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無功不受祿
揚州最近有個新的戲班子,說是從徽州那邊過來的,唱腔身段兒同揚州本地的戲班子都不一樣,是個新鮮。
望客樓花了大價錢把人請到樓裏來,本來望客樓的一樓就設有戲臺,四四方方的,不算大,但足夠登臺唱一折子了。
許成瑜領着丫頭進門的時候,戲臺上正咿咿呀呀的熱鬧,她聽了一耳朵,攏了攏眉心。
聽不太慣。
果然這習慣二字,還是蠻可怕的。
望客樓的掌櫃認得她,笑着就迎了上來。
許成瑜便換了張客氣的臉:“王掌櫃今兒親自鎮着場呀。”
王掌櫃說着客氣的話,一面把人往裏頭請:“小公爺包了整個三樓,就等着五姑娘來,管保清清靜靜,絕不會有人上去打擾的。”
國公府出來的孩子,出手就是不一樣。
包下望客樓整個三樓,要銀子,還得要面子,要不是蕭閔行,恐怕王掌櫃也輕易不會給人這個面子。
不過這清清靜靜嘛……
許成瑜斜着眼風往臺上掃了一回:“王掌櫃怎麼想起請這個班子來登臺?倒不怕這樓裏喫飯的客人們聽不慣這個調調嗎?”
王掌櫃愣了一愣。
他自然是先聽了好幾齣戲,曉得這源春班每一折戲都是滿座的熱鬧,纔敢把戲班子請到樓裏來登臺的。
只是聽許五姑娘這話裏的意思……
他眼珠子一滾:“五姑娘聽着,不如咱們本地戲?”
“打小聽慣了的東西,耳朵也養的刁,我平日裏也只跟哥哥們去聽一聽揮雲班的戲。”
她說着提了裙襬往樓上去,見王掌櫃要跟上來,腳下一頓:“王掌櫃自忙着吧,照說您還算長輩呢,叫您照應着我上樓,這可不敢當的。”
就不想叫跟着唄。
王掌櫃腳步登時收住,笑着說了幾句,做了請的手勢,便轉身下樓了。
許成瑜踩着細碎的步子上樓去,在三樓樓梯拐角處,瞧見了蕭閔行。
杏黃大提花的直裰,越煩襯的他身姿挺拔,她細看,他腰間玉佩下的流蘇穗子,倒同那杏黃顏色很是相宜。
倒也是了,憑他的出身,身上一事一物,都該有專門伺候的,一定是挑不出一丁點兒錯的。
蕭閔行此時就倚在走廊上的欄杆上,左手指尖兒點着欄杆,一遞一下的,合的正是樓下臺上伶人們的拍子。
他好像還挺感興趣的。
蕭閔行轉臉兒過來,笑着迎來三兩步:“方纔同王掌櫃說什麼呢?”
許成瑜正要蹲身做禮,聽他此言,身形一頓。
那種莫名的親切感,叫她渾身發麻,彆扭又不自在,偏他那樣雲淡風輕的。
她說沒什麼,索性禮數也不那麼周全了。
蕭閔行反倒更滿意了,笑意更濃,把人領進了雅間裏去,又爲了各自清白,房門自是沒關起來的。
許成瑜往圓桌旁坐過去:“小公爺新得了什麼好東西?怎麼還專程在望客樓請我喫頓飯——照說是我的福氣,小公爺手上的東西,都是頂好的,我有幸得見,能開眼,該我請小公爺喫飯的。”
蕭閔行欸了聲:“我給五姑娘下帖子,怎麼能叫五姑娘請我呢,哪天要是我有幸,能得五姑娘一張帖子,那再請我也是好的。”
這個人還真是……
好好的話不會好好的說嗎?
許成瑜近來有些避着他,就是因爲他近來說話不着調,約莫着,總能聽出些曖昧不明來。
她不曉得是不是公侯家的孩子打小就會這一手,但蕭閔行先前也不這樣啊,她看蕭祺行雖然幾次三番目光赤裸裸毫不收斂,但言辭間也還算是內斂的,也不像是國公府把孩子教的不好啊。
許成瑜皮笑肉不笑:“所以小公爺說的那玉佩……”
“那不是我新得的。”
她愣怔。
騙她?
許成瑜面色微沉:“小公爺這是什麼意思?”
蕭閔行卻仍舊咧嘴笑:“五姑娘愛玉,我是知道的,孫壽的那個玉佩,我拿來做了兩次彩頭,五姑娘卻都不肯贏去,我想着你一定覺得可惜,就尋了這塊兒玉佩——同孫壽的雕刻,自是不能比的,畢竟是玉雕大家,但我手上這枚,大約也是能入五姑娘眼的。”
他說着從袖口裏掏出個小錦囊來,提着那錦囊的繩子,就送到了許成瑜臉前去。
許成瑜卻並不敢接下。
她又不是不識貨的人,單是這個錦囊,還有那抽繩上一水兒的碧璽石,就已經是價值不菲。
他蕭閔行拿出手的東西,就絕沒有次等貨色,裏頭裝着的玉佩,更不是要價值幾何。
許成瑜不肯伸手接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面上掛着疏離的笑:“無功不受祿,小公爺這話像是要把這玉佩送我,我是不敢接的。”
蕭閔行也不惱,臉色都沒變一變,反正許成瑜就是這樣的。
儘管幾次深交談心下來,這姑娘在他面前已經不那麼端着,但他還是知道的——像許成瑜這樣的姑娘,要真正同什麼人交心,還是蠻艱難的。
她永遠不可能在什麼人的面前撒歡兒似的去放肆,是許家從小把她教導成這個樣子的。
宗女嘛,總是要端着些氣度和架勢的,免得給家裏丟人跌份兒不是。
“一來祺行和幼儀在你們家進學這些日子,你對幼儀諸多照顧,拿她當自個兒親妹妹一樣看顧着,這便算是謝禮,你也受得起,二來我數次勞煩你,替我掌眼過目,這次數多了,總該有些謝禮吧?”
蕭閔行手不收,那小錦囊就那麼懸在那兒,他眼珠子咕嚕一轉:“再者說了,我便是想送五姑娘些什麼,難道還非得要個名目,纔行嗎?只當是朋友,平日裏互相送個東西,不也是人之常情?我記得五姑娘先前說,自是拿我當朋友的,難不成竟是誆我的?”
誰誆人了。
許成瑜恨得牙根兒癢。
蕭閔行這張嘴,真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還真是有本事啊。
朋友間送禮物沒什麼,但送玉佩,確實就不太合適了,拿她當傻丫頭呢?
許成瑜仍舊不接:“小公爺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推辭,就有些說不過去,倒顯得我矯情,可要是別的也就算了,這玉佩嘛……玉佩這東西,該配君子,我一個姑娘家,平日裏也用不到,頂好的東西送了我,收在匣子裏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嗎?小公爺的好意,我心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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