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動手腳
“明玉是陳媽媽的乾女兒……”
妙兒的聲音弱下去,可這屋裏實在是太安靜了,掉根繡花針都能聽見似的,是以許成瑜聽的真真的。
正因如此,她才越發狐疑:“馮媽媽怎麼會提了陳媽媽的乾女兒頂替你的差事?”
妙兒猶豫了下,又把這話接了過去:“早些年陳媽媽和馮媽媽沒到後廚當差時,沒有什麼矛盾的,那個明玉,嫁的是馮媽媽的小兒子……後來馮媽媽和陳媽媽到了後廚,日子越久,矛盾也越深,其實奴婢們瞧在眼裏,私下裏也總說,這乾孃到底不是一家人,明玉平日也是跟馮媽媽更親厚些,這兩年陳媽媽見了她,也一向是愛答不理的。”
“那這麼說,明玉是馮媽媽的人了?”
許成瑜的聲兒冷下去,妙兒卻立時就聽出了其中深意來,忙不迭的搖頭:“三太太對明玉是有恩情的,她自己也時常掛在嘴邊,說當年她娘病重,要不是三太太給了她五兩銀子,只怕早就活不成了,說那是救命的恩情,她一輩子也不敢忘,總要報答三太太的。”
這便有意思了。
許成瑜不知道梁氏是否曉得明玉每每將這些事情掛在嘴上,可若要她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那梁氏該是不知情的——所以她把明玉放在後廚,不管怎麼看,那丫頭都像是二房的人才對,無論將來惹出什麼事端,都有馮媽媽頂在前頭,有沈氏頂在前頭,跟三房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是這丫頭一向拿那些事情當長臉的來說嘴,私下裏小丫頭們都曉得。
這樣的心思,真可以說是老謀深算了。
她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梁氏雖然目光短淺,從來只知道盯着內宅這四方的天,和她眼前那一畝三分地,但心思實在是可怕。
許成瑜捏了捏拳頭,須臾又舒展開來,如此反覆幾次,平定了心神:“給我母親煎藥的藥罐子,也都是明玉收着嗎?”
妙兒愣了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這是自然的。各人都有各人的差事,她既領了給大太太煎藥的差事,那藥罐子便是她收着,旁人是不許碰的。姑娘不知道,大概三四日前,老太太和太太才發了話,過些日子要設宴請客,後廚上就忙了起來,人來人往的,總有小丫頭不規矩,一時就碰了太太的藥罐子,倒也不是笨手笨腳的打了,只是挪個地方,不想給明玉瞧見了,她便發作起來,又打又罵的,鬧的好生沒臉。”
許成瑜正待再要問什麼的時候,綠珠領着小柳娘子進了門。
於是她遞個眼神過去,那妙兒原也是機靈丫頭,便挪動了三兩步,往她身邊兒站了站,把地方讓開了,也把所有的後話都暫且收了回去。
小柳娘子進了門,瀾意也不好再端坐着,侷促的起了身,笑着迎了她一回。
她回了個客氣,又同許成瑜見了禮,才依着許成瑜的話,往先前瀾意坐着的圓墩兒上坐了過去:“五姑娘說頭暈一陣,具體是怎麼個暈眩法,除了頭暈,還有哪裏不適嗎?”
許成瑜噙着笑看她:“娘子自進門便一直在觀察我,您瞧我的臉色,可有恙嗎?”
小柳娘子這多少年來給高門中的太太姑娘們診脈看病,好些腌臢事兒,她不說,不代表沒見識過,心眼子多得數不清。
許成瑜這話一落了地,她大概其便明白了。
是以她索性坐直了,不再折騰她的小藥箱:“我看五姑娘面色紅潤,中氣十足,並不像是染病的模樣,雖說望聞問切,有些病症單看是看不出,可五姑娘今日,應該也沒打算叫我切脈。”
許成瑜毫不猶豫就回了個是:“我請娘子進府,實則是有些事情,叫我困頓,還請娘子爲我解惑。”
小柳娘子面上的笑意一僵,猜出七八成來,卻不願輕易開口,只是虛讓了一把:“五姑娘請講。”
她挑眉看過去,脣角幾不可見的揚上去:“娘子的醫術,我是知道的,可我母親這一胎懷的辛苦,頭前娘子切脈說精神不濟,腎氣不足,只要臥牀靜養,益氣補氣,幾服藥喫下去,便無大礙,但是如今數日過去,我母親藥也沒少喫,娘子你也日日都進府來診脈,怎麼我母親面色一日不如一日,精神也越發不濟了呢?”
果然那頭坐着的人面色一沉:“是我醫術不精……”
“並非是娘子你醫術不精。”許成瑜沉聲打斷她,“三日前我母親昏睡不醒,娘子看過藥渣,當時說藥渣一切正常,對吧?”
小柳娘子點頭說是。
她行醫問藥也有年頭了,實在是沒見過這樣古怪的病症。
周夫人的病,其實並不要緊,都是源自她腹中胎兒,且她最初的診斷也絕沒有錯的,那方子開下去,照理說,五副藥喫進去,就該有起色,再補上三兩副,固本益氣,也就無礙了。
可偏偏藥是一天接着一天的喫,人也是一日賽過一日的沒精神。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她每日入府,脈也診了,藥渣也查了,都查不出所以然來,只知道周夫人的的確確是越補越虛了。
“我想問問娘子,倘或有人要在我母親的藥中動手腳,可藥渣又都正常,這有可能嗎?”
小柳娘子眼神一定,斬釘截鐵的答她:“有。”
許成瑜眉心一動,卻並沒有開口,拿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她略想了會兒:“給太太煎藥的藥罐子,能不能拿來給我看看?”
果然那藥罐子極有可能出了問題。
許成瑜面沉如水:“瀾意,你去一趟後廚,讓明玉把藥罐子交給你,只說今後母親的藥,就放在上房院裏煎,不用後廚插手了,小柳娘子說了,用慣了的藥罐子,不必再換新的,之前的那一個,便最好。”
瀾意心裏七上八下的,是個傻子也聽出許成瑜的話中有話來,八成問題就出在這上頭。
她先前實在疏漏了,又懊惱自責,又懸着一顆心,生怕事情結束,許成瑜要怪罪她,這會兒一門心思想着“戴罪立功”。
於是她忙蹲身去禮:“姑娘放心,我去取了藥罐子來,必不會叫明玉趁機做什麼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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