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南柯一夢
屏風後沉默半晌。
時間好似一下子拉得很長。
靜淑發現,母妃的宮室,倒比當年她離開時,精緻了不少。
殿內,還燃着清雅提神的香。
想來是自己走後,父王對母妃多有憐惜。
可……
靜淑:“母妃,你……你是不是還在生靜淑的氣,纔不肯見我?可我,可我答應去大盛,也不過是爲了榮耀母妃……”
“沒有……”
記憶中,慈和的聲音,自屏風後響起,“母妃怎麼會怪小淑兒?母妃只是太思念你了。”
“母妃……”
靜淑眼中含淚,就要上前,“那母妃爲何不見我?”
“母妃……感染了風寒,怕過給了你。”
“我不怕……”
“不行。你現在,可是朝國的英雄了,晚些時候還有宴會,可不能因爲這個生病。”屏風後的聲音頓了頓,“不然,你的父王會責備我的。你的母妃承擔不起。”
這……倒是真的。
不願給母妃添麻煩,靜淑停住了腳步。
“來,你就坐在這裏。”屏風後的母妃,指了指靜淑身前的軟墊。
靜淑坐下。
指尖摩挲着軟墊上的花樣紋路,無意識地想着,這東西……和盛國的好像。
什麼時候,朝國宮廷內,也用上了盛國的花樣紋路?
腦海深處閃過一絲異常。
很快被朝思暮想的母妃的聲音打斷。
“給母妃講講,在那大盛後宮裏,你都做了些什麼。”
靜淑微一恍惚。“母妃,這……不能說。”
她要先向父王和王兄彙報,不能先私下裏告訴母妃。
“連母妃都瞞着?”
屏風後的聲線緊繃起來。
靜淑知道自己做本沒有錯,可到底不忍心見到母妃難過。
想着,就撿些無關痛癢的事兒說,便是了。
金妍熙一事,應該算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的機密,不能說給母妃。
其餘的,大盛的趣事啊,不同的風俗啊……
想着,靜淑開始講起。
屏風後的母妃怎麼聽都聽不夠似的,不斷地催促她繼續講下去,說的更多。
“小淑兒,你既做得這般好,爲何突然就回來了呢?”
靜淑頓了頓,眸光一閃,“因爲女兒,做了件大事。”
“什麼大事?難不成,連母妃都不能告訴?”
“這……”
“哎……”母妃長長地嘆了口氣,“靜淑,母妃只有你一個女兒,你知道的……我是生你的時候,被大妃所害,傷了身體……你也不過幾歲的時候,就被大妃那邊抱去撫養,若不是你爭氣,這輩子怕都回不到母妃身邊了……”
母妃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魔力。
靜淑沉默片刻,終於心一橫,“母妃,我回來了,沒人再會欺負你。我在盛國做下了大事,弄掉了盛國皇帝的孩子,是我親自動的手,這樣的大功,無人能及,往後……”
她話未說完。
“嘩啦——”
屏風被人直接推倒。
重重砸在靜淑腳背上。
一陣劇痛。
“母妃?”
靜淑難以置信地擡頭。
只見屏風後面——
“你……你是誰?”靜淑看清眼前人,崩潰尖叫出聲,“本宮的母妃呢?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你到底是誰?”
那屏風後顯出的,是一張蒼老的
男人的臉。
竟是個……太監!
瞬間,靜淑只覺一股涼意,從腳跟直竄到心口。
“你是誰?你把我母妃如何了?我……”她強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來,“你是不是大妃派來的,害了我母妃?我……我這就去找父王,找王兄,給我母妃討一個公道!”
靜淑強忍着劇痛起身,拖着受傷的腳踝,踉踉蹌蹌地往外跑。
身後那個詭異的老太監,沒有起身追趕,一言不發。
母妃的宮殿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很大,宮道變得很長,靜淑只覺自己怎麼跑,都跑不到頭。
在她眼中,記憶中的朝國宮殿和盛國宮殿,如繪製在半透明的宣紙上一般,反覆交疊。
這麼大的宮殿,這麼高的穹頂……
爲何這麼像……
盛國?
可自己,明明就已經跑出來了,跑出來了啊!
怎麼會……
她要去找王兄問個清楚!
王兄剛纔才送她進來,他應該就等在門口。就在……
靜淑猛地推開門。
“咣噹!”
硃紅色的木質門扉,重重拍在一旁的牆壁上,震落了重重的灰塵。
那扇門口,站着的是
鴻慶帝。
靜淑猛地瞪大了眼睛,驚異不定。
怎麼會……
鴻慶帝身後,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周嬪……哦不,靜淑公主,你爲何見了皇上,膽敢不跪呢?”
朝貴妃的聲音,聽起來那樣柔和。
對靜淑來說,卻恍若噩夢一般。
“怎麼會……你……我……”
她有些明白了。
雖不知道朝貴妃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可……一定是她害了自己!
她瘋了不成?
難道,她要背叛朝國?
靜淑難以置信地看向鴻慶帝身後,施施然地轉出來的朝貴妃。
她真的,把她給賣了?
可若真的賣了她,金妍熙這個朝貴妃的真實身份定然也藏不住,莫不是她瘋了,要魚死網破不成?
靜淑不敢再說話,咬緊牙關,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倒是朝貴妃先哭了出來,她提起裙子,跪在鴻慶帝面前,“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該早些坦誠一切,不該現在才叫皇上爲難。”
什麼?
靜淑眸光像雪亮的劍一般,直刺朝貴妃,“你……你都胡說了些什麼?”
難不成,真的把她們所有的祕密和謀劃都賣了個乾淨?
瘋了?
靜淑偷窺着鴻慶帝黑沉沉的臉。
見他看的不是自己,是朝貴妃。
顯然是對貴妃的隱瞞,更加生氣一些。
想到這裏,靜淑微微鬆了口氣。她恨恨地看向朝貴妃跪下去的背影,真恨不得生剜了這個女人。
身後,響起一串輕輕的腳步聲。
是剛纔那個冒充自己母妃的老太監。
靜淑還是不解,定定看向朝貴妃,“都是你害我,你……你怎麼做到的?”
朝貴妃似是畏縮了一下,身子一顫,說不出話。
鴻慶帝冷冷開口:“不是貴妃,是朕。”
他看向靜淑,目光宛若看一個死人,“這麼多年,你真當朕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當我們大盛,尋不出一個會說朝國話的人才?”
鴻慶帝看着靜淑,甚至露齒而笑,宛若玩弄掌中獵物一般。
“你真當朕那麼蠢,能叫你這朝國鼠輩,這麼輕易地害了朕的孩子去?”
“告訴你,朕的孩子好好兒地在那兒。要死的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