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很該親近些
“你祖母親口說的?”
周氏對此顯然大感意外。
分宗啊……
老太太到了這個歲數,竟能想的這樣開嗎?
她是高門裏走出來的女孩兒,家教最是嚴格的,大家族裏分了宗,那是活給人打臉看笑話的。
如今老太太還健在,真要是分了宗,外頭指不定要怎麼說。
那起子沒眼的小人,表面上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私下裏,戳脊梁骨,就數他們戳的最歡快。
周氏略有遲疑:“你別是會錯了老太太的意吧?”
許成瑜知她不信,耐心的與她解釋着:“是祖母親口說的,就今日,在壽安堂,這話也不會會錯了意,我又不是個十分蠢笨的,祖母也並沒有拐彎抹角。”
她稍坐正了些:“其實三房鬧出這麼多事,我瞧着,祖母早就心中不快了,只是她這麼多年不過問家裏的事情,咱們各房也分開了單過,您還記得,兩年多前,哥哥們夜裏聚在二房角門上喫酒,失手打翻了燭臺,走了水嗎?這麼大的事,祖母都沒多過問一個字,我想着,這也是祖母的態度了。”
老太太的態度……
聽之任之,放縱不管。
周氏突然之間,就有些明白了。
她嘶的倒吸口氣:“這麼多年,我轄着二房三房,二房倒老實,早沒了當年囂張跋扈的心思,只有三房——我越是約束管着,你三嬸越是心中不平,不服氣,卯足了勁兒,要跟我對着幹,一定要分了宗不可。老太太嘛……”
周氏又頓一頓:“只管由着她去,小打小鬧,根本用不着理會,可這再怎麼小打小鬧,也是要失了人心的。誰也不是傻子,便是底下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一個個也都有眼色的很,你三嬸安的是什麼心,家宅不寧是誰的手筆,連她們都是知道的。”
“所以母親您瞧,祖母一味不理會,只由着三嬸鬧去,她若是知事明理的,自然曉得收斂,她若不知,且鬧着吧,總有一日,是要自食惡果的。”
許成瑜把她身後的軟枕重規整了一番,叫她靠着更舒服些:“父親和大哥把公中的產業,打理的很好,咱們家纔有如今的蒸蒸日上,越發紅火,這可不是二房與三房的功勞。回頭真鬧到分宗那一步,有祖母在,自然她做主,合族長輩,也挑不到咱們的錯,況且便是他們,不也還要仰仗父親和大哥嗎?
至於二房,二叔平日沉默寡言,但心裏最有成算,二嬸嬸這些年是個最好相與的脾氣,不會生出這許多的心思來,四哥哥一向又與我和大哥親厚,也不會學了三房那樣的。
四叔他們常年不在家,本來也不在意這些,且四嬸嬸最孝順,子期和成珠又都還小,真分了宗,將來誰幫扶兩個小的去。”
說了這麼多——
周氏眼中一亮:“是我想糊塗,把路給走窄了。”
許成瑜又拍着她的手背安撫:“並不是母親把路走窄了,只是母親是許家的宗婦,當家的主母,不管三嬸再怎麼不安分,你們是妯娌,是一輩人,您又能如何轄着她?如何整治她?就連拿她身邊人開刀,都要顧慮着打狗看主人這話。說到底,您肩上擔子重,做得好了,旁人覺着是應當應分,可走錯一步,便不知多少人背地裏說難聽話,您也難做的。難不成,您這個當家主母,跑到祖母面前去,張口便說索性分宗這樣的話嗎?”
她一面說,一面失笑着搖頭:“公中的產業與賬目,在咱們長房,誰都能去提分宗,唯獨咱們不成。咱們是光明磊落,沒把公中的賬挪到咱們自己的私賬上,可人家未必這樣想。真提了分宗,人家定然以爲,咱們把該撈的都撈了一遍了,餘下的再沒什麼油水,乾脆分宗,還能把自己摘乾淨呢。”
她小小的年紀,卻有這樣多的盤算,有這樣多的道理。
周氏吸了吸鼻子:“我從前總是怨懟,你兩三歲,就被你祖母抱走,養在壽安堂,我覺得老太太不近人情,要我們骨肉分離,雖是一個家住着,可到底不在我跟前,我要見你一面,還得知會了老太太。可如今看你這樣,我又不知有多感激老太太。”
“祖母是一輩子爲了我們嘔心瀝血的,您這話,也別再說,祖母未必不知您心中怨懟,可只要不提在明面兒上,就怎麼都是好的。”許成瑜又哄了她兩句,正好丫頭端了安胎藥來,她順勢接了,一遞一勺的餵給她母親,“祖母是疼我的,自然也是疼您的,她知道您這些年左右爲難,所以心中才早有決斷。我這回去京城,幾個月不在家,您若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也不妨去跟祖母說上一說,叫祖母開解開解您,也顯得親近不是?”
她說親近,分明意有所指。
周氏面色一僵:“你……”
“您看,我說了,祖母未必不知道的呀。”
她漸次沉默,一小碗安胎藥倒是很快見了底,黑乎乎的湯汁,悉數進了肚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子裏去,嘴裏就只剩下了苦澀,一直蔓延到舌根,苦的人心尖兒發顫。
丫頭又捧了蜜餞上來,許成瑜捧過來:“母親,我還有個事兒,想跟您商量的。”
周氏才往嘴裏送了顆蜜餞,擡眼看她:“什麼事兒?”
“您剛纔太激動,我就沒說,怕您犟起來,我說不過您,這會兒看您沒事兒了,我就想問問您……”
許成瑜抿脣,略頓了頓,也想了須臾:“祖母的意思是,要是四哥得空,不妨讓他陪我一塊兒進京去,這話是叫眉壽說給我的,但我想,祖母未必真的想叫四哥與我一道去,不然在屋裏說話時,她自個兒就跟我提了。而且四哥也這麼大了,二叔什麼都不放手叫他去做,我想着,他心裏本來就不怎麼受用,要是一家子的兄弟,再單拉了他,陪我們兩個姑娘家去京城,其實他什麼事兒都沒有,說白了,不就是看顧我們的,我怕他不高興。”
她搓了搓指尖兒:“我是不打算跟四哥提,但轉念想想,四哥從小就最疼我,我又怕回頭他萬一知道了,豈不是要生出嫌隙嗎?倒像是我嫌了他礙事兒一樣。母親,您覺得,我說還是不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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