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榮幸之至
蕭閔行說要給她送玉肌膏,她早就猜到了,他不會打發小廝送來,必定親自過來。
但眼下是個什麼情形——
許成瑜坐在春藤椅上,從外頭叫了兩個小廝,擡着她出了湛露,一路把她擡到了前廳去。
她傷在腳上,不能下地,一點兒勁兒不能喫,不然傷上加傷。
蕭閔行端坐在上位,看着她窘迫,脣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頭疼得很。
許泰之上前去,把她從春藤椅上扶起來,兩條胳膊從她腋下架過去,半扶半抱的把人挪到了官帽椅上,又給她擺正了腳踏,方便她那隻受了傷的腳借力,以免懸空不沾地,拉扯到。
等忙完了,他才坐回去:“小公爺親自來給你送藥,總得見見。”
纔怪。
她哥哥是心疼她的。
腳上的傷看起來很嚴重,大哥叫雲燕來看過,知道有多厲害,早就說了,千萬不要到處亂跑,便是在屋裏頭憋悶幾日,等消腫了,再出來散心是一樣的,萬萬不可逞強,免得加重了傷勢。
蕭閔行故意的吧?
他是見不得她好嗎?
跟他相識以來,他的確給她帶來不少好處,不管是那些稀世珍寶,她有緣得見,還是在揚州城中替她散播美名。
可問題是,他也帶來了許多麻煩。
就像上次孫瀾微的事情。
人家背地裏眼紅嫉妒她,她家裏頭不也有一個?
就連她今天受傷,也是因爲蕭閔行非要在望客樓搞什麼宴,不然她纔不會去。
現在給她送個藥……
許成瑜咬牙。
一路上過來,她是一步路沒走,可是顛簸着,她腳總有動的時候吧。
腫沒消,動一下就是刺骨鑽心的疼。
她此刻面色微微發白,鬢邊亦有冷汗,也不看蕭閔行,一開口,滿是怨氣:“小公爺送我藥膏本是好意,可爲什麼非要叫我挪動?”
她側目過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腳:“我傷在腳上,走不了路,小公爺見不得我好?”
蕭閔行連一絲的愣怔都不曾有。
真難得啊。
這姑娘是生氣了嗎?
她方纔是發脾氣了嗎?
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她什麼時候不是客氣中秉持着恭敬態度,謙遜有禮。
他也曾試圖惹惱她,但她不爲所動呀。
蕭閔行笑着看她:“是我思慮不周,先前聽小柳娘子說你這傷並無大礙,消腫就好,我以爲是可以挪動的,便想着再看看五姑娘,目下傷勢如何,不親眼見到,總是不能安心。”
他一句話,叫她雪白的小臉兒染上了紅暈。
那紅暈從臉頰上浮,又漸次擴散開來。
許成瑜別開眼:“我本來沒什麼大礙的,挪動這一遭,一會兒還要被擡回去,有沒有大礙,就得兩說了。”
許泰之都很少見她使性子,也有些意外:“成瑜?”
許成瑜心裏實在是不爽,真的不想顧着什麼禮數不禮數的。
小公爺怎麼了?皇親國戚怎麼了?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真無法無天了?
她一點也不想見他,他能不能有點自覺啊!
不是都說人在病中總是心情不好,也容易暴躁嗎?
這藉口挺好的。
她反手摸了摸鼻尖兒,神色淡淡的:“我身體不舒服,心情就壞了些,小公爺別跟我一般見識。”
“你看,我都說了,是我思慮不周,勞你挪動這一番,又遭罪,我有什麼好計較的,該是五姑娘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才好。”
裝腔作勢,誰又不會呢?
蕭閔行從袖口去掏了個圓形的小瓷藥盒出來,許成瑜坐的遠,也看不真切,只瞧見那底色是青白的,上頭隱隱有花紋。
“我是粗枝大葉的人,只想着快些把玉肌膏給姑娘送來,倒忘了姑娘家身子單薄,本不必男兒,隨意摔打,傷在腳踝上,最好不要挪動。”
他唉聲嘆氣的,起了身,一遞一步的往許成瑜面前走過去。
許泰之身形剛一動,似乎是想阻攔一二,他已經很有分寸的收住了腳步,不再靠近。
約莫三兩步的距離,蕭閔行把藥盒放在手心兒上,又把手攤開了,往許成瑜面前一送。
一股淡淡木槿香氣撲鼻而來,很弱,可卻能夠嗅到:“木槿花?”
她上了手去接,這才發現,何止是玉肌膏價值千金,單單是這一個小盒子,已經是價值不菲的。
青白底色瓷是不錯,她也沒看走眼,上面釉色均勻,這麼小的一塊兒東西,竟是龍鳳呈祥,龍是龍,鳳是鳳,甚至連龍鬚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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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成瑜心一沉:“太貴重了。”
“再貴重也是給人用的。”他仍舊噙着笑。
許成瑜擡眼看,發現他今天的笑容裏,似乎有些討好的意味。
她一時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定睛在看,他真的在討好。
蕭閔行?國公府的蕭閔行?討好她嗎?
她手心兒一攏,把那小瓷盒子攥緊了:“卻之不恭。”
蕭閔行看她收下,鬆了口氣:“這玉肌膏我也只是小的時候用過幾次,長大了,就沒再用過,五姑娘一會兒可以試試看,敷在傷處,塗勻了,千萬別沾水,不然敗藥性,清清涼涼的,塗上去很舒服,而且姑娘也聞到了,木槿香氣。”
木槿是可以入藥,她大約記得,木槿性涼,有清熱利溼涼血之功,可從沒聽說過,還有活血祛瘀的功效的。
於是她有擡眼:“原來木槿也有活血祛瘀之效嗎?我孤陋寡聞了。”
“木槿沒有,五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
他送完了東西,沒打算走,甚至沒打算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去。
就那樣直挺挺的站着,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這是平樂公主的主意,她小時候跌跌撞撞不穩重,沒少用玉肌膏,可又嫌這藥膏中赤芍分量太重,味道不好聞,纏着皇后娘娘鬧了很久,給太醫院出了難題,後來太醫們試了不知多少次,才試出來木槿花可入玉肌膏,既不相沖,也不影響藥效。”
他能堂而皇之的說皇后的嫡公主不穩重,談起公主小時候的事情,那根本就是閒話家常的姿態,可許成瑜卻不敢接茬。
她稍稍別開臉:“原來是這樣。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小公爺……”
“你謝過我很多遍了,其實能爲姑娘做些什麼,我覺得很榮幸,再說多謝的話,倒叫人寒心了。”
他說榮幸,她瞳仁一緊,心跳莫名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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