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抽身而退
兩個人從京兆府大牢出來,再沒上馬車。
許成瑜看得出,蕭閔行心情並不算好。
他悶不吭聲的往前走,大概是想走走散散心,她自然也就跟在身後。
趕車的小廝有眼色,只是緩緩跟着,怕一時要車,並沒敢先行回長公主府去。
等走出去越有半條街,許成瑜抿脣沉思了好久:“是事情難辦棘手嗎?怎麼一直不說話呢?”
蕭閔行搖頭說不是:“你想不想回揚州?”
“什麼?”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揉了揉耳朵。
蕭閔行深吸口氣,又問了一次。
許成瑜愣怔時,腳步頓住,沒有再跟着他往前走:“什麼意思?”
蕭閔行擡頭望天。
今日天不錯,晴空萬里,惠風和暢,本該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他默然許久,纔回神,低頭去看她:“其實我在官家面前回過話了的。”
“你不是說——”
許成瑜聲音戛然而止。
蕭閔行騙她。
之前他說,回家見過長公主,聽了長公主的,暫且沒有到官家面前去回話。
事情再往大了鬧,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未必有那個必要。
她沒有多想,且也不是她能想透的,也就沒有再追問,信了他的。
許成瑜是惱恨旁人騙她的。
這總讓她想起前世吳渭對她做的種種。
哪怕知道蕭閔行是情有可原——事涉朝堂,未必要與她多言。
於蕭閔行而言,說不得對她來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許成瑜胸膛劇烈起伏着,半天沒應聲。
蕭閔行不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又對她事事上心,處處留意,見她那樣,就知她是生氣了,只是在外頭,加上她端着所謂的規矩,不肯發作而已。
她悶不吭聲低着頭,叫人看不見眼中情緒,蕭閔行無聲嘆氣,腳步越發放緩了。
可她竟也就跟着緩了步調。
蕭閔行一時又想笑,生生忍住:“那你這到底是跟我生氣,還是不跟我生氣?”
許成瑜猛然擡頭望去,面色沉了沉:“你想說什麼?”
“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蕭閔行仍舊是嘆氣,似無奈極了:“母親跟我說,你不是京中長大的女孩兒,受我連累,才牽扯到今次這些烏糟事中,再往深處,避着你些,也是護着你。
我後來想過,母親說的有道理。
這案子起初眼見着不大,只是想來水深,到如今,竟叫人摸不着深淺了。
連我也不敢說,一定全身而退。”
話止於此處,他一時收了聲。
許成瑜吃了一驚,有些駭然:“連你也……”
“是啊。”蕭閔行接過她的話來,“想想當日在你們家老太太跟前誇下海口,真是夠輕狂的。”
“你別忙說這個,那些話,便只當是說說也沒什麼打緊的。”
許成瑜咬着下脣,盯着他看:“我不懂,怎麼就這麼厲害了呢?先前聽你說,我多少也明白些,雖說這裏頭牽扯甚廣,牽一髮而動全身,但怎麼就至於,連你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了呢?”
她着實是想不通。
蕭閔行實在是沒忍住,擡手揉了她頭頂一把,倒把許成瑜嚇了一跳。
她閃身往後躲,蕭閔行笑着收回手,有些訕訕的:“這也是我問你想不想回揚州的原因。”
“你想走?”
他倒不閃躲,嗯了聲:“接下來的事情,未必要我插手。
當日母親寫信把我叫回來,是因爲那個時候,這件案子,我坐鎮京城,權衡各處,着手調查,最合適不過。
因我不是朝廷中人,卻是皇室宗親,不偏幫任何一方,是最公正的那一個,再加上這些古玩珍品,我又歷來就愛收藏,就更合適不過了。”
許成瑜擰眉想了想:“但如今,查到現在,已經把一位尚書大人的嫡子牽扯進來——那你能走嗎?”
對許成瑜來說,京城的這個案子,仍舊是遙不可及的。
她雖然跟着蕭閔行查了一段日子,也出了力,卻從來沒覺得,自己真的置身其中。
或許是蕭閔行將她保護得好,又或者,是她自個兒沒有真正上了心的緣故。
蕭閔行鬆了口氣:“想走隨時都能走的。”
許成瑜啊了聲:“你方纔說的那樣厲害。”
“我上頭有國公府,有長公主府,我現在想走,誰能奈我何?”
這話說的何其狂妄,可這就是蕭閔行該有的模樣。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許成瑜脣角勾一勾,倏爾笑了:“也是,倒是我糊塗了,只聽你說說不定不能全身而退,倒忘了,眼下一切剛剛開始,抽身出來,於你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蕭閔行長嘆一聲是啊:“後面的事,或有三司,或是官家不放心,仍要點了宗親來坐鎮,也有比我更合適的人。”
恪國公府世子,蕭閔行的嫡親大哥。
若涉及朝堂,的確有比他更加合適的人選。
許成瑜揚起小臉兒望他:“可你現在走的話,長公主那裏能交代嗎?你不怕旁人背後指點議論?”
“自然不怕。”蕭閔行眼角眉梢的笑意再藏不住,略一彎腰,往她身邊湊了湊,“關心我?”
許成瑜不爭氣的紅了臉,往後退半步:“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應了她的,一擡手,見她脖子一縮往後躲,便落在了她肩頭,輕拍了一回:“母親那裏沒什麼不能交代的,她知道我是什麼脾氣,更知道此事內中厲害,不會拘着我在京中徹查。
至於旁人——你呢?你會覺得我臨陣逃脫嗎?”
許成瑜自然而然接了話就回他:“這怎麼能算臨陣逃脫呢?我只曉得在其位,謀其政,你既在野不在朝,便是抽身出來,又有何妨?”
蕭閔行纔算是徹底安了心,長舒口氣。
許成瑜看在眼裏,嘴角一動,到底沒問出口。
蕭閔行知她伶俐,必定猜到什麼,可她礙於某些原因,不肯問。
也不能總這樣縱着她。
不然憑她的性子,怕不是要閃閃躲躲一輩子,兩個人難道就這樣你追我趕一輩子嗎?
那可不成。
於是蕭閔行揹着手,又彎腰往她臉前湊:“只要你不誤會我,只要你肯體諒我,哪怕天下人都唾罵我,我也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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