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所有女人,都是玩物
彤妃輕笑了一聲,隨即笑聲越來越大。
不,她不甘心。
若甘心,她幼時早就死在了花樓。若甘心,上三洞的競爭何其酷烈,她早就支撐不下去了。若甘心,就不會進宮,不會一門心思往上爬!
若甘心,她早就被外界所欺,零落成泥。
她不甘心。
憑什麼這世間好的東西,就不能分她一份?憑什麼她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卑賤?這世上尊貴卑賤是誰分的?憑什麼她被敲骨吸髓,還要被馬上一句“賤”?
彤妃想起,她有那麼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對鴻慶帝動了真心。
因爲她覺得,鴻慶帝對她寵愛,讓她覺得,自己更像個人了。
可笑,多麼可笑啊。
她本就是人!
不需要旁人用寵愛來提示這一點!
看到了彤妃神情,江書明白了。“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顧如煙、崔皇后,甚至是周嬪、朝貴妃她們,若是問,統統都不會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這世道,千百萬年,都是如此……”
彤妃無力地說着,雙手下意識地護在小腹上。
若她生下的是兒子,還好。
可她生下的,若是女兒呢?
鴻慶帝一定會失望,主子也一定會失望。甚至,主子會威逼與她,再次爭寵,直到生下一個兒子。
她的女兒,會成爲衆人嫌棄的存在。
可……憑什麼啊?
她的女兒,那樣無辜……
不知爲何,彤妃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她茫然地看向江書,“可、可你又有什麼辦法?”
“有。”
江書目光也落在彤妃小腹上,她淡淡道:“本宮和皇后娘娘,一定會保下你腹中的孩子。我們不願在等了,這孩子就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
“可她要是個女孩怎麼辦?”
沉重的希望幾乎要壓彎彤妃的脊骨,“若她是女孩兒,是沒用的……”
“不會的。”江書直接打斷,“這世上沒有那個孩子,應該被說成無用。”
她看向彤妃,緊緊攥住她的手,“我受不了皇帝了。無論你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本宮都保他/她坐上未來的皇座。”
她脣角勾了勾,是一個笑。
眼中卻盡是千年未化的冰雪。
“若真僥倖是一位女皇帝,那從今往後,誰再敢說一句,天下女子,皆是玩物?”
“這玩物兒,也該換他們當一當了。”
彤妃久久不能平靜。
瘋了吧?
江書、崔皇后她們,是不是瘋了?
大盛開國百年,不,再加上前朝,前前朝……什麼時候有過女皇帝?
怎麼可能啊?
可……可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她爲何覺得,心口這麼熱呢?
不自覺地,彤妃搓了搓手。她不得不承認,江書說的那些,她……她好期待!
若要保江書說的那一切能成真,前提是崔皇后得活着。
可是……
彤妃輕嘆一聲,“皇后中毒已久,實在是……病入膏肓。縱是用蠱,也十分爲難。一是要皇后同意。二是那兩種蠱,怕是……”她頓了頓,看向江書,“怕是需要求一求咱們的沈大人了。”
江書愣了愣,纔想起沈無妄和彤妃師出同門。“他有咱們要的東西?”
“他沒有,主子有。”
彤妃輕嘆一聲,“非是我不肯出頭。而是那兩種蠱十分重要,我從前也要過,主子不曾給我。能取來那兩種蠱蟲的,怕只有沈無妄。”
主子對沈無妄和對她,完全不一樣。
彤妃決定把寶押在沈無妄身上。
江書點了點頭,“沈無妄那邊,我去找他。”
“你……”彤妃微一遲疑,“你有把握嗎?”
江書笑了,“我沒做過什麼有把握的事。也只是試試。”
若是從前的沈無妄,自不必說。可現在的,老實說,她沒把握。
尤其是上次,那樣過以後。
彤妃本還想勸着江書遠一遠沈無妄,可現在,卻是不能夠了。她跟江書詳細地交代了自己要的兩種蠱的情況,“成年噬心蠱和幼體幻蠱,這兩種蠱十分重要也十分稀有,只能拜託他……”
江書小心記下。
彤妃:“還有,儘快……”
“好。”江書深吸一口氣,叫阿翹進來,“去請沈大人,就說本宮有事相邀。”
片刻後,阿翹是一個人回來的。她看了一眼江書,欲言又止。
知道怕不是好消息,江書準備好面對:“說。”
“是。沈大人說、說……若是彤妃娘娘請他,他自當來。可若是貴妃娘娘請他,他、他……他不敢……”
一旁,彤妃:“他這是挑撥!”
沈無妄明知道自己因爲不敢答應他的條件,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卻非要故意說這種會讓江書誤會的話!
這人果然是……太壞了!
江書倒是不氣:“再去請。就說,是本宮有事相求於他,他要什麼條件,都隨他提。”
阿翹走後,彤妃一臉擔憂,“那沈無妄狡猾得很,你爲何這麼早就亮出底牌?”
“這不是底牌,”江書笑笑,“這是餌,他會咬鉤的。”
沈無妄果然咬鉤。
這次阿翹回來得晚了些,她向江書行禮:“娘娘,沈大人說……若娘娘真有誠意,今晚亥時三刻,一個人,慎刑司見。”
“這怎麼行?”彤妃皺眉。
亥時三刻,一個人,慎刑司……這三條,每一條都要命!
江書:“無妨,去告訴沈大人,這條件,本宮應了。”
彤妃急着:“不行,好歹也帶些你宮裏的侍衛。”
江書搖頭:“沈無妄真要怎麼樣的話,侍衛也攔不住他。”她頓了頓,“彤妃,你似乎很忌憚他。”
“不用這麼給我留面子,”彤妃苦笑,“我那是,怕他。”
江書:……
江書:“沒事,我不怕。”
入夜,亥時。
勇敢的謹貴妃一身黑衣,頭上隨意挽了個髮髻,按時到了慎刑司。
出乎她的意料,慎刑司裏燈火通明,卻空寂無人。
江書一步步走進去,只聽得自己的足音,在走廊裏回檔。
最裏面的一間刑房裏,江書看到了沈無妄。
巧的是他也一身玄衣,內裏是赤紅如血的袍子。
沈無妄身前,一張鐵椅空着。幾道小拇指粗細的鐵鏈,自天花板垂下,正落在那鐵椅前。
見江書來了,沈無妄挑脣一笑,隨意地指了指那鐵椅,“謹貴妃娘娘,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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