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生之諾
魏老夫人說不動容,那是假的。
她年少時,在京中長大,京城的風雲詭譎,她親身經歷過,人情冷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真切的感受到。
從前她是侯府嫡女,無論走到哪裏,人人高看她,人人捧着她,她便是有行差踏錯之時,也無人敢指點半句。
後來這一切都變了,天翻地覆。
蕭閔行說,您經歷過,您遭受過,您受過傷,您是無辜者,五姑娘隨我回京,我會護着她——
她先前和眉壽說,那公門侯府,哪裏那麼好進的。
她不希望五姐兒和蕭閔行有什麼牽搭,她更從不希望五姐兒能嫁那樣的人家。
這雖說郎低娶女高嫁,可她不需要,她不需要她的孫女得嫁高門,來爲許家獲取利益。
她只想叫她的五姐兒,高高興興的,快快樂樂的。
無論五姐兒嫁什麼樣的人家,都能做一個很不錯的宗婦,有魄力,有能力,再有許家支撐,有她哥哥們在她背後站着,她一輩子都不會喫苦喫虧。
但眼下,她竟有些,動搖了。
魏老夫人盯着蕭閔行看。
二十歲的小郎君,長身玉立,儀表堂堂。
他雖不是魁梧身軀,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彰顯着,他能撐起一片天,他早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魏老夫人面上微動,剛想張口呢,許成瑜揚聲叫祖母。
她順勢看去,許成瑜面上閃過尷尬,揉了把鼻尖:“祖母,我是個姑娘家,不曾見過大世面,外面的風風雨雨,我一概都不懂的。”
她這是在拒絕。
魏老夫人轉而去看蕭閔行,可蕭閔行的視線,始終落在她孫女兒身上。
她是過來人,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專注,她哪裏不懂——
蕭閔行是什麼時候開始……
其實她也不算太意外。
五姐兒這樣優秀的女孩兒,說是萬里挑一都不爲過。
幼年時,她把五姐兒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五姐兒的規矩禮儀,就算是進了宮,宮裏的娘娘們也挑不出錯處來,那京城裏放縱驕縱的豪門貴女,一日放縱起來,倒未必有她五姐兒這樣端莊得體的。
蕭閔行等了會兒,見老太太不開口,他便叫了聲五姑娘。
許成瑜不情不願的去看他,然則也只是匆匆一眼,忙就又挪開了目光。
蕭閔行眯了眼:“五姑娘也不必擔心,你隨我回京,我不會叫你拋頭露面去應付那些官場中人,或是勳貴人家,這次的事……”
他猶豫了下。
可轉念想來,他要把人帶去京城,等回了京中,還不是要告訴阿瑜去,既要讓阿瑜全然知曉,來日她回了揚州,難道還瞞着家裏人嗎?
想來是不會的。
等到事情過去,一切風平浪靜,京中百姓也只會拿來當做談資的。
於是蕭閔行正了正身子:“這事兒也不妨告訴老太太,倒真是怪事一件,怕老太太這些年見多識廣,也聞所未聞的。”
魏老夫人一擡手:“小公爺,我們是平頭百姓,家中無在朝爲官的子侄,皆是布衣,有些事情,是輪不到我們過問,更不該我們只曉得。”
蕭閔行笑着說知道:“不是十分隱祕要緊的事,不然我也不會帶着幼儀到老太太面前來回話了。”
他處處都客氣,魏老夫人便越發篤定,他對五姐兒,一定已然別有用心了。
他眼下對許家的客氣,對她的客氣,多半還是爲着五姐兒。
魏老夫人一抿脣,也不再攔着,橫豎他都這樣說,將來就算真的有什麼,也怪不到她們頭上來的。
蕭閔行這才繼續說下去:“那大概是三個多月前,京中出現了大量的古玩字畫的贗品,而且每一件,都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這些東西,流入京中古玩店鋪之中,之後又流入達官貴人,勳貴人家,造成損失銀錢不少,於是後來就被鬧到了官府,驚動了京兆府。
那京兆尹杜大人,家中也是尚過主的,查起此事,毫不手軟,然則一個月過去,卻一無所獲,又每日都有人找上京兆府,逼着他破案,他無奈之下,一本奏疏,參奏到了御前去。”
驚動了官家……
魏老夫人眉頭緊鎖:“竟還有這樣的事情?便是以假亂真,那京城之中臥虎藏龍,難不成就一個人都看不出真僞來?怎麼就鬧了這麼久?”
蕭閔行搖頭:“母親信中並沒有寫的那麼明白,只是我想着,也一定是有人發現了,不然這事兒怎麼鬧開的呢?可只怕發現的太晚了些,是以這以假亂真,說白了,幕後主使之人,是個極有本事的。”
極有本事……是該很有本事的了。
如果真的逼真到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種地步,本身造假的成本,就已經極高,且那是京城,倒真是不怕出事,可見幕後黑手,能量之大,並不是她們這樣的人家,可以得罪的起的。
此一去,查不出什麼,自是蕭閔行去請罪,便與五姐兒沒有干係的,可若真的查出來什麼,他蕭閔行當然不怕,若遇上什麼事後報復之事,豈不全要五姐兒一力承擔?
魏老夫人大概其明白過來。
蕭閔行之所以來借人,是因古玩二字。
五姐兒自幼眼力便極好,這麼些年也從沒有打過眼的,蕭閔行這些日子看在眼裏,也正因爲這個,同五姐兒走動變的多起來。
而蕭閔行顯然也看穿了老太太的擔心,便站起身來,往老太太的羅漢牀旁,又邁開了步子,挪了兩步過去:“老夫人,無論怎麼樣,有我在一日,便會護五姑娘周全一日,既是我將五姑娘請去京中,那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待事情了結,再回揚州,五姑娘也好,許家也好,都不會再被今次事情波及,還請老夫人信我,這是我,給老夫人,給五姑娘,也是給許家的承諾。”
他聲兒是平平的,可說出的話,分明是擲地有聲。
普天之下,能得蕭閔行一個承諾的——不,這承諾是一生之諾,似乎,包含着不同的意義的。
魏老夫人面色微沉,轉而望向了許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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