕亓一窗子。
隨安蹲下身子,“你踩着我,跳進去。”
江書一愣,“不至於……”
“怎麼不至於?”隨安立起了眼睛,“世子是帶你出去尋藥,才弄了一身的傷。你就不擔心他?世子白疼你了。”
江書再說不出什麼,只好聽話踩在隨安背上,被他舉着,跳進了屋裏。
剛一進屋,一股子血腥氣撲面而來,嗆得江書一陣眼花。
幕亓一手臂上的傷口,已是處理完了,背上的傷自己卻夠不着。此刻,正袒着背,整個人趴在牀榻上。
背上傷口,還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這麼多血,可見傷得深。
江書急急向前,“世子,你爲何不喚大夫來看?”
幕亓一正發着熱,一張俊臉燒得通紅。他迷迷糊糊從枕頭上擡起臉,指着桌上一個拔了塞子的白瓷瓶,“止血藥,倒……我背上。”
江書手抖,“世子,還是叫大夫……”
“哪那麼多廢話?!”幕亓一聲音倏然拔高,嚇了江書一大跳。他還沒睜開眼,“能活活,活不了就死。我連一個丫鬟都護不住,活着也是浪費……”
“世子!”江書一雙微涼的小手,捧着他滾熱的臉頰,“世子,奴婢好好地回來了。”
幕亓一喫力地睜開眼睛,幾秒後,才慢慢睜大。
他沒說話,只慢慢地擡起一隻血跡乾涸的手,貼上江書臉頰。
“是……真的?”
江書點頭。
“你、你不是被那賊人捆了去?我、我沒用,沒能追上……”
江書連忙把和沈無妄對好的詞兒,一股腦都倒了出來,“……奴婢是讓典獄司的人給送回來的,奴婢沒事,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典獄司……沈無妄……”幕亓一皺眉,努力地想着,“他、他去哪兒幹什麼……”
“千歲大人說,是恰巧路過。也是奴婢的運數。”
幕亓一心下一鬆,只覺渾身的傷口,都一齊痛起來。他重重跌回牀榻,“回來就好。”
江書再看時,幕亓一已是失去知覺,昏睡過去。
給他背上灑了止血的藥粉,縱在睡夢中,幕亓一也痛得悶哼。
見他還不醒,額頭又燙得離開,江書糾結再三,還是從裏面,推開了幕亓一的門。
她叫住隨安:“去悄悄兒請了大夫來,世子不想叫旁人知道。”
很快,府醫來看,說幸好都是皮肉傷。
可到底還是沒能瞞住府裏其他人。
第二日,吳氏就哭着,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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