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公審女官
“你、你瘋了……”
萬吟兒手指無力,根本攥不住軟鞭。
漆黑油亮的鞭子,就這樣滾落在雪白的牀榻上。
萬吟兒盯着那鞭子半晌,終於還是落下淚來,“是皇后……”
“奴才已去長春宮探過,此事確與皇后娘娘無關……”
“不,不!就是皇后,就是皇后!”萬吟兒拼命地搖頭,滿臉的淚水,灑落滿牀,“皇上用的鞭子,本宮留心細瞧過,與皇后的很像,根本就是一對!”
輔公公沉思半晌,“奴才確是聽說,皇上在玄甲軍中歷練時,有一柄和皇后娘娘的是一對的軟鞭,說是貼身藏着,好護身用的。”
萬吟兒一頓,哭聲更大了起來,“皇上……心裏還是放不下那個賤人!本宮怎麼辦,本宮可怎麼辦啊!”
輔公公皺眉,不語。
萬吟兒白皙的手指猛地抓住他腕子,“幫幫我,求你幫我!”
輔公公擡眼,“娘娘要奴才如何幫?”
“孩子!”萬吟兒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本宮需要一個孩子!”
有龍胎傍身,這後宮之中,再無人敢輕賤於她。
她也再也不會捱打了。
輔公公眉心微皺,“皇上的身子……”
“本宮不管!不管怎樣,本宮都要一個孩子!只要是個孩子,就行!”
輔公公:“這……奴才怕是幫不了娘娘。”
“你、你去給本宮找個男人!”
“娘娘……”
“去啊!”萬吟兒淚流滿面,“這三年、這三年,本宮的身子已經被折騰得……若是不能趁着年輕是懷上,往後怕越來越難,本宮這輩子就沒了指望。你、你不是說疼我嗎?求你、求你了……”
她掙扎着從牀榻上爬起,身上無數傷口被掙開,滲出血跡。
“幫幫我!只要你肯幫我,叫我做什麼都、都成!”
半晌,輔公公聲音嘶啞:“……好。”
短短几日,街面上全是女官們勾引皇帝不成,反被罷黜的傳聞。盛京內幾家女學,門上都被人砸了臭雞蛋,連門都打不開。便是勉強開門的女學,學生也走了十之八九。
更聽聞皇帝要顧剛則傳令給京兆尹,公審那三位女官,給天下百姓瞧瞧。
京兆尹連連表示,公審定要叫皇帝滿意。
“只是大人,這三位女官,不,是三個女囚,單獨被囚在女監,就是原先的北典獄司。這開審前,下官也不曾見過她們。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幾個女人而已,還怕她們當庭翻供?”顧剛則皺眉,“女官一事,是陛下的心病。明日你審案爲輔,教化天下萬民爲主。女子嗎,就該相夫教子,奢求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早晚要行差踏錯,叫家族蒙羞!”
開庭那日。
果然在京兆府不間斷的宣傳下,圍觀衆人早早地就把衙門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大多數人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的,更好奇那傳聞中勾搭皇帝,風姿綽約的女官長得什麼狐媚樣子。
甚至也有不少女子身披兜帽,混在人羣中看熱鬧。
女官一事,連累得整個大盛女子風評都跟着受損,不少好人家的女兒這幾日連上街都不敢,更別說像這般拋頭露面。
想着這幾個混在人羣中的女子,也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幾個擠在女子身後的男人,相互對視一眼,臉上掛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拼命地向前擠,眼看着就要把女子擠倒。
斜刺裏突地橫伸過來一隻腳。
那幾個男子正得意間,冷不防腳下被絆,身子不穩,竟一個疊着一個地摔倒。
身後人反應不及,全都擁了上來,又在他們背上留下了幾個腳印。
小山子護着江書避到一旁。
人到底是太多,縱是小山子勉力護着,兩人還是被擠得身子有些不穩。江書一個不小心,便被擠到了身後小山子懷裏。
她掙了幾下,人實在太多,竟沒掙起來。
“姑娘別動。”小山子的聲音是江書從未聽過的低沉,溫暖的氣息噴在她耳後,“我會護住姑娘,你放鬆就好。”
江書掙了幾下,只好放棄,“那就……勞煩你了。”
小山子內功應當不錯,人羣擁擠着,江書被他圈在懷裏,竟然慢慢地覺得身周鬆快了一些。只是,每當她想掙扎着爬起來,偏生就會涌來一股子人流,叫她被捆在小山子懷裏,動彈不得。
江書有些氣惱,今日這人羣,仿若刻意同她作對一般。
可她在小山子懷裏,靠得更不舒服,總覺得他的錢袋還是短刀或是旁的什麼,硬硬地頂着自己的後腰。
這感覺……
莫名地江書想起了沈無妄。
三個月了,他渺無音訊,也不知在宮外過得還好嗎。現在想想,甘太后給她和沈無妄定下的婚約,縹緲得如前世一般。
正想着,堂前響起一聲驚堂木。
身周人羣一下子既然無聲。
小山子展開披風,護着江書避到一旁的廊柱下,他向江書低聲:“姑娘別怕,一會兒無論什麼事,我定會護姑娘周全。”
這話聽得耳熟。
江書不禁擡頭,看了小山子一眼。
今日出宮,小山子除了灰撲撲的太監服飾,整個人身子彷彿舒展開一般,挺拔了許多。
他說的這話,跟從前幕亓一說過的,極像。
江書搖了搖頭,甩掉腦中漫無目的念頭,注意力集中到堂前。
三個女官被推搡着,跪在堂前。她們都身披破舊的褐袍,頭低低地垂着,委頓在地,叫人全看不清兜帽下的臉色。
這三人一出現,人羣中的議論立時就壓不住了。
“這便是女官?爲何一點威儀都無,見了京兆尹還不是委頓在地,跟一灘爛泥一樣?”
“什麼女官,女子本就懦弱膽小,沒準早就嚇尿了。”
“我倒要看看,這起子女官長成什麼模樣,竟敢勾引陛下。”
雖然知道對於此時,民間物議多半不會好聽,江書還是不自覺地顰眉。鴻慶帝這招確實是毒,往一羣女子身上潑這般的髒水,一下子就抹殺了女官所有的功績,把這整個羣體都變得花樓女子一般卑賤無比。
怕是從今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女官”二字,就要與淫蕩、卑賤聯繫在一起。
京兆尹陳大人端坐高臺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蜷縮在一起的三個女子。這三個人,若是不曾去官,職階可遠遠在他之上。
他之前也沒想到,自己也有審判她們的這一天。
女人嗎,這官位是靠身體換來的,自然輕賤,與他這樣的大男人自然不同。
京兆尹美美等着下面的民衆罵了個痛快,才清了清嗓子:“肅靜。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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